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间死域的煞气作祟,邻近无间死域的森罗幻域每到冬季便会十分寒冷,水族在地面上也建造了行宫,金鲛有了腿之后也可以在陆地上行走了。 冬天,他收到了父王送来的小狗。 小狗吃得很肥,圆滚滚的,在宫殿中转了一圈,就很有安全感地找了个地方自己歇下了。 行宫中有宴会,父王和母后赴宴,金鲛不想去,待在院子里陪小狗晒太阳,冬天的太阳,并不算十分暖和。 忽然小狗叫了起来,把正在打盹的金鲛惊醒了。侍卫们过来看了一圈,之后又离开。 金鲛把小狗圈在怀里,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但侍卫们似乎都没有发现。 阳光逐渐暖起来,小狗睡饱了,吵着要金鲛陪它玩球。 金线和彩线织成的球不知滚到哪里去了,金鲛拨开花叶,矮下身子,迈着一双小短腿满地跑,小狗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腿真是不方便,没有尾巴好用,”金鲛嘀咕道,“还丑。”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颗球,小狗冲过去,把球拱到了小洞的那边。金鲛只好趴在地上,爬过那个洞。 行宫太大,没想到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颗球一路滚动,滚到了一双银靴旁边。 那人微微屈膝,蹲下身,将那球捡起来,他的双腿长而笔直,身材清瘦修长,好像一株正在拔节的青竹。 手指也很好看,指节温润,像是玉一样。 可是,血腥气,就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那人把球递给金鲛,朝他笑了笑,而后看见金鲛探寻的目光,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我的朋友受伤了,能否暂借王子此地一用?还请王子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 哇哦。 金鲛这辈子没见过比父王母后更好看的人。 现在他见到了。 金鲛抬头看到他的脸,抱着球呆了好一会,而后才板着脸道:“你不是魔族,是从人界来的吗?” 心里却暗暗在想—— 咦,他怎么知道我是王子? 那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思,道:“森罗幻域之中,只有王子缺席了此次宴会,你年纪与他相仿,鬓边又有金鳞,不难猜出你的身份。” 小狗蹭到那人脚边,亲热地转圈。 金鲛“喂!”了一声,弯下腰,把尾巴摇上天的小狗一把抱走。 白衣少年失笑道:“它有名字吗?” 金鲛道:“是父王送我的,还没有起名字。” 白衣人道:“起了名字,才会慢慢有感情。” 行宫实在无聊,金鲛看看小狗,又看看面前的美少年,没忍住,“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还要在这里住好久,又不能随便出宫,他会闷死的。 “可以,”那白衣人道,“记住,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这是我们的秘密。”伸出手,与金鲛拉了个勾。 “我叫金鲛,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墨色双目在日光下,却似湛然清潭一般,他扶起一旁尚在昏迷中的黑衣少年,拈去他发上的一瓣白梅,轻声道:“白玉霄。”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和师兄本尊长得不一样,但是都很美! 第32章 金鲛 金鲛道:“他身上的血味好重,是快死了吗?” 白衣人道:“我会救他。” 金鲛鼻子动了动,怀里胖墩墩的小狗不安地“嗷呜”一声,他道:“他的心情也很坏,恨死某个人啦,不但恨,而且恨得都不想活了。你确定你能救他么?” 每个人身上情绪的气味都不同,怨恨的味道像是毒蛇的鳞和牙,闪烁着剧毒的光辉。金鲛闻过不少相似的味道,但头一次嗅到这样奇怪的气味,不由得多看了那黑衣少年两眼。 浓烈的恨、极致的爱,仿佛血浪中绽出花一样,爱意在漆黑如墨的愤怒、惊惧和恨意中翻滚,绝望得令人胆寒,复杂的气味交织起来,甚至盖过了他身上血腥的味道。 年幼的金鲛尚不知何为因爱生恨,他捏住小狗呜呜乱叫的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看着办吧。” 白衣人道:“多谢。”声音尤为动听,丝毫不逊色于鲛人。 “怎么了?”夜晚在贝壳床上入睡之前,金鲛盖着珍珠被,难得盯着年轻俊美的父王看了许久。父王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入了孩子的眼,心下正得意,忽然听金鲛轻轻叹了口气,颇为忧郁一般。 小狗蜷在贝壳床角,闻声抬起头来,豆眼望着金鲛,尾巴左右摇了摇。 金鳞正欲安慰他两句,譬如“以后长大了没你父王好看那也是正常的”“父王永远爱你”之类的肉麻话尚未出口,便听小金鲛幽幽道:“父王,要是这世上有人比你还要好看,你会不会很伤心呀。” 金鳞怀疑道:“你还在哪儿见过比父王好看的人?”这世上真的有吗? 金鲛道:“梦里见过。” 金鳞:“……” 金鲛左看右看,觉得父王只比那名为白玉霄的少年差了一点点,但一想到他是自己的父王,便觉得这一点点也变得十分微不足道了,遂和金鳞王拥抱了一下,满意道:“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父王。” 金鲛第二次去找那白衣人玩时,白衣人手中正端着一只碗,碗中盛着满满的鲜血,猩红如朱砂。他手腕上缠了不少绷带,金鲛道:“这么多血,你这样下去,也会死的。” 白衣人将血喂给身旁重伤之人,那血甫一入口,黑衣少年像是沙漠中将要渴死之人突然得到了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啜饮起来,很快将一碗血全部喝尽,原本苍白的嘴唇因为血液而显得十分红润。 白玉霄道:“这是我欠他的。” 金鲛道:“你欠了他一条命,所以要拿自己的命去还他吗?那他救你是为了什么呢?” 白玉霄看着金鲛,眼眸中有一点捉摸不透的情绪,金鲛看得入迷,那人却提醒道:“王子,你的小狗来了。” 金鲛道:“不要岔开话题——哎——”后退一步,却因为还不太熟悉双腿走路而没站稳,顿时被长大了一圈的小狗扑倒在地。 “别舔——你别舔了——海怪,你听到没有!”金鲛身上一轻,那小狗被白玉霄捉了起来,四条短腿扒拉了两下,乖乖垂下来,神情茫然且无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玉霄道:“想不到,王子会给它起名叫海怪。” 金鲛擦干净脸上的口水,本该恼羞成怒,却不知为何只有羞没有怒,他冷哼了一声,道:“四条腿还长毛的东西,要是养在海里,那当然得叫海怪。” 白玉霄道:“王子上回说,我那朋友心中恨着一人,恨得都不想活了。如今仍是这样吗?” 他把乖顺的毛毛狗放到金鲛怀中,金鲛抓着小狗一通狂撸,一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玉霄道:“那我给王子讲个故事,王子听吗?” 金鲛勉为其难地点头,“既然你都说了要讲,那本王子就听听吧。” 白玉霄沉吟道:“这个故事很长,得从一对逃跑的师兄和师弟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新! 第33章 爱恨 澜沧宗,不雪峰,证心崖上,师徒对峙。 君既月道:“徒儿,你不可一错再错。”月色冰冷,雪色冰冷,君既月的眉目也冷淡至极。他剑握在手,身后剑锋映着寒冷雪光,摄人心魄。 君镇玄握剑的手伤痕累累,体力早已在方才与师尊对峙的一战中耗尽,他后退了两步,将青门剑插在土中,跪地道:“弟子……”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不住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来。 君既月道:“我拿了他回横剑峰,这几日血天子逃狱之事,就当作不曾发生过。今后,你仍是澜沧的少宗主,如此安排,你明白了么?” 最后那句话,语气虽淡,却极为严厉。君镇玄捂住咽喉,强忍着痛楚,一字一句道:“师尊,温凛虽有错,可是……罪不至死……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嗓音粗砺,像被砂石磨过一般沙哑。 君既月冷冷道:“他是新生的血天子,且出自澜沧门派,杀一人,伤百人,若不按律处决,置澜沧于何地,置云渺于何地,又置十二仙门的盟约于何地?! 我问你,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你顾念着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为何没有想过,若是你已经死在入魔的他手中,难道仍然要感谢他为你堕入了魔道?” “你之所以这么想,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命还在。”君既月道,“这场闹剧到此为止,镇玄,这种事,为师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冰冷的月光,冰冷的雪,冰冷的影子,君镇玄跪得膝盖发麻,他沉默良久,方拄剑站起,轻声道:“弟子明白,我身为澜沧少宗主,此事既由弟子而起,不如由弟子亲手结束。” 君既月拧起眉头,良久,他道:“你还有两个时辰,待到天亮,我会亲自出手。” - “师弟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着师兄回来,他等了很久,一见到师兄回来,见到他身上都是伤,立刻慌了神。” “师弟为师兄包扎好了受伤右手,又为他换了颈上伤口的药,而后说,都是他不好,给师兄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他的师兄原本什么也没说,却在那一刻,忽然伸出手,点住了师弟身上的几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 师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没有反抗,依然乖乖望着他的师兄,听话得很。 他的眼睛被师兄用手盖住,剑气刺入眼眸,顷刻间,他变成了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 “哧”一声轻响,不见回音,却有泪无声自掌心落下,滴入泥雪之中。 月明千里,流光照彻不雪峰顶,群山隐于浓雾之后,看不分明。 “师兄把剑自背心捅进师弟的胸膛,和他拥抱,抱得越紧,那剑刺得越深。师兄把盖在少年天灵上的手掌拿开,剑刃寸寸抽出,顿时血流满地。 他的师弟等了那么久,只等来了这鲜血淋漓的一剑。 他师兄杀了他,用手背为他将面上斑斑血泪拭去,而后用一卷草席裹好尸身,简作收殓,将他就此抛下了悬崖。” “我知道他恨什么……他恨师兄言而无信,恨那人出尔反尔,说好要护他一世,却又亲手了结了他。” 金鲛道:“错啦,而且简直错得离谱!” 白玉霄微微一怔,道:“哪里错了?” 金鲛道:“他爱他师兄,爱得要命。如果他师兄也爱他,那就算死在他手中也没什么。甚至,他还会觉得这是一种幸运。” “他以为师兄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才这样怨恨他,怨恨他的师兄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痛下杀手,将他毫不留情地抛弃。”金鲛抱着小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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