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块碑, 宿柠沉了沉眼。 那是宿氏分支的伊始, 是他以特殊的方式延续下去这一支的血脉, 代代相传, 才有了宿氏如今的繁华, 是每一位宿氏子孙从记事开始就被教导着要敬畏的祖先。 宿南站在他身后, 看到墓碑的那一刻也不禁心生怯意, “柠哥, 我们要夺权, 是不是也不一定要针对祖宗……” 宿柠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对祖先没什么意见, 相反的我很敬重他, 也非常感激他创造出宿氏分支才有了现在的我,但祖宗这种东西就应该放在祠堂里被后代供奉才对, 如果非要转世出来给我添乱, 那我也只好送他回祠堂了。” 话说到最后,轻描淡写的语气化为浓重的煞气,“砸。”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令众人心头一凛, 再无人敢提出半句质疑, 宿南接过下面人递过来的锤子,一摆手, 众人纷纷围上来。 “咚——” 巨大的响声接连响起。 宿柠冷漠的站在一侧旁观,亲眼见证墓碑碎裂的场面,直至汉白玉碎裂满地狼藉,才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宿南等人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族人呢?” “我哥发来信息说都控制好了,只等检测。” 宿柠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挑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席地而坐,伸手随意的摆弄着地上汉白玉的碎片,不知翻了多久,手指触碰到角落里拇指大小的碎块时,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指尖窜到全身。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其丢出去,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的痉挛,隐约间似乎听到身边人惊呼着喊自己的名字,但宿柠已经来不及分辨,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便昏死过去。 恍惚间,他似乎在做一场悠长的梦。 三岁的奶团子迈着踉跄的步伐在回廊里跑来跑去,一个不留神就撞到红衣少年的怀里,他懵懂的摸了摸脑门,抬起头,看到的是少年昳丽锐气的眉眼。 “小叔……”奶团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喊着,“小叔我想吃糖福禄。” “连糖葫芦三个字都念不利索,好意思吃吗?”少年捏了捏他的脸颊,直把他欺负的眼泪汪汪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手,然后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正是两根鲜艳欲滴的糖葫芦。 他急着伸手去抓。 少年却不急着给,唇角含着笑意故意问他:“告诉小叔,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眨眼,为了吃糖葫芦认真的回答:“我叫宿揽星,小叔叫宿迢,字微声,哥哥叫宿敛月……” “不对。”少年宿微声低下头,笑盈盈的看着他,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你不觉得什么敛月啦揽星啦听起来都很假大空吗?小叔包你一辈子的糖葫芦,以后你和你哥就改名叫来金来银怎么样?吉利又喜庆。” 他眼巴巴的望着糖葫芦拼命点头,“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少年宿微声露出得逞的笑意。 下一刻,咆哮声从远处传来:“宿微声你这个小兔崽子又想给孩子改名,我今天不打死你!!!” 少年一把将糖葫芦塞给宿揽星,敏捷的一跳,消失的无影无踪。 * 六岁的宿揽星已经是家族里少有的小天才,修习速度远超同龄人,就连长老们都感慨这孩子的天赋仅次于宿迢,未来可能会是他最合适的接班人。 可宿揽星仍旧不满意,慢,太慢了,他修炼的速度太慢了根本不能跟上小叔的脚步。 夏天他坐在学堂里心不在焉的读书,时不时透过窗户朝远处望上一眼,少年宿微声正在庭院里练剑,他手持长剑身形潇洒翩若惊鸿,脚步轻踮便轻松跃上房顶,宛若谪仙的姿态令人目眩神迷。 而大宿揽星三岁的哥哥宿敛月,此刻已经有样学样的跟在后面练剑,时不时得到小叔的几句夸奖,立刻就兴奋的红了脸颊。 宿揽星郁闷的低下头,委屈咬了咬嘴唇,他也想和小叔一起练剑,可他修为太低年龄太小,还没有长大。 贪功冒进,为了早点长大,宿揽星强行提升了不属于自己年龄段的修为,代价就是口吐鲜血倒地抽搐,痛到痉挛打滚的时候他隐约听到父母的争吵。 一个不舍得让孩子受这种苦恨不能他是个普通人,另一个则说修炼是宿氏的宿命再难也必须走下去,两个人吵得很激烈。 好痛啊…… 宿揽星迷迷糊糊的想着,他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练剑了? 不知痛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无穷尽的灵力顺着那人的掌心输送到他的丹田里,痛苦渐渐消失了,甚至感觉他的修为似乎还提升了一大截。 他神志恍惚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少年宿微声因灵力损耗而苍白的脸颊,可那人漆黑的眼眸却仍旧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甚至有闲心将一颗糖葫芦塞进他的嘴里。 “吃吧,一会巩固一下修为就好了。”他说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分明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整个家族的支柱,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后来他才知道小叔本来马上就要继任大祭司的,为了他,修为硬生生跌了一个境界,拖了许久才再提上去。 * 又过了一年。 小叔顺利继任大祭司,同时宣布要率领整个宿氏出山问世,拯救苍生。 老一辈都在抗议,可是以宿敛月、宿揽星为首的兄弟俩带着整个年轻一代都在坚定地拥护大祭司的决定。 后来,听说小叔登入禁地去见了神明。 再后来他看见父亲满脸心疼的看着小叔,说:“哪有大祭司绝后的道理,你这样如何服众?我过继给你一个孩子吧,声儿。” 宿揽星跟着心口一痛,他想站出来,他想说让我做小叔的儿子吧,为了他,我一定让宿氏一脉稳稳地延续下去。 然而就见宿微声略一沉吟,然后兴高采烈的提议道:“过继给我一个做什么,那多没有意义,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样我把我自己迁到你名下给你当儿子,然后把你的俩儿子迁到我名下给我当儿子,这样你虽然少了俩儿子,却多了一个大祭司儿子和两个亲孙子啊!是不是很合理?” “对了,为了让这件事名正言顺,我决定封你做第五代大祭司,我来做第六代大祭司,这样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个缺心眼的提议立刻把煽情的气氛打碎了。 宿揽星看着他亲爹的脸黑了又黑,最后攥紧拳头一声咆哮:“宿迢我打死你个不着四六的倒霉孩子!!!” 然而,宿迢是当代大祭司,他可以自己申请自己审批,反正族谱在他手里。 而因为心疼他的牺牲,宿揽星的亲爹在雨中还是配合了他这个不着四六的决定,自此他们家的关系重组。 完事以后他语重心长的对宿微声道:“这俩孩子自幼就和你亲,有的时候我都怀疑到底谁才是他们亲爹,这下好了,你真成他俩的爹了,那当了爹就要有个为人父的样子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宿微声兴高采烈的回答:“当爹就有爹的特权,我当然知道了,我换完族谱第一件事就给他俩改了名字!” 他指着宿敛月:“以后你就叫宿睐金!” 又指着宿揽星:“以后你就叫宿睐银!” 宿敛月黑着脸不愿接受现实。 可宿睐银已经是无脑小舔狗,甚至完全继承了宿微声恶趣味乐子人的性格,当即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句:“爹,银子记住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旁边脸色发绿的前爹,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爷爷!” 老宿头抓狂的抄起棍子追杀他们:“你们两个混账给我滚!!!” * 一幕幕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出生、长大、出山、与父亲并肩作战,认元乐为师,再到后面父亲沉睡,他坚定地担起延续宿氏的重责,甚至不惜强行让自己一世一世的轮回,只为了再与父亲见上一面。 然后就是现在。 宿柠猛地睁开了眼睛,宿南见他终于醒来赶忙上前要扶,他一手撑在宿南的肩膀上,同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冷汗频频,被强行觉醒的记忆一口气输送让大脑几乎要被撑爆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夜幕漆黑,仅有周遭点点灯光做点缀,宿柠哑着嗓子问:“我昏迷了多久?” “四个小时。”宿南说,“我们好像被包围了,长老会发起了反攻,信号被切断,我现在和外面联系不上。” 宿柠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摆摆手对此不甚在意,他踉跄着站起来往外走,宿南见状立刻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有人问:“柠哥,那墓园怎么办?还有,我们要去哪里找祖宗的转世?” 宿柠瞥了一眼碎裂一地的墓碑,嘴角微抽,想起自己之前放出的狠话就更窒息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很难冷静下来,最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收拾干净吧,然后……然后把我的办公室改建成祠堂!” “啊??”旁边的人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不会有人理解宿柠此刻的无语,前面说过的话,如今都是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哪特么有这种天理? 最离谱的是他爹和他老师分明就在他身边,而且肯定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可却恶趣味的根本不点破,还兴致勃勃的看他出糗! 说到这里,宿柠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延续子孙的特殊方式好像还是自己亲自爆料给他爹看的? 淦! 宿柠脚步一顿,沙哑的嗓音铿锵有力的安排道:“一会把长老会那群废物收拾了,然后近期不要安排我和我……祖爷爷见面,也不要把我的情况透露出去!” 这种社死,他得慢慢的消化。 “哦好。”宿南应下来。 宿柠安顿好后续这才缓过来点情绪,还好,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只要他装没有恢复记忆,他就可以假装没有社死这回事。 至于这一代没脑子的子孙后代…… 好解决。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再次恢复自己雷厉风行的控场状态,率领宿南等人气势汹汹的杀出去,“开门。”他淡淡的吩咐心腹打开禁地大门。 众人跟着心头凛然,他们知道,长老会此刻就率兵在外面虎视眈眈,一场血腥的夺权之战即刻就要拉开帷幕—— 大门被缓缓拉开。 宿柠活动着手腕,冷冷的看向的废物们,准备来一场血的清洗。 只见族人们都被关在禁地外的一角,四位长老则像鹌鹑一样被绑着跪在地上,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则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两人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出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宿柠杀气腾腾的表情僵住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亲近那个人,但社死的恐怖让他又立刻想要后退,甚至是灵机一动的想要伪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来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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