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后,那鲜血染红了林爷爷的衣领,他又下定决定给自己来一刀。在那道坑坑洼洼的伤口又添上一刀。 但林爷爷已经老了,手又颤抖,伤口只是变深了,但离着死亡还有一段距离。 于是他只得又颤颤巍巍地拿着那把顿极了的刀,一点点地割向自己的喉咙,在鲜血淋漓的时候,林爷爷叹了一声道:“老了,不中用了……好在,好在小序是个天生不凡的人。” 说罢,他再也使不出力气了,倒在了地上。血也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地上,浸了一地。 那伤口实在是不深,林爷爷一直睁着眼睛。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那双因为临近死亡而恐惧的眼睛,看向了林序的方向。 那双平日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满是红血丝,又变得逐渐浑浊,却不闭上,只是盯着林序。 鬼魅趴在不说话的林序身上,道:“死得真惨呢,看这个伤口,还得流个一炷香时间的血吧。真可怜,但他这样,可都是因为你呢?你不感到愧疚吗?” “要是没有你,他们一定能挺过那个冬天的。整个家里面,就只有你啥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家里人给你找到一些食物。” “好不容易挺过了那个冬天,你的奶奶,却因为你,又摔倒了地上。” 说罢,林奶奶死亡的情景,又拼接在林爷爷死亡情景的旁边。两个凄苦的老人,在不同的时空里,一齐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还有林父林母,被大火烧死,好生凄惨啊……” “林序,你就是个瘟神,家里人都因为你死了,整个夜郎西就只有你,苟活到现在,你对得起谁呢?你快去死吧,去死吧……”
第七十六章 鬼魅自信地飘荡在林序周围,以欣赏的姿态观望着林序的痛苦。 林序沉默了许久,鬼魅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就在鬼魅肆意地发泄着林序这么些年来把他封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的怨念时,林序动了。 林序拉住鬼魅,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鬼魅的额头,两人额头相贴,紧密地连在一起。 林序很小声地念道:“原谅我吧……” 鬼魅死死地把自己的脚抵在地上,不愿意回到林序的体内。 林序又道:“人并不是生来就要犯错的,遗憾人间常有。一念之间,天地皆宽,人要学会释怀才行。” 说罢,鬼魅如一道道的烟雾飘进了林序的体内。那些怨气怨念以及用以封印的修为和灵力都回归了林序的身体,他先是被汹涌而来的怨气压得喘不过去来,跪倒在地上。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林序才跟海上飘摇的船似的,慢慢站了起来。 迟钝间,他听见了好几道声音。 “序哥儿,你别动,我扶你起来。” “玄览玄览,你没事吧?” “啊啊啊,你不会要死了吧!” 在沉浮中,林序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拉起来了,把他抱紧在怀里。那怀抱温暖有力,还有些熟悉,只是那人,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林序很轻声地道:“我好沉重。” 那人拍拍他的背,温柔又颤抖道:“没事了,没事了……” 林序笑了笑,扯动了伤口,痛得吸了口凉气,还没到没事的时候啊。 那人身量比林序稍高些,微微俯身,温热的唇就贴在林序的耳朵下,然后顺着林序的脸,最后捧住林序的脸,亲在他的唇上。 灼热的、充满侵占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序回抱住那人,回吻着那人。 其余的两人看得瞠目结舌,连剩余的询问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嘴边。 凝固了一秒钟后,土地神尖叫了起来,大声道:“你,你,你们,竟然竟然,天啦,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长怀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玄览,你,你没告诉过我,你还有龙阳之好啊!” “还,还有世子爷,你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土地神附和道:“对啊对啊,怎么能呢?” 林序拍了拍聂子枝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聂子枝听话地把头靠在林序的肩膀上,只是怀抱怎么都不放开。 林序只得歉意地看着长怀,脸红地咳了几声。 长怀恨不得把聂子枝拉开,但还是因为对世子爷犯怵,只敢用眼神谴责他。他看了看林序,又看了看聂子枝,欲言又止。 看两人的样子,大抵两人都是心甘情愿,对这样的关系乐在其中。长怀也就不好说什么,虽然他在心里极不情愿林序和聂子枝是这样的关系。 两人一直以来相扶相持,啥关系不好啊?怎的就发展成断袖了。 长怀在心里懊悔,心想,他应该更早些找到玄览的,然后绝不让玄览和聂子枝碰面!这样一来,两个人就没机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 若这样的话让聂子枝听了过去,他指定会告诉长怀,他和林序的渊源,比他和玄览的渊源,长多了。 聂子枝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序道:“我觉得有些沉重,又很释然。” 聂子枝道了一声好,就继续抱着林序,还是林序安抚了许久,他才松开了林序,站在了林序的旁边。 两人的关系已经明面地摆在了其余两人的面前,林序缓了过来,才顿觉很不好意思。但聂子枝却毫无羞耻心,也没有一点懊悔的意思。 长怀和土地神很有默契地咳了咳,然后把目光放到其他地方去。 林序拍了拍长怀的肩,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长怀这才想起来,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的灵力变得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心知肚明的聂子枝走过两人时,不太友善地瞥了长怀一眼。 以往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时光把它们洗得发白。林序也无心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只会徒增悲伤,只是道:“说来话太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总之现在比之前变得更厉害了,能带你们出去了。” 长怀叹道:“玄览一直很厉害,不用变得更厉害。” 林序笑了笑,道:“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长怀,修行无止境。” 长怀挠了挠头,猴头猴脑地跟在林序身后。一提到修行,他就要跟鹌鹑一样了。实在不是那块料子,修为嘛,将就够用就行了。 林序把镰刀收了起来,失去了林序怨气的镰刀没有了少了点邪气和铮亮的光,像是被云雾遮住的月亮一样变得暗淡了。但林序心中的阴霾被吹散了。 拿着化羽剑,林序对准禁制的一处薄弱点,狠狠刺去。那剑就卡在了禁制上,林序运转法诀,一掌拍在剑周围的地方。禁制一层层地从神殿上剥离下来。 林序道:“快走!” 待得其余三人走出去后,林序才把剑拔出来,然后一脚越上窗户,滚到地上站了起来。身后原本被打开一道口子的禁制又重新融合在一起,变回了完整的禁制。 躺在神殿外冷得瑟瑟发抖的吴青昱看见几人出来后,痛哭流涕,去拉聂子枝的袖子道:“外甥诶,你们终于出来了,还好你们都没事。” 长怀没受伤,土地神还有点换魂的后遗症,脑子晕乎乎的。但林序和聂子枝浑身血迹,绝不是看上去没事的样子。但在这样的情况,活着就好了,活着就是没事了。 五人快步地在雪地里穿行,不敢有所停歇。林序和聂子枝在前面带路,吴青昱落后他们一段距离,走在最后的长怀和土地神气喘吁吁。 长怀本意让他们先走,不然拖累了他们。这个提议被林序一口否决了,极北之地危险太多,留长怀和土地神走在一起,太过于危险了。 仔细地探寻着周围的幻境和禁制,林序发觉幻境已然已经没有当初那样完美完整了。如果说原先的幻境是一副完整的鲜艳的画,那现在,画褪色了。 也就是,幻境的力量变弱了。 包括一些禁制,也开始松动了。比不得神殿的禁制,外面的禁制有的已经破破烂烂,漏出了缝隙。 日夜的变化在极北之地并不分明,几人不知道在极北之地走了多少天,才破开禁制,走了出去。 在看见周围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没什么差别的冰天雪地,几人都轻松了一点。体温回升,让几人都暖了起来。 一出极北之地,聂子枝就启动传送符,几人一齐回了凶犁。 一到归墟苑,肉眼可见应龙族的人面色颓唐,没什么精神气,一派萎靡不振的样子。看见聂子枝后,门口的侍卫一下子找到方向似的,紧紧用眼睛盯着聂子枝不放。 聂子枝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就等着聂子枝这句话了,很快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汇报。 原来,比他们早一步离开的世渊,挟持了各个家族的族长,让四大家族的人都听命于他。四大家族失去了族长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加之在宴会上被邪肆的世渊吓住了,都不敢轻举妄动。 挟持了四大家族族长的世渊,慢慢地架空了完全不服从他、甚至密谋着要杀死他的人的权力。剩下的大部分掌权者,都是忌惮或者听命于世渊的。 四大家族迅速被世渊蚕食,在九黎族待的时间很久,世渊养了不少的心腹,那些人现在就取缔了四大家族原本掌权的人。整个四大家族,几乎成为了世渊的傀儡。 除了应龙族。 世渊告诉他们,应龙族的世子爷已经死了,让他们服从于世渊的命令。 但应龙族情况特殊,整个应龙族聂子枝是绝对的掌权者,大小事务都是他亲力亲为,应龙族极大地依附于他。剩下的人里,找不出一个能代替聂子枝领导应龙族。世渊几次召集应龙族的人,硬是找不出一个能接管应龙族的人,只好作罢。反正失去了带头的人,应龙族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原来他们从极北之地走出来,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只是再长也不过半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世渊竟然就架空了四大家族的权力,把自己的人塞进了四大家族。这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情,恐怕早就准备着了。 聂子枝带着几人走进了归墟苑,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泡了一壶茶,便商议起来。 长怀拿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茶水。土地神大爷般地坐在凳子上晒太阳,在极北之地太久了,它的皮肤都变得硬邦邦的了。 吴青昱颇为头痛,一事接着一事,他的身体本就已经很虚弱了,又得为这些事情伤头脑。他捂住自己的头,生无可恋地放空自己的眼神。 林序和聂子枝也有些凝重。 这些问题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不好解决也好解决。 杀了世渊,各种问题就能引刃而解了。但坏就坏在,何人去杀了世渊,何人能杀死世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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