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随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甚至没问他为何闭关这么久,手指缠着他垂下的发尾卷了卷,仰头看着他,“怎么?你不想我吗?” 暮色四合,霞光从天际逶迤而来,橘红的光坠在他眼角,像是眉眼间透出几分微醺。 揽住腰身的手猛然掐紧,玄苍眸中的最后一丝冰寒彻底消融,眼底的墨色翻滚浓郁,宛如能把人的神魂摄入其中。 季子随不过一眼就知晓了他的意思,那落在腰间的手心中热意化成滚烫的火,几乎在瞬间侵蚀了他的心神。 他用残留的理智推了一下,“天还没黑......” 阁楼上的门像是被风吹开又关上,他养在窗边的兰花轻轻地随风抖动,季子随的惊叫声被堵在唇齿之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青鸾已经不见了踪迹。 白日宣淫,他脑海中浮现了这个不太合适的词语。 烛火煌煌,床幔中的身形纠缠不休,今日的玄苍格外磨人,直到天色浓黑才把他松开。 一番云雨过后,季子随安心地陷入黑沉的梦乡。微凉的指腹落在沁出细汗的额头上,他才略有烦恼地撩开,“别闹。” 玄苍的眸光落在被他攥紧的手指上,凤目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戾气,只是眸色晦涩,其中情绪翻滚。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点额外的情绪,唯有清冽一片。 手朝床幔外轻轻一挥,一室烛光悉数熄灭。 黑暗瞬间填充了内室,玄苍在黑暗中坐了一会,直到明月升空,月华从窗沿流淌进来,给了满室清冷,他才起身离开。 床幔像是被清风微扫,季子随在他走后便睁开了眼,眼中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他确实困乏得很,但事后没有相拥而眠到底是让他察觉出不一样。只是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玄苍的存在,感受到他没有动静,心中一时好奇干脆也没睁眼。 季子随忍着浑身的酸乏翻了个身,透过床幔的缝隙,他的目光落在满地的月华中。 他抱着被子,语气喃喃,像是在轻叹:“玄苍他,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3章 青云宗主殿,宗主瞿承福一身道袍肃立,上面的五行八卦图精湛绝伦。他垂眉站在祖师爷的画像下,眉头紧锁,偶尔抬头看向半掩的殿门,显然在等人。 等玄苍的身形出现,便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其中挟裹的灵气凌厉非常,直击面门。 然而他行走的步伐没有因此产生半分凌乱,他推开门,任由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劲风之下。 “啵。” 那道劲风在玄苍面前发出一阵宛如气泡被戳破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随之一荡,随后恢复平静。 “你的修为又精进了。”瞿承福抬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但随即又变得深沉,“但这不是你取延寿丹的理由。” 殿门应声而关,偌大的主殿里两人相对而立。祖师爷的画像静静地落在墙上,手执长剑的男子目光无悲无喜,淡然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两人目光对上,极为相似的凤眸对视两息,玄苍嗓音淡淡:“我自有用途。” 他这样一说,瞿承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宛如层层丘壑,“瞿明漳,你当我是傻子?” “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延寿丹,你是为你那凡人伴侣取的吧?” 自玄苍入道以来,这是瞿承福第一次喊他的凡家姓名,显然是已经动怒。 玄苍的唇抿了抿,“就算加上延寿丹,他也不过延寿百年。” 季子随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就是服用延寿丹,也争不过六道轮回,自然不会如修士那般延寿数百年。 延寿百年,已是天道法则对凡人的最大宽容。 然而,这句话听到瞿承福心里宛如落下惊雷,他猛地朝前走了两步,长期身居高位的他威严极重,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儿,语气也早已少了几分温情,反而多了一些凌厉,“你自小天资极高,修为一日千里,是旁人穷尽几辈子都难以得到的天资。” 当其他弟子还在为地品功法苦苦争夺时,从娘胎就带来的先天传承让玄苍自落地时就开始灵气自转。在他入道之日,天道就降下法旨在青云宗主殿,明言他乃仙界玄苍仙尊转世,只待渡劫飞升即可莅临仙界仙尊之位。 在他入道之后,他为自己取的道号便为“玄苍”,瞿明漳这个凡家名字则被深深埋在时光中,唯有几人才知。 而他俩,也从玄苍年幼时的父慈子孝,随着他入道后成为宗主与仙尊之间的尊敬。 直到如今,玄苍乃是修真界大乘第一人,世人皆称他一声“仙尊”,破碎虚空,踏日飞升就在眼前。 瞿承福看着面前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脑袋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久之前的小团子模样,语气也不免温和了一些,“时日越长,我怕你情感越深,届时如何摒弃牵挂,证道飞升?”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希望玄苍成功飞升仙界。 玄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瓶,瞿承福看着玉瓶上面祥云药草的图案,知道这是药宗曾经送给青云宗的那颗延寿丹。 就在他以为玄苍想通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伸手去拿时,没想到对方摊开的手掌猛地一收。 “你这是做什么?”瞿承福伸出的手落空,再去拿时已然来不及。 两人头顶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冷的光,玄苍站在光下,一张脸越发冷白,他负手而立,仿佛站在天地之间。 他眼珠子动了动,薄唇轻启间嗓音如冰玉撞击:“红尘情缘,如何能与大道相比?” ...... 玄苍走后,季子随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他总觉得今日的玄苍有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翻来覆去了一会,到底是抵抗不住浑身的酸累,再次陷入黑甜的梦乡中。 翌日一大早,他起床时仍是身旁无人。跟在凡人界每日与玄苍相拥醒来想相比,他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一侧不免有点失落。 但等他掀开床幔,视线从半开的窗户看去,准确地落在小亭石桌旁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上,脸色顿时一喜。 朗朗的天光下,不是玄苍又是何人? 他似是察觉到季子随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 窗台上的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清风为新的一天送来淡淡的花香。 季子随迅速地从床上爬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小跑着出了阁楼。 卧在亭子旁的青鸾见他出来,懒懒地睁开眼皮朝他轻鸣了一声。 “青鸾早上好啊。”季子随伸手撩开垂落的翠绿枝条,在看清石桌上的吃食时惊讶不已,“玄苍,这是哪里来的?” 炸米饺、桂花酥,以及一盅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和周围的几蝶小菜,正散发着食物的特有香味。 虽看起来简单,但都是他喜欢吃的。 说起来,自他跟着玄苍来到青云宗,在这起了阁楼,种了菜园。两人自成亲来,他也有兴致为玄苍洗手做汤羹,但顶多是因为情调,虽然在一年多中他学会的菜式不少,真正动手的时候却不多。 自玄苍闭关后,他除了早上随意弄点吃的,大多是去膳堂吃饭。今日他起得有点晚了,还打算去授课时顺便去膳堂吃呢。 只是膳堂不可能因为他的口味去做饭,他也不过是遇到喜欢的就多吃点,不喜欢的就少吃点。 季子随拿起筷子夹了个炸米饺,咬下去时外表酥脆,里面柔软温热,吃得他眼睛一亮,“很好吃,这是今日膳堂做的吗?” 虽然离他府中吃时的味道有点差距,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我做的。”玄苍神色淡淡,抬手给他盛了一碗粥,“吃吧。” 季子随夹着炸米饺的筷子一顿,差点被里面的些许汤汁烫了嘴,他忙不迭地咽了下去,舌尖被烫的微微痛意传来,他眉心轻拢着用手扇风,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玄苍见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地捏起他的下巴,“张嘴。” 季子随下巴动弹不得,只得依言张开嘴。 玄苍眯眼看去,果然就看到一小节通红的舌尖,他双指一曲,一道灵气打入,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力,把他的嘴巴合上。 无法言语的季子随他被迫抬起头,眼睛眨了两下,目光刚落在玄苍狭长的凤目眼尾,就感受到一股清凉萦绕在舌尖,嫩肉上的疼痛在一息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玄苍松开手,见他还在发愣,曲起食指轻轻地弹了弹他的脑门,“再不吃,待会去启智堂可来不及了。” “啊。”季子随闻言这才从呆愣的状态中回过深,这才无奈道,“许是你做的早饭太烫了些。” 见他还不明白,他只得指了指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粥,嘴角翘了翘,“还麻烦仙尊帮我弄凉一些。” 清风微拂,季子随带着戏谑的嗓音润和又好听,昨夜给玄苍带来的烦扰像是被一阵柔和的风轻轻拂过,瞬间消散。 “不烫了。”玄苍弯下腰,把另外一碟桂花酥捧到他面前,“快吃吧。” 他凤目狭长,不说话时凌厉而深邃,无端地让人不敢招惹。 但温和时,哪怕没有多少笑意,却也容易生出缱绻多情的姿态。 “哪有人用桂花酥就着粥吃的。”季子随嘴上虽这样说着,却快速地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计算着时间把粥喝完,心情大好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今晨玄苍的表现令他欣喜,这份好心情把昨晚冒出的一点不对劲冲散。 “那我先走了,再不出发我就要迟到了。”季子随这边说着,还不忘记跑回阁楼去拿昨日买的糖点,返回时见玄苍还站在亭子中。 翠绿的枝条遮住了他的眉眼,季子随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他站得笔直,宛如冰雪之中的雪松,凛冽又高远。 但他旁边还未冷下的早膳,碟子随意摆放着,像是凡人间无数个烟火气早晨中的平凡一刻。 季子随满心都是去启智堂,一边跑着一旁朝他招手,“我先去授课了,你也去修炼吧!” 他深知玄苍与自己到底是不同的,准确地说,玄苍仙尊本就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晨风阵阵,季子随满心欢喜,却又十分清醒。 玄苍什么时候飞升都没关系,因为他在自己初来青云宗时就含笑告诉他,他带自己来,就是想珍惜眼前时光。 在来青云宗之前玄苍就帮他测过灵根,可惜最终的结果是他没有半点仙缘。 仙凡之别堪比天堑,季子随一直都很清楚,在最初的失落消散后,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尽可能地与玄苍一起度过当下的时光。 他跑得很快,月白广袖在迎风而去时犹如翩飞的蝶,在路过青鸾时跳到它背上,“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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