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人死了不应该去投胎转世吗,你怎么……还在?而且你要是鬼的话,我我我,我怎么还能看到你?”许星桥稍微缓过一点神来,但还是害怕地缩在墙角,怯声道:“大哥你都做鬼了,你还飘回来干嘛,飘那么远回自己的墓你不累啊。不如……不如你再飘回去吧……这都过了一千年,这个世界上肯定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吧。” “飘?这位兄台,我不是飘回来的。”宴舟困惑地一挑眉,实在无法理解许星桥的话语,只好指了指窗外,诚恳道:“前两天醒了之后,我就从那土里走了出来。实在不是飘过来的,是我原本就在这里。” 从土里……走了……出来…… 许星桥扑通一声跪在床上,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惊恐。 原来这波不是灵异片里的撞鬼,这波是恐怖片里的诈尸啊! 许星桥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看过的“僵尸吃掉人脑子”“丧尸围城”“盗墓死尸起棺大杀四方”的影片,捂着自己的脑袋在床上缩成一团,呆滞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人意识到自己死亡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就是自己一生里最有勇气的时候。 许星桥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他灵魂出窍般地下了床,抄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只给宴舟扔下一句“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回来”,一路狂奔而出。 他一路走出屋子,盯着房屋正门口的墓碑看了又看,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都没人接,许星桥也不放弃,面若死灰的一遍又一遍地按下拨通键,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年轻男人困倦又不耐的声音: “不用打电话,我备注了的啊,外卖放门口就行,谢谢!” “……我是许星桥。” “嗯?”电话那头疑惑了一声,好像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才又拉近声音说道:“许哥?你怎么今天给我打电话,咱们好像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啊……你不会是来打电话确认我又没有跑路的吧?” 还发工资呢。 许星桥隔着落地窗,看了一眼待在屋内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宴舟,心想:这工资我怕是有命来也没有命拿了,谁能跟这玩意儿和平共处三个月啊!拿到钱的时候我要是变成丧尸了,你能给我换成他们世界的流通货币吗! “我不干了。”许星桥边说边往外走。他走的很快,但又很小心的没有发出太大声响,生怕被屋里那个死了一千年还诈尸的鬼抓住。“罗先生,您找别人吧,这工作我是真的做不来。” 对面的罗乐显然被许星桥说蒙了:“什么什么,是我还没睡醒吗?我出现幻听了?不是,哥,怎么就不干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是哪点不满意啊?房屋太简陋?WiFi不满格?还是外卖不能直达?” “都满意,我太满意了。”许星桥边走边回头,边奔溃地对着电话喊道:“但是咱们应聘的时候可没有说,看守墓碑看着看着能看出鬼来啊!” 罗乐迷惑、无助、且不懂:“啊?什么鬼?” 许星桥一路小跑,已经快走到半山腰。他回过头望了望,确认宴舟并没有发现他也没有追来,才舒了一口气,对电话那头继续道: “真的有鬼!他说他叫宴舟,从墓里爬出来的!你以为我能相信吗,可是他他他……他在我面前从一团黑雾变成了个身穿铠甲的大活人!他还站在我面前,偷吃我的炸鸡!若不是想着这墓园是你家的产业,出了事也要牵扯到你家,我刚才就报警了!总之……我真的干不了了,您另请高明吧。” 撞鬼诈尸这种事实在是离谱又荒谬,许星桥生怕对方不信,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激动的恨不得现在站到对方面前表演一个原地升天。但许星桥说完一长段喘了口气,才意识到对面有些安静的过头了。 没有怒吼着骂他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也没有讥笑着让他不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辞职。罗乐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喃喃道:“不会吧,老头子讲的那个鬼故事不会是真的吧……这都数十年了,怎么就这个看守的时候爬了出来……” 罗乐大概也是震惊的,没忍住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但奈何许星桥是个上班时候常年听八卦磨练出一副好耳朵的社畜,听到罗乐的话一琢磨,当即就炸了锅。 “你知道有鬼?!你知道有鬼还让我过来工作?!” 什么天降三千万的豪礼,这分明是一个装满了鬼的大贼窝!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听说……哥你别生气,也别报警,咱们有事好商量!唉,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是个富二代,前些日子跟我爸顶嘴,老头子一气之下把我信用卡停了,非要我找到你让你来看守才肯把零花钱还我,我也是无奈啊哥……我是真不知道他安排你来这地能出鬼啊,不然我肯定不会坑你啊哥!” 罗乐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许星桥卖了好一阵可怜,妄图换来许星桥心软体谅他。 但他失算了。 许星桥只是鼻子一哼,丝毫没有被转移重点,继续重申他一开始的诉求:“罗先生,我只是打电话来告诉你,这里有鬼,并且,我不干了!很感谢你们在茫茫人海中挑中我这个大冤种来看守鬼,但我福薄命浅,实在是没这么大本事。这几天的工资我也不要了,二十万马上退给你,互相拉黑,江湖别见了!” “哎等等,哥!” 罗乐在许星桥要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喊住了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还颇为委屈:“威胁人的活向来都是我们家老头子和我哥干,我就是想要回我的银行卡啊……哥,真对不起了,这活你不干也得干,不仅是我家老头子说你干满三个月才能把我的卡还我,而且……” 罗乐有点理亏的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而且你跟我们签合同了,现在不干了就是违约,违约……要赔预付款十倍的钱。” “十倍就十倍,这有鬼我……” 等会儿……预付款十倍是多少来着? 两百万?! 许星桥即将踏出墓园大门的那一只脚又缩了回来,刚才好不容易硬气起来的他此刻又开始底气不足,好半天才开口道:“……但这工作与你们合同中标明的内容不符,是你们违约在先,我可以告你们。” “但是哥,你也知道你告不赢我们的,毕竟这换谁,谁也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鬼啊……”罗乐在电话对面愧疚地皱紧了脸,一边盘算着回家骂死他那个不靠谱的爹,一边还得继续对许星桥威逼利诱:“就三个月,哥你就忍三个月,三个月到期你就能拥有三千万,现在走可是要赔偿两百万啊!” 两百万。 把许星桥卖了他都筹不出这么多钱。 况且他说出告对方这话的时候心里就清楚,他根本就告不了。有鬼这种说法,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都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许星桥一脚踏进鬼地里,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电话里罗乐还在一边道歉一边央求许星桥留下来:“你就再忍三个月吧哥,我银行卡还没拿到呢呜呜呜。你看你描述中那鬼也没有什么面目可憎,也没有想弄死你,人身还是安全的嘛!工作第一天你还跟我说哪怕土里的人跑出来了你也会把他扛回去重新埋起来呢……” 罗乐越说越心虚,许星桥却已经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墓园最高处那间现在有鬼待着的房子。 “不就是鬼吗,鬼有什么可怕的。” 许星桥想, “穷才可怕。”
第8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扰 许星桥做好心理建设,气喘吁吁从山脚一路爬回来的时候,宴舟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端着茶边喝边看书。 听到许星桥进门的声响,宴舟也只是轻飘飘地抬起眼,看了许星桥一眼,又把视线移到手里的书上。他没问许星桥刚才做什么去了,也没问许星桥此刻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回来是怎么回事。甚至于他给许星桥一种,哪怕许星桥刚才跑路了,他其实也并不在乎的感觉。 但许星桥没有看到,宴舟垂在身后那只手上的红线,轻轻动了动,像是绑着什么物件,又被宴舟收拢。 许星桥倒是真的很想跑路。 可惜在三千万面前,他也只能站在门口,努力挑起唇角,挂出职业假笑,殷勤又客套地问宴舟:“宴……先生,您刚说要我帮您什么事来着?” “嘘,”宴舟眉毛动了动,却并不应答,只像挥赶小喽啰一样冲许星桥摆了摆手。“别打扰我看书。” “看你……” 许星桥看了眼宴舟身上破旧但依然足够威慑人的铠甲,和他脸上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的红色血迹,默默地把嘴里的“看你大爷”的骂句咽了回去。 他不情不愿地憋着一口气,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古人看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瞪着眼睛定睛一看,宴舟拿着的书封上赫然写着七个大字——“中华上下五千年”。 许星桥:“……” 看得懂简体字吗您! “不太懂,但前两日去你们藏放典籍的地方略看了一些,已经掌握了些许方法。” 许星桥心里的吐槽声太大,一不小心秃噜了出来。他立马反手捂住自己狂妄的嘴,眨巴着眼睛看向宴舟,生怕对方一个脾气不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但宴舟在许星桥这个暴躁的社畜面前,实在算得上情绪稳定。他伸手指了指一旁又红又厚的书,向许星桥展示着自己的学习成果——查字典。 几天时间就已经会查字典看书了,还目标明确的直奔历史而去,这学习态度和能力,许星桥着实佩服。他正想着要不鼓个掌,拍一下这位鬼大人的马屁?脑海中另一个疑惑就噌地冒了出来。 “等会,你书哪来的?还有这茶具,我不记得我买过这些啊?” 宴舟端着茶喝了一口,放下了手里的书:“从你们这里的藏书阁借调来的。” “哦藏书阁借的……藏书阁?什么藏书阁?!”许星桥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宴舟手上……算了不敢从宴舟手上抢书……许星桥拿起一旁的字典,翻过来仔细一看,找到了这些东西的出处。 ——星舟图书馆。 许星桥:“……” 你们朝代管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叫借? 借阅证都没有你都敢拿! “两本书而已,两本书而已,拿两本书我还是赔得起的,只要这茶具别太贵……” 许星桥拿起一个茶杯准备淘宝识图看看价格,一翻转看见茶杯底部用小篆刻着两个大大的字——“宋制”。 “偷盗文物判多少年来着?” 许星桥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宴舟腿上。他看着宴舟,仿佛看见了自己下半辈子的牢狱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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