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晖殿供奉的是金晖真人,金晖真人是明朝的一位祖师爷,最擅长雷法和占卜,只不过门下弟子稀少,传了一代后便断掉了。 全国上下也就金晖真人当年得道的淮新设有一处道观。 敬苍曾经在金晖观住过一段时间,但对金晖真人还是知之甚少。 殿门推开,皎洁月光铺洒在正中间的神像上。 敬苍抬头看去,呆在了原地。 金晖真人神像十分残破,头部和臂膀竟然已经断掉。 残破的神像在云台莲座之上,在肃穆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荒诞。 神像之中是稻草,仿佛神生长出的血脉,此刻却也如同河流断流般干涸枯竭。 敬苍心底是荒凉与悲哀,眼中有了莫名的湿意。 “道观荒废成这样,没办法。”李决感慨了一句。 敬苍走进殿内后发现,这里还有其他收魂师。 只不过这几个收魂师靠在墙角,头发一个比一个凌乱,身上都凝固着血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疲惫抬眼看了眼敬苍。 李决连忙解释:“他们是最早来任务的收魂师,在任务里面困了大半年了。” “又来一批送死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李决尴尬的笑了笑:“敬判官你们休息一会儿,后半夜我来守。” 其他人估计都很累,闻言都选了个角落和衣躺地。 贺逐山昨天才从任务出来,加上晚上并没有休息好,不知不觉间便被睡意侵袭。 李决说要守夜,结果没一会儿就睡得鼾声大震。 敬苍在神台下坐了半宿,不但毫无睡意,反倒越来越清醒,他干脆站起来绕着神台细看。 不知道为什么,敬苍没有从金晖真人身上学到任何本事,但他却对金晖真人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 就好像曾经受到过他的庇护一般。 在皎洁似水的月光下,敬苍在脑海中描绘着金晖真人的模样,可就像蒙上了无数层透明塑料薄膜一般,他想象不出金晖真人确切的模样。 敬苍弯下腰鞠躬,腿上却突然一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顺势看去,心底一震。 只见刚才睡得正香的李决,眼睛在炯炯有神,犹如一只夜猫,此刻正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这李决使着蛮力狠狠一掐,敬苍小腿一下刺痛。 这人明显不对劲儿,敬苍连忙用力往回扯,可李决却忽地往旁边一旋,全身力气都拽着敬苍的腿,敬苍的脚瞬间腾空,重心一下不稳,连连像地面倒去。 紧急之中,敬苍伸手去抓云台,掌心擦过了一片刻痕,拽住了莲花瓣。 他手上用力,往上一撑,腿宛如大鱼摆尾一般甩开了李决。 李决顺着往旁边一滚,弄出一阵动静。 坐在对面的贺逐山突然睁开了眼,目光冷如霜,气压极低。 在李决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贺逐山制服住。 敬苍放下心,松开莲花瓣,指尖擦过上面的刻痕,像是死机一般停在了哪里。 这个刻痕明显不是莲花该有的痕迹,分明是横平竖直的字。 他点燃打火机,看了过去。 敬苍抹去灰尘,看到神座侧面有极淡的刻痕,他凑近一看,打火机乍一下熄灭,月亮埋没进深沉的乌云中,整个金晖观骤然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敬苍的指尖微微战栗,一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感令他鼻梁酸涩。 “怎么了?” 殿内再次燃起光亮。 敬苍调整着呼吸,说:“我在神座下发现了一个东西,你来看一下。” 贺逐山看了眼李决,贴上了一张符纸后,靠了过来。 贺逐山贴在敬苍身后,伸手擦过腰间,靠近神台时打燃了打火机。 他低头看去,同样愣在了原地。 只见神台下面刻着五个笔力遒劲小字。 【淮新敬苍题】 “这是什么意思?”贺逐山问。 敬苍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字迹已经很模糊,距离刻下这字应该过了很长时间。 这是敬苍刻下的吗?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这个敬苍可能并不是他。 但是……既然敬苍来了这次任务,他宁愿相信刻下字的敬苍和他有着某种联系。 可是联系是什么? “你对这个道观有什么印象吗?”贺逐山问。 “当然有……等一下!”敬苍灵光乍现,想起了院子中那块青石碑。 “那块石碑!” 敬苍经常看到那块碑,导致他都快忽略了它的存在。 现在看到“淮新”两个字,敬苍立即就和碑联系了起来。 敬苍走出殿,月光流淌在青石板上,通亮如水。 他和贺逐山穿过齐膝的杂草,清凉的露水湿透裤子,贴在腿上。 敬苍抹去了石碑上的青苔和蜘蛛网。 贺逐山点燃了一张符纸。 【天启七年,丁卯年甲寅月丙午日,淮新敬苍年二十有一,殁于淮新南山金晖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73章 “敬判官你英年早逝啊。”贺逐山说。 敬苍:“……” 敬苍心想你个尸生子好意思说活了二十一年的我吗? 但敬苍只要还有点良心就不会说这种话。 “你还记得这些吗?”贺逐山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动手动脚,抬手弹了一下敬苍的耳垂。 “啧……”敬苍拍开贺逐山的手,“我怎么可能记得前几辈子的事?” 贺逐山当作无事发生的说:“你对自己的身世就不好奇吗?” “好奇。” 敬苍活着的时候就好奇道观中为什么会有一座坟墓,时常推测着这人的身份。 据道观里面的师父们说,道观里面没有对这墓主人的记载,他应该并不是道观中人。 现在墓主人竟然就是自己,敬苍怎么可能不好奇。 石碑上没什么信息可看,天也就快亮了,两人重新回到了金晖殿中。 李决额头上贴着符纸,其他收魂师不明情况,都坐得远远的看着。 贺逐山撕开了符纸,李决躺在地上,目光迷离,应该是恢复了正常。 李决愣了愣,从地上翻起来,一边摸着自己,一边说:“我草,我没事?!” 他话音刚落,其他收魂师便都惊恐起来,那几个最先来的收魂师更是脸色煞白。 “完了,不是他。”周凡说。 “什么不是他?”敬苍问。 “不是说了吗,宿主每天晚上会随机选一个人附身,附身的人怨气会被宿主吸收,同时也会就此灭亡。所以……今晚选中的人不是他。”周凡说。 敬苍听了不由骇然,收魂师的灭亡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灭亡,不会再有什么轮回。 看来这次任务异常凶险。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敬苍心想不可能是自己,忍不住有点好奇。 在他观察着面前收魂师,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破绽时,有只手搭在了敬苍肩膀上,然后温柔的摸了摸他的侧脸。 敬苍皱起眉,觉得贺逐山这人真不会看脸色,现在这么多外人,他动手动脚做什么。 敬苍不好开口,打算给贺逐山一个眼神,刚一回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贺逐山的眼神很沉很缓,像是深夜里的贝加尔湖,这绝对不会是年少贺逐山该有的眼神。 “他来了!”李决吓得从地上蛄蛹过去。 敬苍脑子乱得像浆糊,贺逐山收回手,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抓住了旁边收魂师。 收魂师想要挣扎,但不知道被贺逐山施加了什么术法,想干尸一样凝滞在那里,脸上呈现出极度狰狞的表情。 敬苍反应过来,冲过去推贺逐山,随着贺逐山像雾一般消失了。 他转过身,贺逐山正背着手看他,仿佛在思考什么难题。 收魂师的脖子咔拧动起来,脸上的五官扭曲得超过人类极限。旁边的林逾静被吓傻了,眼见着收魂师朝他扑来。 敬苍见状随手拿起神台上的油灯,飞起砸过去,沉闷一声,正好砸中收魂师的脑袋。 收魂师怪叫了一声,那声音复杂了像线团,好像包含着好几百个人的嘶喊。他气势汹汹的盯着敬苍,作势冲过来撕碎他。 敬苍急忙矮身,顺势一拳擂向收魂师的腿骨。 收魂师痛得失去平衡,敬苍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用胳膊箍制住了收魂师的脖子。 收魂师反手击打着敬苍的腹部,敬苍咬着牙将他往后拖,又怕把他勒断气,干脆一拳砸在了他太阳穴上。 收魂师顿时像根面条下了水一般软绵绵的。 敬苍喘了口气,把收魂师反倒在地,抬头看向贺逐山。 与其说是贺逐山在跟他对视,不如说是藏在贺逐山身体里的人在跟他对视。 敬苍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内里的灵魂,但他只看到了贺逐山。 贺逐山垂下眸,想要走。 “快拦住他!”中年男人突然喊道,“他要是走了,贺逐山就……” 敬苍猛地惊醒,抓住了贺逐山的手,贺逐山有了实感,竟然没有像雾一样散开。 贺逐山回头睨了眼中年男人,然后看向敬苍。 敬苍感觉贺逐山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不明显的回握,可下一秒他的手中变得空荡,什么也没握住。 “贺逐山!”敬苍慌张起来,可却不知道怎么挽留他。 眼前酝酿着一团浓雾,高大的人影迅速隐匿其中。敬苍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可眼底只形成了一个雾气的旋涡。 咚——咚——咚—— 铜钟响了三声,那团雾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散开,太阳从东边升起,金晖观浸泡在了蜜一般黏稠的光中。 草。敬苍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其他收魂师脸上都是一片空白。 “完了啊……”周凡沮丧的说,“贺逐山他……连贺逐山都没了,那那那我们……” 敬苍冷冷的看了眼他一样,说:“闭嘴。” 周凡讪讪闭上了嘴。 “消失的收魂师一般会去哪里?”敬苍坐在林逾静旁边问。 林逾静有些为难,说:“消失不见,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不过我有一个猜测。” “你说。” 林逾静抿了一下唇:“我感觉宿主并不是特定的一个人。” 敬苍挑起了眉梢:“那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的直觉感觉是一样,当然不一定准。” “不,你的直觉很准。”敬苍说。 林逾静呆愣了几秒:“你……你认识我?” “认识,收魂师1323.”敬苍淡淡说,“我去看一眼后面的藏经室。” 敬苍并不担心贺逐山的存在问题,因为贺逐山的眼神和动作,让敬苍觉得他一定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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