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只是老鼠,”姜也淡淡道,“你自己回去。” “哥,”李妙妙踌躇着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妈偏心,妈这样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嘛。要是咱俩掉个个儿,八岁那年挨打的肯定是我。” 姜也冷冰冰,“我那不方便,你自己住酒店。” 李妙妙苦着脸,“你真放心我一个人住酒店?我貌美如花,保不齐半路被人拐跑。就一天晚上好不好?而且你知道不,靳非泽住你对门。我去你那,说不定能碰见他。” 靳非泽住他对门?姜也现在才知道这事,从前他从未和靳非泽在小区碰过面。姜也觉得怪怪的,一旦放学,靳非泽就好像失踪了,连老师也找不着人。靳非泽这个人的来历也非常神秘,谁也不知道他的爸妈是谁,他以前又在哪个学校就读。 李妙妙见姜也不吭气,以为他不答应,扯着他的袖子歪缠。他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她一个未成年,的确不放心她自己住酒店。 回到教室,姜也又瞥见靳非泽脚边的商品袋。或许再过不久,李妙妙这条领带就要出现在操场的垃圾桶里。让李妙妙长长记性也好,不要整天那么花痴。 等李妙妙晚自习结束,姜也接她回小区,李妙妙一路捏着鼻子,心疼她男神住在这种破地方。 姜也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开,他看见地上的大波女郎小卡片。今天卡片还是那么多张,发卡片的人不依不饶,日日造访,一心认为他们这些租住学校周围的学子血气方刚,需要纾解。只不过今天的卡片有点奇怪,它们距离门缝太远,有一张甚至到了玄关外。 难道有人进来过?姜也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人进门,无意间踢到卡片,卡片才能飞出那么远。 李妙妙刚要进门,姜也拦住她,“在门口等我下。” 他脱了鞋,赤足进门,察看四周。地上没有脚印,桌上的东西也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杯盘碗碟,书籍平板,位置一寸不曾移动。 “怎么了啊,哥?”李妙妙在门口喊。 四处都没有怪异之处,家里要是进了贼,总得留下蛛丝马迹,何况钱财证件一个不少。大概是他疑神疑鬼,或许发卡片的人熟能生巧,能把卡片弹进门缝老远。他喊李妙妙进来,喊了几遍无人回应。到门口才发现,这家伙正和靳非泽攀谈。她扭扭捏捏,满脸羞涩,浑然不似平日骄纵泼辣。 靳非泽倚着门框,朝姜也打了个招呼。这男人的眸子影沉沉的,眼梢上挑,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媚,看谁都像在与人诉说情意。难怪李妙妙喜欢他,他长了一副多情的相貌,尤其右眼角一颗泪痣,盈盈欲坠。 “靳学长,你以前在哪儿读书啊?”李妙妙问。 “你是说来育阳中学之前吗?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休养。”靳非泽笑眯眯地说。 “啊……原来学长身体不好,新闻说明天雷暴,学长记得带伞。”李妙妙说。 病弱的青年人,更惹得少女母性泛滥,李妙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 她沉浸于他的美貌,昏昏不能自已,以至于她一直没有发现,靳非泽压根没有看她。 靳非泽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姜也,笑道:“我刚刚出门倒垃圾,看见你家有个人出来,是你亲戚么?” 姜也脊背一寒,迅速问:“男的女的?戴丝巾?” “是个女人,”靳非泽摸着下巴回想,“她走得快,没看清楚戴没戴呢。” 这破小区没有监控,姜也没办法确认闯入者的身份。女的,八成是刘蓓。姜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他家?或许她不怀好意,不让他回家是因为她想要深夜造访,有所图谋。他向来不惮把人往坏处猜测,生前是个温柔少女,死后可能也会成为厉鬼。他按了按太阳穴,感到头疼。 李妙妙还想和靳非泽说什么,姜也直接拽着她的后领,把她拽进了门。 “学长明天见!”李妙妙挣扎着喊。 姜也冷淡地道了声“晚安”,反手关门,把靳非泽那张漂亮脸蛋关在门后。 “你睡卧室我睡客厅,明天下午放学晚自习不上,我们回家。” 李妙妙正想埋怨他不给自己和男神制造机会,闻言一愣,问:“哥你愿意回家了?” 姜也默不吭声地取出被褥。李妙妙胆小如鼠,告诉她他被女鬼纠缠,这房子不安全,她恐怕一夜不得安眠。他随便敷衍了两句,转身去洗漱。 “嗡——” 姜也的手机又震了,他拿起手机。 爱吃糖的魔女:【宝宝,马上要毕业典礼了,我还没有典礼戴的首饰。有人送我,我扔了,我只想要你送的。】 姜也:“……” 他叹了口气,给她转了300块。 爱吃糖的魔女:【宝宝你真好,么么哒!奖励你一张美照~】 她发来一张照片,是她穿着黑丝的腿照。她的腿笔直而修长,黑丝勒得紧峭,被刻意划破了几道,狭窄裂缝中露出冷白的肌肤。细高跟要掉不掉地挂在足尖,油光水滑,鞋角尖尖,艳丽而有锋芒,风情如朝阳,美不可当。 姜也:“……” 爱吃糖的魔女:【喜欢吗?】 Argos:【不要穿这个出门。】 他发完最后一条信息,摁灭屏幕,默默起身开电脑接代练。 作者有话说: 靳非泽: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修养。 李妙妙:学长生的什么病啊? 姜也:神经病。
第4章 阁楼怪声 姜也在家里躺了几天,爬起来去参加毕业典礼。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但又不得不去。最后一天了,他想,去完之后就可以不见人了。手机不断弹着信息,魔女又在抱怨她的同学愚蠢又烦人。她性格娇纵,像个大小姐。别人与她攀谈,她嫌别人声音难听。别人送她生日礼物,她嫌包装盒颜色丑陋。她这种人恐怕很难交到朋友,但看她成天说有女生约她喝奶茶,人缘似乎不错。姜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他习惯性地翻看通话记录,妈妈的记录还是昨天的,今天她没再打过来。 走进教室,班里男生女生都盛装打扮,被指定要发言的还穿了西装和小礼服。靳非泽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一身妥帖合体的正装,脖子上系了新领带。不是李妙妙送的那条。 “领带很漂亮。”姜也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他笑弯了眼眸,“喜欢的人送的。” 姜也蹙眉,“你有喜欢的人?” 他点头,“有啊,他对我很好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收其他女生的礼物?”姜也问。 他好像很疑惑,“不能收吗?” 姜也无言,算了,别人的事,他管这么多干嘛?他沉默着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靳非泽笑着说:“原来不能收,我记下了。” 姜也看他在一本巴掌大的牛皮笔记本上记了什么东西,有些纳闷地想,他该不会真的在记录“不能收其他女生的礼物”这句话吧?应该不会,姜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靳非泽是个三好学生,大概只是在记笔记。 毕业典礼开完了,姜也在学校等到李妙妙放学,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漆黑的轿车像一尾游鱼,无声地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海。天色已晚,夜风给世界添了许多萧瑟,霓虹灯映进玻璃,照得姜也的脸光影斑驳。他们驶过跨江大桥,进入疏林错落的郊区。有钱人喜欢空气好的地方,这片地区在规划之初就旨在还原自然。小区很静谧,几栋别墅都黑漆漆一片。 离那个所谓的家越近,姜也心里就越抵触。他想他不应该逃避女鬼,比起在那个家里待,或许对付女鬼要好一些。上一次回家吃饭还是一个月前,他和他妈不欢而散。全因他吃完饭就要离开,他妈指责他心地冷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德行?”他妈声色俱厉,“这一年你回过几次家?你到底有没有把这里当成你家?你看看你妹妹,每天准时回家,去哪儿玩提前跟爸妈说,从来不让爸妈操心,你怎么不能跟你妹妹学一学?” 他面无表情地听,他妈选择性地忘记上回李妙妙被抓到和一个男生在路口拥抱,被继父训了一晚上。他心知肚明,并不是他比不上李妙妙,而是在他妈心中他的地位远不如继父的女儿。 她一声比一声大,“还没有成年就搬出去住,你让你爸爸的商业伙伴怎么想你爸爸?” 又是“爸爸”。 好像有一盆水浇到心头,姜也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原来她气怒交加不是因为儿子不沾家,而是怕继父被扣上不爱护继子的帽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一向沉默的他忽然开了口:“妈,我想问一个问题。” 她一愣,问:“什么问题?” 他抬起头,直视她保养得体的脸庞,问:“我读几年级几班,您知道吗?” 他妈瞬时哑口无言,二和三在嘴里转了许久,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旁噤若寒蝉的李妙妙呆呆道:“妈你不是吧?你不知道哥读几年级几班?” 她脸色尴尬,说:“妈妈最近太忙了,这几年一个项目忙得我脚不沾地。妈妈每回回来都给你带礼物,妈妈怎么会忘记你呢?” 他起身,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半晌之后他抱着一摞盒子回来,他把盒子放在他妈面前,一样一样给她看,“这是你上次给我带的礼物,高达模型。这是上上次,也是高达模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一样的礼物。妈,你每次给我带的礼物,都一模一样。” 她满面窘迫,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也立在原地半晌,等她说一句“对不起”,然而她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其实他没有多少奢望,只要他妈道歉,说不定他别扭几天,就会原谅她。他们血脉相连,他总不能不依不饶地恨她一辈子。可是她从来没道过歉,永远是一副“妈妈有难处,你要理解妈妈”的样子。“妈妈在忙一个大项目”“考古有了新发现”,他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说的话。 果然,她开了口:“妈妈有难处,我的项目到了紧要关头……” 心里好像有一根针刺了进去,他难受得呼吸发窒。他恨自己太了解她,猜得越准,就越伤心。 他打断她,“不用再说了,以后我会每个月回家一次,今天饭就吃到这里,我走了。” 他拿起手边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那天晚上他打不到车,徒步走进林间大道,夜风吹得他脸颊冰冷。没人追出来更没人给他发讯息,他妈甚至忘记自己家住在偏僻的郊区,夜晚根本没有出租经过。周围都是自己带司机的富户,快车也不会往这里来接单。 她在乎面子,在乎成就,在乎继父,在乎很多很多东西,独独不在乎他。 “爱吃糖的魔女”忽然发来信息:【你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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