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一张脸,视谢玦如空气,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在桌边坐下,自顾自打开玄光镜,玩了起来。 谢玦紧跟过来,在苏灼之身边坐下。仿佛一只犯了错的大狗狗,围着主人打转,无措地讨好着,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主人的手,却得不到一个眼神,只能焦急得原地打转。这次的错,真的惹恼小少爷了。 “抱歉,是我没得到少爷允许,就做了过分的事。” 低低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愧疚懊恼,道了歉,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态度十分良好的样子。 可这次,苏灼之不是那么好骗了。他很清楚,谢玦就是那种积极认错,下次还敢的坏狗,训不好,就肯定会再犯,甚至可能更过火。 谢玦注意到他冷淡的脸色,显然没有原谅他,一时心情复杂莫名,一方面因为和苏灼之的亲近而愉悦,一方面又很懊恼自己一时的失控,把人惹恼了。可真要说,其实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次,他又进一步试探出了小少爷的态度。 眼前的人,侧颜漂亮精致,雪肤透着粉色,耳尖也是红红的,唇瓣上还有刚才忍着低吟咬出来的痕迹。 小少爷是在生气,但羞恼的成分更多,看起来并不是厌恶他做这种事,否则的话,小少爷早就拿出本命剑来砍死他了。 谢玦拿来他爱吃的点心,珍贵强大的法器,甚至把自己的魔剑都呈到了他面前。以前在苏府,苏灼之就看上了他的剑,想用别的名剑跟他换。 这下,苏灼之终于舍得从玄光镜里挪出一缕余光,瞥一眼漆黑锐利的魔剑。 “给我?” 谢玦点头,认真解释道:“它很喜欢你,你用起来应该也会很趁手。只是魔头尚未解决,我暂时还需要用它。事情结束之后,就彻底归你,现在你随时也能用。” 一柄惊天动地的绝世魔剑,说送就送,一点都不心疼犹豫。 苏灼之拿起来,随意挥了两下,是很好,不过没有他自己的本命剑那么契合。而且他刚一握住魔剑,本命剑就不满地震颤起来,仿佛家猫发现主子在外面摸了别的野猫,瞪圆了眼睛,弓起背,凶巴巴地龇牙哈气。 于是,他按下喜欢,又把剑扔回给谢玦,继续不理他。 谢玦瞄了魔剑一眼,眼神微暗,似在嫌弃它没用,不能讨得小少爷欢心。魔剑一颤,发出嗡鸣,丝毫不愿接下这口锅。它只是一柄剑,归根到底还不是被主子迁怒的。以前在苏府,小少爷看它的眼神可热烈,可想要他了。 谢玦弯着腰,凑过去,神情放得柔和,垂下眼睫,显得愈发温顺无害,像是收敛起所有爪牙的凶兽,伪装成一只乖巧的宠物。 “少爷,我知道错了,我会改,你喜欢我是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恐怕谁也想不到,堂堂一魔尊能这般低声下气,说出如此卑微的话来。这对渴望权势力量的人来说,是不小的诱惑。又或者说,一个掌控欲强的人,爱将人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也会很喜欢这种。 可惜,这两者,苏灼之都不是。 他头也不抬说:“不必,原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装也没用。” 冷酷无情的小少爷,似乎一点余地都不给人。 谢玦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 苏灼之忽然感觉下巴被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转了过去,猝不及防和谢玦幽深若井的眼神对上,躲无可躲,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半个时辰前的事。谢玦也是这样看着他,露骨直白的目光,让他只想用胳膊盖住眼睛,向后躲,可膝弯被谢玦的手掌牢牢握住,根本没有退缩的机会。 谢玦盯着他,声音低柔,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少爷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苏灼之像被刺了一下,立刻拍开他的手,飞快否认。 “不喜欢!” 谢玦怔了一下,眼里染上笑意,嘴角也勾起了一点弧度。 苏灼之又低头专心地看起了玄光镜,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谢玦竟然在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脑子坏了?被他说不喜欢,还高兴? 苏灼之绷着小脸,继续和谢玦冷战。 接下来,不管做什么,苏灼之都要自己来,无声地拒绝了谢玦的所有伺候。 谢玦夹过来的菜,他拨到一边,不吃。 谢玦递来的新话本,不看。 谢玦给他斟茶,不喝。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苏灼之沐浴完,也不跟往日那样,向谢玦特意布置得像玉澜堂的寝殿走,而是去了偏殿。 谢玦终于憋不住了,跟了过去。 苏灼之方才泡在浴池里时,一时走神,整个人滑了下去,狐狸耳朵也沉入水里,好像进了点水,听声音跟隔了一层膜似的,朦胧古怪,还闷闷胀胀的,不舒服。 他折下狐耳,压了压,又歪头侧向一边,拍拍自己的脑袋,想让水自己流出来。 这么做的时候,谢玦刚好跨过门槛进来。 对视上的瞬间,苏灼之一下站直,将胳膊交叠抱在胸前,轻哼一声,肉眼可见地不待见他。 谢玦走上前,关心问:“少爷的耳朵不舒服?” 苏灼之冷着脸,不说话。 谢玦拉着他走到榻边,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躺下。 苏灼之当然不会顺着他,刚被拉住就挣扎了,生气地瞪着他,眼里燃着两簇小火苗,应该是想骂他的,但又想起来不能理他,就紧抿着嘴,不说话。 像一个可爱的小哑巴。 谢玦看着,心里不禁这么想。在他眼里,小少爷不论如何都是好的。只是,如果少爷真的不能说话,被他欺负了也只能呜呜叫,就太可怜了。少爷的声音很好听,咬唇隐忍时更是撩人。还是如今这样更好。 力量方面,到底还是谢玦占了上风。 苏灼之不情愿,也被迫压着躺在了小榻上,头枕着谢玦硬邦邦的大腿。他不高兴,又要爬起来。 谢玦却轻按住他的头,低声哄劝:“很快的,我知道你不想理我,可不把水吸出来不舒服,别为了我委屈自己。” 谁会为了他委屈自己。 苏灼之听到这,动作一顿,不挣扎了。反正是谢玦非要伺候他的,弄完继续不理他。 谢玦轻捏住苏灼之的狐耳尖尖,将耳棒慢慢探入耳内,达到一定深度了,停下,轻轻转动,刮蹭过耳朵内壁,吸里面的水分。 耳朵天生敏感,兽耳更是如此。苏灼之觉得被谢玦碰着的狐耳又痒又麻,手指不自觉蜷起,揪紧了谢玦腿侧的衣料,皱成一团。 他皱着眉,忍了一会,终于憋不住出声催促:“还没好吗?” 谢玦又停留了一会,才抽出耳棒,还没说好,苏灼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坐起身,用手压住狐耳,揉了揉。 耳朵又红了。 谢玦目不转睛地盯着。 苏灼之踹了他一下,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滚了。 非常的过河拆桥,用完就扔。 谢玦却没什么反应,垂眼看着苏灼之踹自己的脚。 顺着看去,脚踝上戴着细细的链子,其上还坠着一枚精巧的小铃铛,摇晃碰撞时,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只有在安静的夜里,离得很近才听得见。 就好比现在。 苏灼之也察觉到了,猛地缩回腿,改用手推谢玦的背。 “少爷,我的伤还没好。” 闻言,苏灼之动作一顿,下意识缩回了手。 谢玦脸上透着几分落寞不安,示弱问:“你能帮我上药吗?” 苏灼之迟疑片刻。 “……滚。” 不吃他这套。 谢玦识相起身,只说:“少爷还是睡主殿吧,那里的床更舒服,是你睡惯了的。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在这边睡。” 苏灼之不会给自己找不舒服,没怎么犹豫,就下榻走了。经过谢玦身边时,还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概是表示自己看透他了。那个伤,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他傻呢。 这夜。 苏灼之是一个人睡的。 架子床比他在苏府的还要宽敞柔软,像躺在云朵上,能随意滚来滚去,很舒服。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睡不着。 这段日子,他都是窝在谢玦怀里睡的,身侧骤然空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苏灼之懊恼地一锤床,翻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嘟囔自语:“你睡着了你睡着了……” 好半晌,他才终于催眠出了一点困意,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清晨。 苏灼之睁眼打了个哈欠,睡不安稳,醒得有点早,想睡个回笼觉的,但睡不回去,只好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迷瞪瞪地看向四周。 谢玦人呢? 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人被自己赶去偏殿睡了。 一直都是谢玦亲自伺候他洗漱,侍从不敢主动进来。苏灼之就爬起来,打算到门口找人。 一出门,就先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人。 寂静的早晨,天都还未亮透,带着浅浅的灰白色。树下,微凉的晨风拂过,一抹挺拔的身形,伶仃静立,透着几分寂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苏灼之愣住,蓦地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没见过谢玦的爹娘。 谢玦入苏府时,身份是孤儿,爹娘早就没了。 那他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苏灼之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谢玦。 他出生于一个幸福的家庭,从小备受宠爱,无法想象没有父母的庇护,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孩子,要怎么才能活下来。还是在魔界这种危险至极的地方。 立于树下的谢玦察觉到视线,回首看来,眼神阴暗冰冷,却在看到苏灼之的瞬间,冷峻的脸色变得柔和,如寒冰融化,朝他笑了起来。 苏灼之心中一跳,无意识握紧门框,然后松开,向谢玦走去。 他站定在谢玦面前,努力压下别扭,眼睫微颤,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望着眼前人,“你不用改,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狗。” 说最后两个字,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因为之前谢玦说起少爷的狗时,心情都挺好的样子。 是变态了点,他不太能理解。 但他想让谢玦开心点。 苏灼之不知道,这时的他脸有多红,眼睛有多清澈明亮,璀璨漂亮得让人想藏起来。 谢玦俯身上前,用力把人抱进怀里。 就像是拥有了一切。 苏灼之闷哼一声,感觉自己快被压扁了,两只手无措地僵在半空,过了会,也犹豫着伸过去,轻轻环住谢玦的腰。
第49章 蛊惑 谢玦听到那句话时, 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发颤,喉咙发紧, 眼前一阵恍惚, 连身前站着的人都有些看不真切,隔着一层薄纱般,朦朦胧胧。 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苏灼之的特别感情,但不是恰当的时候, 只能强行压在心底,想要慢慢攻占小少爷的心, 得到一席之地再说。直至前些日, 情难自抑,忍不住道出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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