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司寒一时无法呼吸。 “干!”鬼差长臂一甩,司寒被他掀翻在地, 各种奇异的纹路在鬼差身上蔓延,连眼白也因为愤怒变成了黑色。 伤害人类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他的手指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腐蚀。 “你不知道?”鬼差阴沉着脸,蹲下身俯视司寒。 司寒强忍喉中的血,抓紧了鬼差的衣角,就像在抓救命稻草。 “求你告诉我,苏尘怎么了?” “已经没有赵苏尘这个人了。”鬼差冷冷道。 “什么……什么意思?” - [罪人赵苏尘,擅闯命格楼私自修改凡人命簿,即刻流放人间历劫千世,厄运缠身,无人可近、无人可亲。] 赵苏尘被锁魂链捆绑,跪在轮回泉下。 天道已经给他指了路。 “是。”赵苏尘低垂着头,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 天道需要鬼差绝对的公平。 所有的鬼差都只是人类与冥都的引路人,但也仅此而已。 命簿上早已注定了人类的结局,生老病死,若肆意篡改,人间将不复安宁,天道所定下的秩序也将荡然无存。 赵苏尘和其他鬼差不同,他从出生起就是鬼差。 没有领略过天道无情,也不懂人类为何总是要死要活。 难道死了不是好事吗? 一直都是鬼的赵苏尘如是想到。 鬼才不受什么法理人伦限制,来往人界和冥都出入自由,无拘无束,不好吗? 司寒的母亲,是赵苏尘带走的第一个人类灵魂。 她是自杀。 赵苏尘对此很欣赏——嗯,死了才好呀,死了才能逃脱人生的束缚呀。 但好像不是。 那个女子哪怕到了冥都,也一直心心念念着她的儿子。 就是当天赵苏尘在台下看见的小男孩。 赵苏尘也会经常去看他,若问为什么…… 他其实想看看司寒是怎么死的。 毕竟从二人见面的第一眼,他就看见了司寒的死亡时间。 他会在公布会试结果的那天死亡。 赵苏尘还挺好奇的,怎么死的呢? 既然司寒能看见自己,赵苏尘也索性大大咧咧地和他当朋友。 赵苏尘的朋友向来很多,司寒这种人类朋友,对他来说也很新奇。 到时司寒死了,还能来冥都和自己一起玩。 但转机也在司寒母亲。 在地府排队了许久,她终于有了转世的机会。 上一秒还在抹泪喊着司寒名字的人,在喝下孟婆汤的下一秒就……完全不像同一人了。 她忘记了司寒。 她怎么能忘记司寒? 就因为一碗孟婆汤吗…… 人类,真是个多情又无情的生物。 渺小得可悲。 赵苏尘难以理解,再回小柴房,司寒已经等他许久了。 你妈妈好像真的不要你了——他说不出口。 司寒是一个活得很辛苦的人类。 他心里始终熬着一口气。 他聪明伶俐,对书本上的知识一点就通,甚至过目不忘。 反正赵苏尘不行,赵苏尘看两眼书本上的蚂蚁字就想睡觉。 他这么努力地活着…… 如此优秀的、像阳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早死呢? 凭什么有些人大腹便便、胸无点墨却能荣华一生? 在人间经历越多,赵苏尘越感觉人生不公。 不知不觉间,他的想法渐渐扭转。 他不想看见司寒死了。 司寒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他究竟能为司寒做些什么? …… 赵苏尘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感情。 司寒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他明明感情充沛,却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压抑。 赵苏尘总想看他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司寒笑或哭着叫他名字的时候、吃到美味食物的时候、在睡眠中呢喃着的时候……所有的表情。 赵苏尘对人类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司寒好像也是…… 但当他下定决心要改变司寒的命运时,他就注定不能回应这份感情了。 赵苏尘把司寒的死期改了。 命簿简单的一句心梗而亡,被赵苏尘改成了富贵幸福,寿终正寝。 更改命簿的人需要接受天道的制裁——赵苏尘一直被天道召回冥都。 他扛着内伤的痛楚,直到看见会试结果公布,司寒平安地准备参加殿试时,赵苏尘终于确定,自己赌赢了。 赵苏尘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司寒,你会接吻吗?” 唇瓣相贴,二人的心意终于互通了。 赵苏尘内心生出极大的满足感。 可司寒早已泪流满面——赵苏尘略显无奈,司寒总对这些分别有着夸张的直觉。 赵苏尘抬手擦擦司寒的泪,“笑一下吧,不要哭了。” 天道对此大发雷霆。 连赵苏尘的父亲也留不住他,费尽全力也只能保他的灵魂不散。 至少千年后,赵苏尘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从此别说人类命簿了,连命格楼的守卫也格外森严,甚至出了新规。 ——命格楼严禁闯入,违者押入轮回泉,关押十年,得见人间疾苦。 - 殿试结果公布当天,司寒没有围在墙边看公示。 泥土垒起的城墙上,他在自己身上划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冲破了所有守卫的阻拦,从墙上一跃而下。 飘舞的衣袂,由白变红,在空中无力得如一只折断双翼的蝴蝶。 从高空到地上,短短几秒,司寒一席白衣就已被身上的伤浸润成了血红色。 洁白的人影到了地上,已是一具红尸。 他用尽全力,跳得很远,没有伤及墙下看公告的人们。 在京城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只有鬼才能看见——司寒的身上爬出了巨大的死气,那是完全不应该从刚死之人执念与怨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寒那晚哭得撕心裂肺。 他终于知道,他真的再也找不到赵苏尘了。 如果我变成鬼呢?会不会就有可能…… 他求鬼差告诉他变成鬼的方法。 并马上就下定了决心。 哪怕遇到赵苏尘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他也要去争取这千分之一的机会。 司寒从来没留住过谁。 可他若抓住赵苏尘,绝对不放手。 他只有他了。 “我早该死了,不是吗?” 早在会试成绩出来时。 是赵苏尘给他争来的这段苟且时光。 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赵苏尘,什么也不想要。 “你这样,赵苏尘做的,还有什么意义?!”鬼差恨铁不成钢。 司寒沉默。 见他心意已决,鬼差妥协道,“越轰动,成鬼的几率越大。” 尸体上,飘起一缕幽魂。 司寒朝不远处观察的鬼差点头,看口型是‘多谢。’ 鬼差‘啧’了一声,转身离去:“两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京城多了一个鬼。通常而言,紫气聚集之地,是不会有鬼出现的。 但好在这个鬼不伤人,甚至护了一方平安。 不过鬼又很快从京城消失了。 他不是地缚灵,是个自由身。所以也没有谁知道鬼去了哪里。 司寒回到了和赵苏尘初遇的地方。 可能是执念太深,死得太惨,司寒刚死时就有浑身使不完的力量,控制好自己的鬼气都花费了他不少精力。 哪怕月圆时体内鬼气暴走,他也从不会伤害人类。 因为赵苏尘曾说过——人类已经够可怜了,得好好呵护。 司寒便担起了鬼吃鬼的重任,肃清了周遭的恶鬼。 渐渐不知鬼圈从哪传出谣言,说司寒划地为王,把一大片的城池都占领了。 但也就是这个传闻出现,酆都大帝找上了他。 “你想成为鬼差吗?” - 庞大且繁琐的记忆同一时间涌入脑中,填补了之前断断续续的梦。 江宿晨沉睡太久,不单单是‘赵苏尘’,还有他历劫千世的所有回忆。 天道为惩罚他,断了他的同情心,让他的每一世都过得凄惨凋零——目睹所有牵挂之人离世,因给周遭带来不幸而自我封闭,最后独自在壮年因各种大小事离世。 江宿晨腹诽,一千世,我居然还没一次出现反社会人格,我可真够乖的。 每一世,江宿晨都在过着同这一世一样的命运。 应该说这一世的江宿晨能经济独立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单最厚的一本记忆还是属于赵苏尘的。 这里面记载了少年鬼差动心动情的点点滴滴,从一个鬼,学习成为一个人。 看得江宿晨心头酸涩,既替自己,也替司寒。 死前强烈的、不舍的遗憾,原来是属于赵苏尘的。 他很遗憾,到最后都没有和司寒说一句爱。 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却又从未在一起过。 原来是这样…… 江宿晨透过记忆,看见了同梦中一样的司寒的泪水,终于明白了梦中所有的情绪来源。 记忆翻篇,江宿晨翻到了最后一页,对上了死前司寒无措的目光。 司寒呢? 他不是要引我去冥都吗? 江宿晨从记忆中抽离,缓缓睁眼。 入目不再是那座雪山,而是一张大叔的脸。 嗯……说大叔也不准确,这好像是自己亲爹。 酆都大帝见江宿晨苏醒,一把抱住了他的肩。 “儿啊!!你受苦了啊!” 江宿晨迟疑着开口,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太过遥远,“……父亲?” “你终于醒了!”冥主靠在江宿晨肩上抽抽噎噎,丝毫没有平日的威风。 “父亲,”江宿晨回抱他,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司寒呢?” 赵弈乾沉默了,恨铁不成钢道,“三句不离。” 江宿晨瞬间心虚。 “耍了他一下,”赵弈乾轻哼一声,“现在还在找你呢。” “父亲!” “你还心疼他我把你腿打断,”赵弈乾扶额,“就知道你们又会搞到一起。” 江宿晨望着赵弈乾眨眨眼以示控诉。 赵弈乾故意逗他,“我还把他记忆抹了,你不会生气吧?” “嗯……父亲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怕这疯子每生每世都去找你,真是不够罚的。”赵弈乾揉揉江宿晨的头发,江宿晨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也如司寒那般及腰长了,栗色的卷发像个异域少年。 “我能去找他吗?”江宿晨可怜巴巴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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