如果祂发难于他该怎么办……如果祂想杀了他,这个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山崩地裂的人,杀他不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来补偿你!” 所以最后思忖再三,刘佩宇选择磕头道歉。 他腿骨在地缝间被挤得完全扭曲变形,此刻耷拉在地上看着滑稽又可笑,但他的脑袋与双手却不间断地做着磕头的动作,直到鲜血淋透他身前的地面。 “好喔,这个愿望很好实现。”出人意料的,池昱居然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神明,谢谢……呃?” 刘佩宇闻言喜极而泣,由衷地为这位神明的慷慨而感到惊喜,只不过在刘佩宇感恩戴德地要向他继续磕头时,一只手掌忽然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就像他曾经把神识所吞掉那样,少年的唇角绽开了愉悦的笑意,眸中猩红点点,宛若恶鬼,“我很寂寞啊。那你就实现你什么都愿意做的诺言,永远都陪在我的身边吧,如何?”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刘佩宇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但很快一团气体在他体内凝结膨胀,连着他整个人都像团烂泥一样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了散发着恶臭黏液的软泥怪。 池昱把他变成了怪物。 【嗷嗷嗷啊……!】 似乎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刘佩宇一直在地上打滚蠕动,口中发出已经变调了的听不出是人类语言的哀嚎。 “怎么,不喜欢你的新模样吗?这可是永生。成为怪物,和我永远在一起。”池昱嗤笑,他单手插兜,默默地看着刘佩宇不断挣扎。 已经化成了怪物的他绝望地爬向了开裂着的地缝,它像一只在井底守望着天空的青蛙,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漆黑的缝隙,像是在寻求救赎,也像是在祈祷能得到谁的怜悯。 最后在知道他本人就和这个世界一样已经无法回到过去的那一刻,他一头栽倒了进去,跌入深渊之下。 “哈啊……天呐。” 池昱无奈地扶额叹息,他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好好的永生不要,甚至为了脱离他还选择了自尽。 在刘佩宇也消失后,周围的一切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是当这好像终于只属于自己之后,池昱忽然又觉得……他还是无法释怀。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就连好不容易得来的人性,也在让他经历过无数次失去后,只尝到痛苦的滋味。 他希望这个世界消失,神明也消失,这些所有对他而言不美好的东西统统消失,包括他自己。 在他诞生这样想法的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了毁灭的气息,只是当它们穿透大地要为这世界带来不祥时,池昱的脑海里又恍惚间回忆起了那些曾经的美好。 汪明哲的温柔善良,严律对他一次次的帮助与纵容,甚至可以为了他不惜自己被人票死也要去一个个地哀求,还有战斗中永远不会将他放弃的杨瑞文,坚毅的少女谭新蕾,愿意将他像自己孩子那样对待的邱晓蓉…… 这些早已融入了他身体里的美好在他想要释放毁灭这一切的力量时,突如其来地出现,扯回了他崩坏的理智。 “……”好痛苦。 身体好像被撕开了一样,有人在啃食他的血肉,吸吮他的脑叶,要把关于他的一切都从这世上抹消般。 希望与毁灭的信念化成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它们在池昱那本就脆弱的躯壳内互相冲击,迸发,撕裂,最后成为了连池昱自身都不能控制的能量,将他彻底反噬。 与此同时,一束白芒从他体内喷出,它在池昱的面前如一朵漂浮的云彩,重新化作了神明意识体的模样。 祂说—— 「真是不自量力啊。凭你一个以人类为本体的躯壳,居然妄想吞掉神明吗?」 「你承受不住我的力量,被反噬不过是时间的早晚。」 「能撑够半小时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在那段连池昱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的戏谑过后,他感觉身下一轻,旋即整个人都坠入了不知何时裂开的深渊。 …… 随着少年身影的消失,那些因与他接触过而被好好珍惜着的情感却散开了更为耀目的光芒,几乎将缝隙之下的黑暗都全部点亮。 那一瞬间,巨大的光团如荧光点点凝聚在一起,又浮现在城市的上空。 因感受到地震的人们纷纷从屋内跑出来查看,只见那道白芒中不断地有黑点涌动,随着风浪一阵阵地拂过,黑点也在绚烂的光辉中被慢慢投放进原先属于他们的家园。 “儿子!!儿子!!” 当看清楚眼前昏迷着的青年是何容貌后,中年妇女嚎呼着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身子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回来了!神明把他还给我了,呜呜……”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在光芒中找到了自己失去的亲人朋友。 他们在副本中消失的身影,如今在这道白芒中又被归还了过来,大地万物亦在复苏,就连迎面而来的微风都如神明的抚摸般温柔不已。 【那到底是谁的愿望呢……】 让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来,让自己在这世上永远地消失。 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恢复了和平。 那行由神明刻印在天空中的大字也在一起平息后随风散去,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游戏最初时的样子。 这场神明的游戏就如同梦境一般,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只留下了稀薄到好下一秒就能忘记的模糊画面,并慢慢沉淀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X市一所普通的警局内,剃了个平头的青年正无聊地翻看着笔记本上被自己父亲贴上的旧照片。 泛黄的玻璃胶带一层又一层地缠裹着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纸片,上头几乎每一张都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姿笔挺的身影。 见到照片中自己战功显著的父亲满面春风,青年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捂着脑袋哀叹了口气,“哎呀,我也好想干一番大事业啊……” >> 婚礼的殿堂上,身着西装的青年温柔地挽过自己妻子的手,并肩步行在被红毯铺满的长廊。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身,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努力隐忍下眼底的兴奋,声情并茂地开了口,“很高兴各位今天能参加我的婚礼。我从小在山区长大,经过一路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这其中也少不了我妻子对我的支持。” 男人说到这里时,回头与同样望着自己的妻子对上了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几年的感情终于在此刻开花结果。 >> 安静的医院里,中年妇女守在自己儿子的床边,替他削着苹果。 向来对母亲有所意见的青年难得收敛起了眼底的桀骜不驯,转而别扭地望着自己母亲衰老的面庞,低声道,“妈,对不起,我不该为了那点东西就和你发脾气……” 女人一怔,手中小刀险些掉在地上。 她颤抖着肩膀,许久才眼眶红红地抬起了脸,拼命摇头道,“没关系的,孩子,没关系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 已经恢复了秩序的高中课堂上,高马尾的少女无聊地转着手中的水笔。 窗外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在桌面投落下一片影影绰绰的斑驳光影,半开着的笔记本上,手执西洋剑的少女人物在半空翩翩起舞,挥舞着属于自己的骑士梦。 她支着下颌无聊地望着窗外,又在老师唤到她的名字时哀叹了口气,起身念起了自己的课本。 …… 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沉溺于深渊的少年从睡梦中惊醒。 黑暗消失不见,冰凉且黏糊糊的淤泥包裹着他的肌肤,他半身沉没在浅滩之中,任爬山虎在他指尖游离,但彼时已经毫无求生意识的他只睁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头顶虚幻且敞亮的圆。 他没死吗…… 为什么呢……他的躯壳应该在反噬中被销毁了,所有的意识也该坠入混蛋。 又为何现在会在井底重新苏醒。 「你想要消失,还是想要做些舍己为人造福全人类的想法,那都是你的自由。但前提是,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躯壳才行。」 “那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摆脱你呢……”池昱翕动干涩的唇瓣,感觉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他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被神明选为躯壳,丢失了记忆,丢弃了感情,最后就连他好不容易新获得的……也要被强行夺走。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要让他知道,人性为何物,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神的躯壳。 “简直是个混蛋啊你……” 「气到用上倒装句了吗?」 “……” 「多亏了你,让我看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这次我就特别委派一个仅你一人才能完成的任务吧。奖励是给予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消失,也可以活下去,你可以决定一切属于你自己的事情。」 池昱的眸子稍微有了些光点,他沉在污泥中的指尖微微动弹了两下,“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喔,从这里爬上去就好了。」 「从井底往上爬,沿着墙壁,踩过淤泥与青苔,直到爬出井口,看到太阳。这就是你需要完成的任务。」 人类,让祂看到了不错的东西。 这样的世界,似乎暂时没有被祂掌控的必要了呢。 祂就继续躲在暗处,观察着世界奇妙的变化吧? >>> 夏夜蝉鸣了了。 刚从警局回来的严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上有些刺挠的短发,开始怀念起自己当警察前的那抹帅气的高马尾。 大抵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譬如现在,他忽然想要看看曾经的自己,遂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跃去了书柜旁,从最底下找到了那个家里人用来摆放老照片的抽屉。 只不过在他习惯性地解开了有些生锈的锁扣,拉开抽屉,要将曾经的相簿给拿出来时,他忽然发现在抽屉的最里头有一把黑色的金属物件。 “……什么东西?”严律怔愣了两秒,他好奇地趴在抽屉旁,将胳膊伸了进去,将那把冰冷的物体给捞了出来。 而当他看清上头的纹路与模样时,男人的瞳孔一收,连唇瓣都打了哆嗦,“这是……手.枪?” 严律全家一共三口人,母亲是全职主妇,父亲和自己都是警察,不过他父亲的官更高,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 但归根结底他们的权限都是无法拥有枪支的,那么现在这把手.枪……又该从何而来? 难道自己那个刚正不阿的父亲其实一直在私藏枪支…… 不,不对。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严律自己打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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