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之闻言,心里因为刚才那一场比剑生起的痛快,一下散去,噘嘴哼了一声。 能伪装到万剑宗无人发现的魔修,修为境界自然极高,不可能轻松被他打败。他当然知道谢玦是让着他,故意输的。听到谢玦承认他赢,很不爽利。 “好个屁,一点都不好。”苏灼之收起剑,抱臂转身就走。 庆平一脸懵。在他看来,少爷不高兴,谢玦哄着他是很应该的,但怎么少爷赢了仍旧心情不好呢? 他看了谢玦一眼,然后快步跟上少爷。不论如何,反正错的肯定是谢玦。希望谢玦赶紧认错,把小少爷哄好。 但奇怪的是,小少爷这次没那么好哄了。 虽说苏灼之没故意疏远谢玦,或者甩脸色,但从小跟在少爷身边的庆平和晚莹还是感觉出了不对。刚从万剑宗回来时,两人之间好得都不像是主仆,最近几日,气氛却不太妙了。 就快要回宗门了,到时只有他们两个。庆平忍不住着急起来。 偏偏这时,谢玦还整日往府外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东西。不管什么,都重要不过少爷啊。 庆平不满嘀咕时,被苏灼之听到了。 他不在意似的说:“待在外面才好,别回来更好。” 庆平震惊。少爷已经那么讨厌谢玦了吗?! 事实上,苏灼之如今情绪很复杂,自己也有些想不清楚。 谢玦欺骗他,他自然是十分生气不悦的,但他仔细回想过了,谢玦从未伤害过他,反倒帮了他很多。最可恶的,也只是扮鬼吓唬他。 从这些事分析来看,感觉谢玦隐藏魔修身份来到苏府,并非抱有恶意,也许是有求于他?所以才这般示好?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实力强悍的魔修甘愿做个小侍卫,日复一日伺候人。 既然如此,他干脆跟谢玦摊开说清楚吧,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如若能帮就帮了,然后就此分开,他不想要一个欺骗他的侍卫。 不过,在那之前,谢玦耍弄他的事,理所当然也要报复回去。 他要扮鬼吓死谢玦。 决定好了,说干就干。 只是装扮成鬼肯定不行,还没出现,谢玦早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了。苏灼之用上了老祖宗给他的法器之一,能完美隐藏身形气息的手镯。戴上之后,元婴以下的人都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若是对上境界更高的,只要定在原位不动,也难以察觉。 苏灼之穿上一身白衣,乌发披散,将脸涂得惨白,偷偷去了谢玦房里,躲到床角落,打算等他回来躺下睡觉时,突然现身,凑到谢玦脸上方,长发扫过他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再吐出舌头,装成死不瞑目的吊死鬼,绝对能吓死谢玦。 光是想象一下,谢玦吓得尖叫炸起的样子,苏灼之就爽了。 他坐在谢玦床上,等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有玄光镜打发时间,他可能都要睡着了。 终于,房门传来动静,谢玦高大的身影走进屋内。 苏灼之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双眼晶亮。 终于来了!看我怎么吓你! 苏灼之虚扶着床幔边缘,悄咪咪探头,朝外面看。 谢玦脊背挺直,面无表情,颀长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神情晦暗不明,眼眸漆黑,没有丝毫感情,阴冷得不似个活人,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苏灼之怔住,突然觉得眼前这人陌生极了。谢玦在他面前根本不是这样的,难道谢玦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吗? 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一下沉了下去。 他凭着和谢玦一直以来的相处,认为谢玦是个好魔修,不会伤害自己。这个判断是不是过于草率了。谢玦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不像好人。 更可怕的是,下一瞬间,他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一团黑雾疾速飞入屋内,落地化成一个黑衣男人,对着谢玦跪下,毕恭毕敬道:“尊上。” 苏灼之脑子嗡嗡作响,面色苍白,不敢置信。 那陌生男人毫无疑问是魔修,而能被魔修称为尊上的,唯有—— 魔尊。
第41章 逃跑 苏灼之藏在床幔里, 因为太过震惊,当头被狠狠敲了一棒似的,耳边都是各种吵杂的噪音, 令他完全无法听清桌旁谢玦和魔修的对话。 像是隔了一层水膜,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身份只是魔修,他还可以说服自己, 谢玦或许有苦衷,像鄢睿识一样, 被逼无奈之下入魔, 本心是好的,并未做恶事。 但魔尊…… 那怎么能一样。 在万剑宗, 他就听说过魔尊的事迹。 阴晴不定,暴戾恣睢,杀人如麻。 亲爹是前任魔尊,从小就教他如何杀人,享受作恶的痛快。在这样的教导下,能出来什么正常人。天生就是魔。 传闻魔尊刚杀完人,还能面对着尸体, 毫无顾忌地吃肉。 而这样可怕的人,现在距他不足三丈远。 他能清晰看见谢玦脸上的冷血不耐,微抿的薄唇, 漠然道:“杀了。” 苏灼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明知谢玦看不见他, 他也还是吓得躲到了床幔后, 捂住自己的口鼻, 急促呼吸,心跳得极快,惶恐不已。 偏偏,他还不能乱动,一旦移动了位置,很可能会立刻被发现。不管是魔尊,还是那个疑似护法的魔修。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魔修终于离开,谢玦洗漱后,穿着寝衣,往床这边走。 苏灼之心口猛地一跳,控制不住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谢玦坐上床,掀开被衾,盖在身上,却未立刻躺下入睡。 他垂着眸,似在沉思,过了一会,嘴唇微动,低沉的声音唤出一个名字。 “苏灼之。” 话音落下,苏灼之几乎吓得当场尖叫弹起,要不是他用手死死捂住了嘴,腿也吓得有些发软。 他发现了?! 苏灼之额发濡湿,后背直冒冷汗,简直魂飞魄散。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谢玦只是自语,并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可紧接着,谢玦那句感觉他最近有些奇怪,还是让他心中一紧,高高提起。 谢玦发现他不对劲了! 这也是自然的,他根本没有好好认真遮掩,还傻乎乎地认为谢玦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他。可事实上呢?人家是魔界暴君,万恶之首。 苏灼之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天真愚蠢过,被骗得彻彻底底。 这一夜,他蹲坐在床角,动都不敢动,两眼紧张地盯着闭眼熟睡的谢玦,生怕他突然醒来,注意到身边的自己。 他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困极了也不敢睡觉,担心一旦睡着了,身体一歪,趴倒在谢玦胸膛上,羊入虎口,小命都没了。 到后面,他熬得两眼通红,酸疼得他忍不住直揉眼睛,都快要哭出来了,却也还是不敢松懈。 其实,在谢玦睡沉后,他可以试着偷偷离开的,但他不敢冒这个险。能做到魔尊的位置,谢玦的修为自然惊人的高,怎么可能睡着了就失去对周遭环境的敏锐,那他早就被暗杀成功了。 直到天亮后,谢玦起床离开,他才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两腿颤巍巍,几乎站不住,腿麻得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 他一瘸一拐回到玉澜堂。 因为提前跟庆平说过,所以他一整晚不在,并不奇怪,但庆平看见少爷脸色那么差,眼底发青,满是疲惫,再衬着黑发白衣,比故意装扮的效果更像鬼。 庆平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扶他的胳膊,“少爷,您没事吧?!” 苏灼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快死了。” “呸呸,童言无忌,老天爷有怪莫怪!少爷您可别瞎说!” 但苏灼之是真觉得自己困到要猝死了,瘫倒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先睡一觉再说了。 他想了一晚上,发现自己能做的事实在有限,修为悬殊过大,说是以卵击石都不夸张。而且,之前发现谢玦是个魔修时,他没觉得多严重,遮掩得不认真,说不定谢玦都觉察出不对劲,已经怀疑上他了。 想到这,苏灼之就头疼得想撞枕头,把自己撞死算了。 睡了饱饱的一觉,终于醒来。 苏灼之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侧,低垂着头,前所未有的安静。 庆平进来时,看到小少爷这个样子,惊讶又担忧,放慢脚步走过去,轻声问:“少爷心情不好吗?” 过了会,苏灼之抬头,又是跟平时一样,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嘟囔:“太困了,不想起。” 庆平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笑着劝:“少爷等会再接着睡,先用膳,不然要饿坏了。” “嗯。”苏灼之含糊地应了一声,由庆平伺候着更衣洗漱,再去吃饭。 接下来几日,在庆平晚莹眼中,小少爷没了前两日的别扭,又恢复成从前张扬肆意的性子。 对谢玦的态度,也跟以前一样,亲近依赖,笑容灿烂。 苏灼之感觉自己拿出了毕生的演技。要不是这次,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两日,他们就要回万剑宗了。 换做以前,苏灼之肯定能拖就拖,一脸痛苦不舍,一点都不想去。可在他知道谢玦的真正身份后,他只觉得离开才是最好的。 谢玦提议早些出发,他也点头同意了。 因为他记得,那个晚上,护法跟谢玦说,魔界发生了叛乱,需要尊上回去坐镇,处理了那群不安分的人。 这事发生得正巧,谢玦主动离开,他也不用愁怎么和谢玦断了关系。苏府怎么能和魔尊有关联。 但他等了几日,仍不见谢玦神秘消失,顿时焦灼起来。他怎么还不走? 他忍不住看了谢玦一眼,又一眼,有些坐不住。 谢玦到底在等什么? 许是目光太频繁明显,谢玦也朝他看了过来。苏灼之一紧张,下意识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但他忘了,那是刚煮好不久的热茶,烫得他不禁吸了口气,捂着嘴哼哼呜呜,眼尾都红了,冒出泪花。 谢玦立即捏起他的下巴,拨开他的手,一掐脸颊,让他不得不张开嘴,然后垂眸查看他的舌尖,鲜艳的红色,有些烫伤,所幸不算严重。 谢玦捏起一个冰块,喂到他嘴里,以冷敷镇痛。 冰凉凉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瞬间好受不少。 苏灼之抿着嘴唇,在谢玦摸上他的眼角前,自己先抹了眼泪,动作间,有种不着痕迹的躲闪。 这也没办法。虽说苏灼之很努力装作无事发生,演过去的自己,但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是魔尊,他就控制不住紧张心慌,生怕下一刹那,谢玦的手就会落在他的头顶,碾碎颅骨,或是掐住脖子,折断颈骨,毫不犹豫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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