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道:“没有。” 男子更加不屑了,摆摆手道:“没令牌还想进去?” 林序虚心请教道:“这令牌该如何获取呢?” 男子道:“令牌要在水神庙才能得。” 林序疑道:“令牌在水神庙里才能得,但是我没有令牌就进不了水神庙。这不是相悖的吗?” 男子道:“那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 闻言,聂子枝把林序扯到身后,拿出了两张令牌,问:“可是这个令牌?” 男子一把抢过去,摸了摸,又看了看。随即把令牌甩给聂子枝,道:“是这个,进去吧。” 男子大声地往入口处的人喊了一嗓子,入口处守着的人打开了门。 林序二人走了进去。他不禁好奇道:“你怎么会有令牌呢?” 聂子枝道:“之前跟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时,便看见他拿出了这种令牌,于是便照着样子做了两个,没想到真的能靠这个混进来。” 林序了然,进城之后,比在入口处看得更加真切。 平野城占地并不大,连临安一半大都没有。街道两旁的木板房皆像他们之前看到的客栈一样衰老。 路旁房门紧闭,街上人烟非常稀少。连走了几条街,林序也只看见寥寥几个人,他们浑浊的瞳孔看向林序二人时,掩盖不住的恨意,在恨意之下,还有几丝悲悯。 从进城开始,林序腰间的镰刀就颤抖个不停。林序一直抚摸着刀柄,都没能让它静下来。 平野城的怨气,比鬼气还要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有执念之人,在死去之后鬼魂会留在凡间。但执念也分许多中,其中以怨气最为危险,怨气会逐渐侵蚀心智,致使成为厉鬼。 而平野城里面的是半人半鬼,即使怨气对人心智的侵蚀作用没那么大,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索性水神庙修建得高大雄伟,并不难寻。两人顺着路向水神庙走了过去。 走了几百米,林序二人看见有一个人在院子里晒被子,发黄发霉的被子用树枝撑起来,那人拿着长条状物品拍打着棉絮。 那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见林序二人,又往水神庙的方向看了看。步履蹒跚地向林序二人走来。 林序二人停了下来,看着那人向他们走来。 那人道:“二位可是要去水神庙?” 林序说是的。 那人叹气,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二位可否帮我把被子和那些谷子收回屋里?” 林序答好,正想搬被子时,聂子枝抢了先,道:“序哥儿,我来搬吧。” 搬被子和谷子进了屋,那人接了两碗水,道:“多谢二位了,喝点水吧。” 那人用的碗是砖红色,在灰色惨淡的木板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里面装的水倒是清澈,还冒着热气。 聂子枝接过碗,晃了晃里面的水,问:“老人家,你这里面的水,是哪里的水?” 那人笑了笑,干枯的脸上满是和蔼,道:“平野城近年来大旱,现在水都是从水神庙后山洞里流出来的山泉水,可甜。” 聂子枝哦了一声,他没错过那人眼睛里隐隐的期待。心里嗤笑这样拙劣的把戏,但明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林序问那人:“老人家,这里是通往水神庙的必经之路吗?” 那人心不在焉地看向林序面前的水,道:“对,所有去水神庙的人,都要经过这里。” 林序问:“那老人家可否见过一个穿着花青色长衫的公子路过,他腰间带着一块白玉佩,有七尺那么高。” “这里一年来的人不多,那位公子我有些印象,大概几天前来过这里,应该是去水神庙了。” 林序了然,李雨霖来这里确实是冲着水神庙来的,但究竟是怎样的庙,让李雨霖这样看上去生硬的人也信以为真。 不过现在,他看了看碗里的水。 虽然透明的水盛在砖红色的碗里,看上去水就像是砖红色的。但这里面的水,分明本来就是透着红色的。 本来这点细微的差别是很难察觉的,但这水面上的雾气,夹杂着一股阴恶之气。且聂子枝注意到了那人的神情,林序自然也注意到了。 林序不想多惹麻烦,向那人道了谢,便想同聂子枝离开。 那人起先还说二人帮了他的忙,一定要喝杯水了再走,他那嘶哑的嗓音像是轮子滑过潮湿的木板。 见他们确实不会喝那碗水之后,那人表情有些扭曲,还想说什么,聂子枝回首在他额间一点,那人立马就被定了身。 “聒噪。”聂子枝冷冰冰的嗓音里夹杂着不耐烦。 随即又笑着对林序道:“序哥儿,我们去水神庙。”
第七章 几十年前的平野城 水神庙建在半山,上山的路旁杂草丛生,断枝乱七八糟地丢在路边。 山上的树林里非常寂静,没有鸟鸣,也没有虫声。上山的路窄小,只够一个人通过,聂子枝主动道:“序哥儿,我走前面。” 在幽深的山路上,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虽然荒草杂多,但路修得平坦,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水神庙。 说是水神庙,其实庙的附近根本没有河流,全是树林,也不知道为何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许因为曾是五大家族传经讲学的地方,水神庙的建筑是千年前常见的古朴典雅风格,没有大规模的翻新,基本上保留了千年前的样子。 庙附近的树木格外高大,粗壮的枝叶把水神庙层层叠叠包裹起来,像是要把庙吞噬一样。 天色渐晚,昏暗的光线使得水神庙看上去格外阴森,没有平常的庙那样庄严祥和,反而阴冷。 平野城最奇之处就是这水神庙,但却是座荒庙,连一个敲钟的人都没有。 布满灰尘的庭院里有几处带着泥土的鞋印,除此之外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林序叹道:“这座庙可真邪,进去看看吧。” 两人走近水神庙,聂子枝道:“序哥儿,这块牌匾有些不对。” 听言,林序抬头看,“水神庙”的牌匾是金字蓝底的,这样的牌匾样式是近几十年才有的。年代久远的牌匾基本上是黑木的。 看来这水神庙非彼水神庙了。 一阵阴风从后面穿过两人,直刮向大门,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声响。 聂子枝笑道:“序哥儿,庙主人在邀请我们。” 两人跨过高高的门槛,庙里面没有光,漆黑一片,林序本想施法生火。庙里就忽然亮起了明黄色的蜡烛,风吹得烛焰摇摇晃晃,使得庙内的神像忽明忽暗。 林序一进门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墙壁上的神像,此神像很高大,几乎占了半个墙壁。 神像是一个十来岁的童子,标准的结跏趺坐姿势,仪态端庄。 反复闪烁的烛光让它看上去无比诡异。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神像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林序二人。 带起沙尘的风迷住了两人的眼睛,等再度睁眼时,眼前的景物换了一副模样。 地点还是在水神庙里面,只是已经从黑夜变成了白天。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惊讶道:“哎哟,殿堂里面怎么有两个人?” 他走到林序二人面前,斥道:“你们快出去,不知道没到时间,进水神庙是对水神的大不敬吗?” 林序二人还有些没搞清楚情况,就被男子赶出了殿堂。 男子一边叫他们快走,一边嘴里念叨着水神莫怪,水神莫怪。 林序回头看了一眼神像,和夜晚时有些灰扑扑的神像不同,这个神像崭新极了,不落一点灰尘。眼睛紧闭着,连邪气也没有了,看上去就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神像。 走出殿堂,清和的日光照耀大地。原本没人的庭院里,现在几个人在清扫着地面,还有一个人在敲钟,钟声空灵悠长。 聂子枝懒洋洋地走在庭院里,道:“又是幻境,这人没有别的招式了吗?” 林序看了看周围的活人,道:“这里是它的地盘,这次的幻境可比上次那个真实多了。” 幻境一般讲究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人拉进去,这样可以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再加一点迷幻的效果,进幻境的人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从而不知不觉间死去。 而这人的幻境,硬生生把夜晚变成了白日,说明它并不在意林序二人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它觉得自己的幻境足够强大,就算林序二人知道在幻境里,也无法解开幻境。 现在水神庙里面有人守着,两人只能在水神庙外打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山到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和平野城死气沉沉,基本上都是年迈体弱的老人不同,幻境里的人,大部分是青年人和中年人。使得这个水神庙看上去还挺像一个正经的庙的。 来水神庙的平野人都是一副虔诚的模样,跪在蒲团上,双手把香举过头顶,对着神像叩三拜。 更有甚者,从山门处,就一步一叩首地跪到殿堂里。 聂子枝盯着庙里的人,忽然指着一个人道:“是那个非要我们喝水的人。” 林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人弱冠的年纪,身形有一些单薄,眉眼之间是少年独有的意气。 虽然一个是老年,一个是少年,但五官变化不大,能认出来是同一个人。 林序想了想,道:“恐怕这个幻境是几十年前的平野城了。” 聂子枝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几十年前,就是传闻水神庙可以帮助人实现愿望的时候了。“ 平野人对水神庙如此虔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水神“显灵”的事件,让大家相信水神是存在的。而且只要他们心悦诚服,那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只是为什么在几十年后,平野城成了那个萧条的模样,还值得考究。 上山的人都秉承着神仙面前不能高声喧哗的准则,即使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对神灵不敬。 于是林序二人下了山,要收集消息,还是得去热闹的地方。 下山时,石头路旁的杂草都是被专门除过的,道路平坦而宽阔。路上挂满了红丝带,香火燃烧的檀味一直就没消散过。 越往山下走,林序的脸色就越加沉重。 修仙之人的修为会受香火的影响,香火越旺,修为则越高。这也是为什么修仙五大家族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他们修建的庙宇源源不断地为家族提供灵力。 同样的,水神庙的香火,也会增加“水神”的修为。 上次在临安城那个幻境破破烂烂,毫无境界可言,但这个平野城的幻境却如此强大。林序不禁想到,在临安城时,幕后之人压根没想杀了他,只是用那样一个幻境,引他来平野罢了。 聂子枝也想到了,道:“看来这个水神煞费苦心了,他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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