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麻烦,不用担心。” 话落,云锡停在其他人身上的目光又朝他移了过来,言临归见状想了想,补充一句: “他们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周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想起什么将林殷交付给陈盛,大步出了门。 再次回来时,拖了一个人。 归栗,不,或者说是归离没什么表情地任由她不带一丝队友情面地把自己拖在地上摩擦,只是在进来时没什么语气地抱怨一句:“我腿都废了至于还这么对我吗。” “那特么是你自己活该,”周洋强忍着在对方已经有红印的脸上再来一拳的冲动,“队长差点死了你知道吗,你就是四肢都废了也对不起她!” 愧疚在归离的脸上一闪而过,过了会,他淡笑:“可我只有栗子一个家人了啊,我能怎么办。”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掩藏在裤管下,鲜血淋漓的残肢,垂下眼:“再说,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切,”周洋终还是顾及着点之前的队友情分,没再多说,见陈盛好奇打量着他俩便随口解释两句,“喏,这就是我要找那个,他为个解药亲队长都背刺,如你所见,现在遭报应了。” 归离对自己的罪行全盘认下,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哎……你不该把我拖过来的,我这已经不和你们一个组织——” 讲一半看到周洋又挥起拳头只能讪讪闭了嘴。 这边还不知发生什么的在吵闹,那边还保持了部分刚才的凝重,云锡和众人保持着距离,听着他们混在一起的声音,眨了下眼。 真多人啊。 他这样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还是不了,言队。” 陈盛:“嗯?” 刚过来的众人一头雾水,显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云锡也不打算多说,只是回头冲唯一知情者言临归勾了勾唇角: “逃避不是我的风格啊。” 言临归看他:“放弃,也不是。” 陈盛更莫名其妙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加密语言。” 但是并没有哪位队友愿意为他做出解答,只有中途被强拉入局的周洋隐约猜到了点,默默站远拉低存在感。 “言队啊,”云锡好像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笑,“我知道你很迟钝,但到了这个时候,还适合后悔吗。” 言临归深吸一口气:“在前不久你和我分开的时候,林殷才告诉我真正的目的。” “重要吗?” 三个字,气氛降到冰点。 陈盛见此情景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想缓和气氛被有眼力见的徐十煦眼疾手快地又捂住了。 这个时候除了当事人谁开口都不太好。 言临归一时竟无法给出回复。 可能是觉得自己言重,云锡思索再三又补充:“我不怪你,言队,我……” “我知道了。” 云锡忽的停下。 言临归避开视线,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 当最后的防线被破解,他们经历这一路上艰苦所想寻找的东西终于展现在眼前。 哪怕隔着一层特制玻璃,那块颜色艳丽的不完整晶体给众人带来的震撼还是丝毫不减。 云锡站在原地看着,在目睹言临归游刃有余地面对复杂且没人看得懂的程序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到最后站在对立面的会是他们。 像言临归这种人,似乎生来就该居于高位,无论是优越的出身还是沉稳的性子,他注定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 当然,是人类的。 “言队,这,我们该怎么取,是不是得拿个保护罩什么的?”陈盛有些傻眼,因为当晶体彻底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不可控地产生了一定的恐惧,并不自觉后退。 其他人反应没他这么明显,但面色都不大好看。 归离本就受了伤,此刻更是脸色惨白,发现这点的周洋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以对方承受不住为由带着他暂时躲避现场。 陈盛见状也有点遭不住,正准备拉着徐十煦走就见除了他以外的人都稳稳地屹立在原地,一时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不过好在他队长发话了:“都先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们多待。” 陈盛赶紧应好,浑身的不自在让他无暇顾及为什么还有两个人不动,跟徐十煦使了个眼色后他们也退了出去。 此时高级实验室里又只剩下了他们的两人。 这一次,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等玻璃门打开后,我也会短暂离开。”言临归道。 云锡看刚才其他人的表现就了然:“知道了,这东西对你们人类产生的危害不小吧。” 言临归听到这个称呼时顿了一下,面上不显地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 云锡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在心底倒数。 十,九。 “云锡。” 八,七。 “你一直是你。” 六—— 云锡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他不是不想看到言临归,而是不敢。 因为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是病毒的最先测试者,想起那些无法靠近自己的变异体不是别人所以为的异能而是害怕,想起那场病毒泄露导致环境污染的实验,只是为了给他增加“抗体”造成的。 而晶体则是毒性更严重的病原体,哪有什么削弱和保护,有的只是同为感染物之间的惧怕罢了。 博士赋予了他被众生恐惧的能力,为他铺好了路,让他哪怕在失忆后也不会落到太差的处境。 同样的,当他有了感情,不想按既定的路走,也有结束一切的选项,只凭他心意。 “我该怎么办,言队,我要怎么做……?” 这是云锡第一次呈现茫然,出口的话是在问,却不需要得到任何回答。 倒数还在继续,他听到身后人叹息一声,给予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后脚步也渐渐远去。 当言临归走到门口处,耳边传来一道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的低喃: “别忘了我。” … 十年后。 在新一节生物课结束后,在废土上突兀生出的嫩芽被同样稚嫩的孩童好奇地围着打量,他们对植物竟然会凭空出现这件事感到新奇,有胆大的拦下了即将离去的生物老师,问其原因。 陈盛对拽住他衣摆仰头看着自己的男孩笑而不语,摸了摸他的头: “这你还不需要知道,你们现在的首席任务是想办法让它在这片土地里活下来。” “可是,医务室的徐老师说,这个课后作业对我们来讲还是太难了,说老师您是在故意刁难我们。” 听到这话的陈盛笑容一僵。 “你们徐老师懂什么,他就是个门外汉,你们别听他的,明白吗?”陈盛哼了一声,当着孩子们的面将徐十煦贬低一通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离了教学楼,又来到研究院,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后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他习惯性早来,这个时候言临归的会议还没有结束,于是陈盛同往常一样在会议室外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等待枯燥的开会结束。 很难想象,这样算得上是安稳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四年。 十年前,云锡选择自毁。 被手术放进体内支撑他不死的东西与核心是一体的,两者共存,一者受到摧毁对另一者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虽然受过影响的核心对于异能者依然会带来骨子里的恐惧,但好在表面的毒性已消失得差不多,由非异能者们轮流接手频繁治疗还是能勉强带回基地。 不曾想他们刚回去就又是一场恶战,在大多高能力者离开后的基地堪称摇摇欲坠。在他们抵达死城的同一时间,尸潮侵入,除了A号基地在硬撑以外B、C基本全军覆没,少有的幸存者也全都投靠去了A号。 在他们回来后这场战役仍持续了一周之久,死的死,伤的伤,唯一能庆幸的是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便不再有新的变异体涌入,堪守住基地的幸存者耗费近两个月才勉强将狼藉不堪的城内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再后来,从死城归来的人都按照意愿被分配到了不低的岗位,曾经的C号第一小队作为为数不多几乎完整归来的队伍受人敬仰,听说他们的副队长受重伤一直没露面,这一养伤就是十年,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之前的风云人物是不是早已不在。 除此之外,原本有一定话语权以温柔著称的江队下场也令人唏嘘,有人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他残缺的尸体,听说他在死之前就已经被病毒感染了好一段时间,至于感染源出自哪就无从得知了。 现在,分散在各个领域的第一小队都站在了高位,其中言临归已然成了研究所的最高研究员,当地位到了一定程度时,他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去除那些空有位置无收益的“贪官”,在加强基地防护的同时开始向外扩展生存地。 像他之前说的一样,人类一直避世般蜷缩在小小的区域生存根本撑不了几年,就算有了绝对的安全也是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与其一直待在尚未污染的区域内,不如去试图接纳被污染的土地。 他像一个不用休息的机器一样日日夜夜为这些目标奔波,谁来劝都无用。 从小部分再到大地方,老弱病残终于不用挤在狭小的楼道里报团取暖,各自有了定居地不需要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生活,就算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房间,也能使得每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开始小幅度增多的人口让陈盛的教师梦得到了满足,如今,他都有两个班的孩子可以教了。 当前的生活虽和末世前还是相差太远,但在经历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后,这简直称得上是美梦。 就是他真的很担心自家队长的心理状况。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陈盛总感觉言临归又回到了之前在军营的样子,不鲜活没情绪,仿佛失了目标立马就会死去一样。 直到有天对方偶然喝醉,他才得知消息言队只是用成堆工作麻痹自己,他说自己食言了,具体是和谁的诺言,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敢提起。 陈盛看了眼紧闭着貌似还没有打开想法的会议门,心里计算着具体超出了多长时间,再过一会徐十煦都要下班了。 他此行是要带言队去照例进行心理治疗的,再晚点可就要打断昨天制定的约会计划,这不能行。 陈盛又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眼看实在没有时间能拖了,刚起身想礼貌性敲一下门,就见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言临归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头也不回地留下最后一句话:“驳回,下次开会我不想再见到这个方案。” 里边的人似有不甘心地追上来,被陈盛敏锐地察觉到并拦下:“干什么,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不要再打扰言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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