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苍耳畔响起了贺逐山的笑声,让他头皮过电似的发麻。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贺逐山问。 敬苍转头直视着贺逐山,眼底意外的平静:“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拦你。” 贺逐山半眯着眼,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有的情感在眼眸中暗潮汹涌。 正当敬苍打算揭过这茬时,手上倏然变得空荡荡。 贺逐山毅然决然转身奔向断崖,看样子是真的要跳下去。 敬苍大惊失色,心脏像是飞鱼一样,要从鱼缸中跃出来。 “站住!”敬苍大声呵斥到。 贺逐山站在断崖边,平静的俯视着万千尸体,再多一具也没什么关系。 怒气在大脑里肆意冲撞,敬苍发觉自己的手紧张得微微颤抖,手心更是冰凉。 “你他妈的……”敬苍的情绪几乎在失控的边缘试探。 贺逐山转过身,身后就是三四十米的断崖。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 敬苍连耳膜鼓动似乎都变成了心脏跳动的节奏。 而贺逐山看着他,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真他妈是个疯子!”敬苍大怒骂道,“滚过来。” “那个人是谁?”贺逐山问。 敬苍:“……”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年轻的贺逐山是这样的?! 贺逐山他是找了多好的医生治疗,才能从一个疯子变成一个伪装的疯子? “没谁。”敬苍说。 “你说谎。”贺逐山平静的陈述到。 敬苍:“……” “你在维护他,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谁?” 敬苍无语,这件事就这么值得问到底吗? 他不想解释,但这人又要转身跳崖。 “是你。”敬苍说,“从始至终,就你一个。” 贺逐山试图从敬苍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但并没有如愿以偿。 他从断崖走到了敬苍身旁,敬苍不动声色的把手插进了裤兜中。 “你还是不愿意看到我死。”贺逐山说。 即便是瞎子,敬苍也不愿意看到他死。 当然,敬苍不会说出来,不然这个神经病又要进入新一轮的“那个人是谁”。 “走吧。”敬苍说。 当两个人穿过隧道,出现在贺逐山家门口,敬苍才初步明白这个任务是个俄罗斯套娃。 他看似刚从任务中出来,实际上还处于任务中。 那么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敬苍看向年轻的贺逐山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了那棵参天的玉兰树,看上去很别扭。 “你看什么?”贺逐山问。 敬苍伸手指了指院子,说:“这里应该种一棵树。” 贺逐山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了兴致:“什么树。” 敬苍想起贺逐山很宝贝的,时常带在身上的花瓣,和那满屋子的玉兰花。 敬苍推测他应该很喜欢玉兰花。 所以敬苍说:“这里种一棵白玉兰很合适。” “好,那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种。”贺逐山说,“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我一个人不方便,能劳烦敬判官搭个手么?” 敬判官。 敬苍没想到自己之前还有这重身份。 贺逐山牵着敬苍的手到了客厅,转身找来药箱,然后大咧咧的脱下衣服等着敬苍给他处理。 贺逐山的肌肉紧实流畅,人鱼线收束,腹肌出有条十几厘米的伤口,表面结着一层血痂。 敬苍不忍蹙眉。 他伸手去拿药,突然感觉眉心一热,原来是贺逐山伸出两根手指摁住了敬苍眉心。 他轻柔的打着转,像是要揉化敬苍眉头浓稠的悲伤。 “不要皱眉。”贺逐山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抚摸过敬苍的眉梢。 白炽灯在贺逐山身后,敬苍不得不半眯着眼,看到贺逐山被光晕染出一层白绒绒的光芒。 敬苍这才意识到,年轻的贺逐山和未来的贺逐山是不一样的。 年轻的贺逐山像是炙热的阳光,冲动直白,不加掩饰,所有的情绪就这么袒露在敬苍眼前。 贺逐山处理好伤口后,换好衣服要出门,他对敬苍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你喜欢什么花?”临走前贺逐山问。 这个问题太莫名其妙,敬苍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你要去做什么?”敬苍问。 “买菜做饭啊,总不能让敬判官你饿着的。” 贺逐山走后,敬苍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确实没什么菜,就剩几瓶矿泉水。 敬苍拿了瓶看了眼生产日期。 2003年01月02日。 03年的水? 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 敬苍放下水朝玄关走去,按照贺逐山的习惯,台历是放在玄关旁边的置物柜上。 台历摆在柜台上,翻出来的页面是2003年11月。 敬苍看着时间,刚想皱眉又突然想起了贺逐山指尖摁压眉心的触感。 敬苍脑海中乱如麻。 这个时间完全不对劲。 他今年27岁,生于1996年,按理说2003年他已经在阳间待了7年。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还在地府里面? 他现在存在于地府,那阳间的他就不应该还存在。 但是……他怎么活到27岁的? 敬苍站到镜子前,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镜中的人和27岁的他一模一样,并没有变年轻。 疑云不间断的朝敬苍施压,使得他不由自主去思考人生的三大问题。 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我要去何方? 敬苍还没得出答案时,贺逐山已经回来了,提了一大堆东西。 最令人诧异的是,他还提着棵小树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71章 “你这是要种树?”敬苍问。 “对啊,你不是说院子里应该种一棵树吗?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贺逐山说。 贺逐山这个脑回路有问题,但敬苍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他。 “劳烦帮个忙。”贺逐山说,“受了伤不太方便。” 敬苍看着贺逐山年少时无赖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无可奈何的走过去挖树坑。 “这是玉兰树苗?” “对。”贺逐山说着又从袋子里摸出了几包东西,“花的种子。” 敬苍粗略瞥了眼。 玫瑰,格桑花,虞美人,郁金香。 “等天气暖和了就可以在院子里面种花。” 敬苍愣了愣,原来问他喜欢什么花是这个意思。 他心口有暖流缓缓流淌。 敬苍垂下头,用铁锹挖坑,讪讪说:“你想得还挺久远的。” 贺逐山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块儿把树种下,浇好了水。 敬苍立着铁锹,打算欣赏一会儿劳动成果,贺逐山却忽然从背后贴了过来,将人拥入怀中,双手环住了腰际。 敬苍好像囚禁于贺逐山的温暖之中,连同着自己的体温也一路飙升,耳垂热得极其不正常。 贺逐山将头埋在敬苍的肩膀上,宛如一只刻意隐藏着攻击性的大型犬。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敬苍身体僵硬,大脑几近宕机,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任由贺逐山抱着。 贺逐山的指尖不安分的挑起了敬苍的衣摆,冰凉的手贴在了敬苍腰上,敬苍被冰得一下清醒了过来。 贺逐山像是预料到一般,将他抱得更紧。 敬苍变得极其不安,心口像是藏着一只枯叶蝶,即便有天然的伪装,但还是轻易被贺逐山撩动得扑棱飞舞。 “你能留下来吗?”贺逐山轻声问。 能留下来吗?像是发条生了锈,敬苍不太灵敏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主要是敬苍不留下来,也不知道该去哪来。 但是这个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贺逐山坦诚道。 敬苍一片迷茫:“这么突然吗?” 他和老的贺逐山相处也不过一年,而和年轻的贺逐山相遇也不过一天。 年少贺逐山的感情来得毫无缘由…… 但或许,年少贺逐山喜欢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他没想过,贺逐山怎么会把自己喜欢的人认错呢。 就像他能够一眼看出,这是年少的贺逐山。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贺逐山说,“喜欢你最好的时间是遇到你的那一瞬,其次是那之后的每一刻。” 但是敬苍似乎回到了年少时质疑的怪圈。 他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贺逐山喜欢吗? 自己怪异,不会说话,不会与人交际,没有贺逐山厉害,也远没有他耀眼。 年少时的阴影一直无声无息的伴随他到现在。 直到某一刻的光芒能穿透阴霾,照耀到他身上。 “敬苍,你要留下来吗?”贺逐山重复问道。 “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也不会放你走。所以,你只有留下这个选项。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而已,你别当真了。” 敬苍:“……” “讲点道理。”敬苍无可奈何。 “我讲道理你就会留下吗?” “也不一定。” “所以我不讲道理啊。”贺逐山理直气壮的说,还趁机吻了一下敬苍的耳垂。 敬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晚上时,敬苍打算去之前的房间住,却发现被贺逐山锁住了。 “钥匙呢?”敬苍问。 “肯定被我藏起来了啊。”贺逐山实话实说。 敬苍现在有点佩服贺逐山的坦诚。 毕竟脸皮又厚又坦诚的人实在不多了。 唯一能够打得开的就是贺逐山的房间。 敬苍想在任务里面都是两人一块儿睡一张床,现在也是在任务里面,所以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关系。 敬苍进入卧室后,并没有闻到熟悉的竹叶和积雪的清冽气味,反倒是有种夏天浓墨重彩的夕阳下的浪潮,张扬又肆意。 他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感应灯温暖的橘光如同浅淡的夕阳,温柔的倾泻在他身上。 看着那一株小小的玉兰树,敬苍忽然想起了才来这里不久的一个早晨。 他站在玉兰树下,贺逐山站在阳台上,赤着上半身抽烟。 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 敬苍洗漱完,关了灯躺床上想了一遍任务,贺逐山却迟迟没有进来。 他睡意朦胧时,听到了贺逐山的脚步声。 贺逐山依靠在门口,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敬苍懒得多管,翻过身背对着他。 “你喜欢领带还是镣铐?或者是棉线。”贺逐山不疾不徐的说。 “什么?”敬苍不解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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