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着挑选药瓶的人朝他招手:“别担心别担心。我们迟早会相遇,早一些迟一些都无所谓。毕竟,这可是来自上天的指引。现在先去买点想要的东西怎么样,万一又在哪里的山上露宿的话,总不至于又没有趁手的工具。”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李妄顿了顿,脚下原本去师鱼鱼那边的步子一转,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记得在那边看见了卖武器与护甲之类的地方。如果以后少不了和妖兽战斗,就需要更多的武器,总不能赤手空□□战。 轻便、顺手、价格合理、材质坚固……尽管心里想着这些关键点,但真到买东西的时候,暂时不能和人正常沟通的李妄还是被店老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插不进去话。 “小兄弟,你很有眼光啊,你刚刚看的这件衣服可是传说中一位武艺高强的人物所使用过的……” 不买的话,大概走不了了。 李妄看着激情四射、口水喷溅的老板,默默叹息。 最后他是抱着好几件原本没想过要买的东西离开的,包括什么发钗样式的梅花针,腰带式的软剑、锦囊外形的迷药、便于隐藏的忍者镖之类。 正当李妄打算再买点便于携带的干粮时,却被一群路过的小孩子吸引了目光。 准确来说,他看的是他们手上的糖人。 色彩丰富的,神采飞扬的,精致好吃的糖人。 即使稍有融化也非常足够甜润,拿到一个就能开心上好半天的糖人。 ——是妞妞最喜欢的东西。 “等我们回来,给妞妞带糖人。”回忆鲜明得仿若昨日。 李妄立在原地,目光长久追着那些跑远的孩子。 直到手上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攥得太紧,被梅花针一端的尖锐扎破了皮。 他拿起那支梅花针细细打量,半自嘲地想——刚刚到手就刺伤主人的武器,杀气大抵也足够了。 等李妄再见到师鱼鱼,场面出乎意料的热闹。 “这是我先拿到的!”师鱼鱼上下抛甩着一块青色的东西,笑嘻嘻的,“为什么非得让给你?” “这块玉石是我先看中的,你占了距离的便宜,抢先拿到手罢了。” 他对面的女孩正值豆蔻年华,容貌秀丽,娥眉琼鼻,眼尾上扬,是略带凌厉的凤眼。 她绾着垂挂髻,穿着深粉绣金雀直袖长裙,发髻上缀了一对银花,耳上挂着云石耳坠,手上戴着串香珠,腰间挂着牡丹香袋。 只有脚下的银白靴子沾染些许泥污。 说话不快,咬字清晰,有一点北方的口音,倒是不沾染情绪。 若不是死死瞪着师鱼鱼的举动,光听说话,压根听不出她有情绪变化。 没等李妄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安静的天道忽然出声。 【这是你们的同伴之一。】 那一瞬间,那女孩与师鱼鱼同时僵硬了一下,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变了。
第10章 相遇多数猝不及防,眼下的情况就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突如其来的队友,李妄惊讶一瞬,很快接受了现实。 这也算不上奇怪,天道本就会指引他们相见。身处同一座城市,在有心人的指引下,的确更容易相遇。 只是对恰好起了争端的两人来说,这份同伴关系似乎就有些不合时宜。 “哎呀,同伴?原来如此。” 师鱼鱼眨眨眼,停下抛甩的动作,握住那样东西,“同伴之间需要谦让吧,那么这块玉石属于谁就很明显了。” 他将手上的玉石递到那少女面前。 李妄瞧见这一幕,微微睁大眼睛。 这是那个师鱼鱼? 原本表情不虞的少女愣住了,下意识看看那块玉石,又抬头看看脸上带笑的浅棕发少年。 颇为不解似的。 不知想到什么,一眨眼,她的表情变回不耐,瞥了眼周围人,稍扬起下巴,用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 “我不需要占人便宜。你做出了恰当的选择,我可以给出相应的报酬,我会以你花费在这块玉石上双倍的价钱买下它。” 师鱼鱼挑了挑眉,但笑不语,玉石仍被放在她眼前。 因这默认的模样,少女伸出了手。 纤长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向前,距离逐渐缩短。 青与白即将相遇,玉石将换个主人的前一秒。 那只原本托着玉石的手如同泥鳅入洞,飞速收了回去。 少女茫然抬头,顺着收走的手看,撞见一张嬉笑的脸。 “嗯?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我的玉石不好看吗?”那人笑嘻嘻问。 几乎是一瞬间的明悟——她被耍了。 少女面色如被火烤,“蹭”地从脖颈开始红到脸颊,咬牙,死死瞪向师鱼鱼:“你……” “我怎么了?”师鱼鱼把玩着玉石,眸光清亮,坦然自若,“看你,面红耳赤的,怕不是着了风寒?” “不,你……” 少女胸口起伏两次,平缓呼吸,握住腕上的香珠串。 仿佛被风吹走,那团红云很快从皮肤上退去大半。 再抬眼,她又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她笃定道,“你只是让我以为你想放弃那玉石,才故意做出那副样子。” 对此,师鱼鱼耸耸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同伴之间需要谦让’,那么你谦让我,不是理所当然吗?我只是好心再给你看看,没想到你居然会有想要占为己有的想法,哎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一手掩面,摇摇头。 这一番作态,别说那位新同伴,就连李妄看了,也觉得刚刚拿到的武器在蠢蠢欲动。 果不其然,少女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目光并非要将敌人切成一片一片,极为愤怒鲜明的冷,而是站在高处向下看,注视一点沾染裙角的污泥般的冷。 面对这样的表情,一般人都会心底发凉,隐隐有大事不妙的预感。 聪明一点的,很快会开始拐弯抹角道歉赔罪,以祈求原谅。 笨一点的,就得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直到稍微吃了点苦头,才会恍然大悟,连滚带爬跑来告罪。 最笨的那种,是连惹了什么人都不明白,死前最后一刻都不理解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人。 她不知道面前浅棕发的奇怪少年会是哪一类。多数时候,人们的愚蠢是相同的。 面对不重要的人,花费脑子去分析也只是浪费时间。期待同样毫无意义。 这次,她倒是稍微期待这个所谓的同伴,能做出怎样的选择。 “哎呀!” 被注视的少年抖了抖,表情夸张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左顾右盼,忽然牢牢盯住一个方向,撒腿就扑了过去。 “李妄,你看她,眼神像是要把我吞了一样哎!” 面对满脸兴奋扑上来的师鱼鱼,李妄逃也来不及了。 于是作为挡箭牌,不可避免的,他也对上了新“同伴”所谓要吃人的目光。 不得不说,虽然师鱼鱼的说法夸张了些,但那位姑娘眼里的确写满了让人脊背一凉的威胁。 为了避免真的变成那种情况,现在需要调解关系,缓和气氛。 ……嗯。 说起来,作为一个根本没法开口说话的人,要怎么为同行者的过错道歉,并且缓和局面来着? 总之,先要表现出道歉的态度? 李妄想了想,将躲在背后偷笑的师鱼鱼拽出来,趁他愣神,一把把人按倒在地,只露出个毛绒绒的头顶。 “哎?”被按住的人后知后觉。 李妄没睬他,回忆着村里人说温和可信的表情,对着正满面惊讶看着他们的少女牵了牵嘴角。 他希望能将歉意传达出去。 然而少女和他对视的瞬间,僵住了。 似乎笑得不太好的样子。 李妄有些苦恼,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嗯……比如先礼后兵什么的。 所幸,最后并没有用上这份打算。 李妄带着师鱼鱼和那少女还是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上午的阳光还未到最灼热的时候,这家算偏僻的客栈里人不多。他们寻了一处安静角落,打算好好聊聊。 但桌子上不止三人,那衣着精细的少女旁,坐着一个同龄女孩。 月牙眉,杏眼薄唇,下巴尖尖。皮肤像是宣纸色泽,白中透着淡淡的黄。 梳着双平髻,着青绿绣竹兰的窄袖长裙,除去头上戴着的一对白绢花,再无别的装饰。 与样貌秀丽、衣着精细的身旁人相比,透着股普通感。那两人坐在一起,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侍女。 “这组合看着可真有趣。”师鱼鱼一手撑着下巴,“能平等地坐在桌子上,加入我们的谈话中,你们都是‘同伴’?” “是。”先说话的是衣着朴素的女孩,“我是祝笑笑,衣兄祝,竹夭笑。她是牧月,牛攵牧,月亮的月。我们也是今日才来。” 她的语调不高,不急不缓,有种奇妙的柔和。 师鱼鱼“哦”了一声,视线在沉着脸的牧月和淡然的祝笑笑之间徘徊一下,轻笑:“我是师鱼鱼,这是李妄。” 他学着祝笑笑的说法,将两人的名字拆开一遍介绍。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个新同伴,我真开心。”师鱼鱼一击掌,“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点些好菜尝尝吧。” 于是他真就打算招来店小二,开启这顿相聚大餐。 倒是祝笑笑看了他好一会,直到他点完菜才问道:“你……不问我们点什么吗?” “嗯?有什么需要问的吗?”师鱼鱼微微歪头,“必须知道的是你们都是同伴,除此之外,你们有怎样的过去,怎么相识,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等等,都不重要。不是吗?” 那奇怪的坦率让人说不出话,一时分辨不出到底他是不在乎过往,还是不在乎同伴。 祝笑笑抿唇,没再问他,瞥了眼对面一言不发的少年。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祝笑笑一惊,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头的疑问说出来了,再一辨认才发现那是牧月说的话。 她盯着李妄,微微抬起下巴:“是同伴的话,一句话都不说吗?” 李妄明白这事躲不过去,他也没打算隐瞒。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又用水在桌面上写字:[我没办法说]。 面对这个回答,两人愣了一下。 师鱼鱼在一旁津津有味看热闹,看她们这样,还噗嗤笑了。 祝笑笑无视那声笑,把手边的热水推给李妄,声音轻了些:“抱歉,我们冒昧了。” 牧月瞪了眼师鱼鱼,看向李妄时皱起眉,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忽然道:“你不是天生不能说话,只是暂时哑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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