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惊诧的时候,头顶挨了一巴掌,是他母亲过来揍的,小狐妖不解看向自己阿娘,却见妇人骂道:“让你去做还不动弹,脚在这地里扎根了不成?!” 小狐妖委屈巴巴,只觉自己这一巴掌挨得好冤,可阿娘一副你再磨蹭我还揍的架势,他立马拔腿跑开。 看着那没眼力见的儿子跑远,妇人这才笑着与脸色已经黑沉的庭川道:“我儿做事太细致了些,就显得有些拖沓,让两位前辈见笑了,不过他定能将前辈差遣的事办得漂亮。” 她声音温温柔柔,与那个冲着儿子暴喝的妇人判若两人,话里行间虽是批评儿子,却也没真说自己儿子的半句不是。 南煦闻言多看了她两眼,笑了笑道:“交与他办庭川定是放心的。” 拉着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庭川走远,南煦这才笑问:“你平日里可是待他们太凶了些,怎对你这般战战兢兢的?” 庭川脸色难看纯属是因南煦写得太细致,小狐妖刚刚细看内容时诧异的表情毫不遮掩,他只觉自己维持了几千年的形象成了泡影。 此时被南煦这么促狭问出,他只淡淡看了南煦一眼,握着南煦的手更紧,并未回答半个字,南煦却觉背脊一阵寒凉,似是被什么惦记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这一路嚣张成了习惯,已然忘了要如何收敛,却不知自己现在脚下踩着狐妖族的地盘,不知不觉间就要被某位狐妖拿捏住。 南煦那种危险要来临的感知一瞬即逝,他只当是错觉,继续在前行时环顾四周,此时正是深冬,只常绿的那几样树还生机勃勃,山谷中寒风凌冽,吹在身上有种刀割般的感觉,庭川不动声色将大半的寒风挡住。 这风景属实没什么好看的,南煦在诸余山每日看青山,因此只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拉着庭川催促快些上山。 山顶依照地势而建的巨大园林还如旧,打理得很好,大抵是从哪儿引来的温泉水,路边的花草茂盛,环境清幽。 庭川带着南煦朝着最深处的院子走去,路过一处花坛时,南煦脚步一顿,问庭川:“你怎不带我去你之前住的地方。” 庭川面不改色,“带你去的就是之前我住得那处。” 南煦不受他欺骗,定在原地不走,“我知你有几个住处,但你也知我说的是哪里,莫要想诓我。” 一片山脉为本体,他不走,这妖界还能有谁能把他挪走? 总归庭川是没这本事的,两妖在原地僵持了片刻,庭川落败,只得顺了南煦的意,带他往另一条道走去。 他早该知道的,无论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他都只能是妥协的那个。 熟悉的小院,看着眼前那道门,南煦想起了在大阵中,他的记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后来取回全部记忆,之后的记忆他也想起来了,但或许是因为被困在另一空间时,他拼尽全力想把关于庭川的事事无巨细都记下,却只能停在那一刻,就会印象更深刻一些。 只短暂的神游,庭川已经推开了院门,南煦抬脚跨入的动作顿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满院子,哪还有一点儿落脚的地方? 藤蔓缠绕打结,满院子的绿色叶子,南煦把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几次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庭川:“别怀疑,就是你种的。” 南煦抿了抿唇,好一会儿后,就当庭川觉得他至少得有那么点儿羞愧的时候,就听他说:“这能做多少红薯粉啊!” 庭川:…… 他就不该对南煦的脑回路抱有任何幻想,他的脑袋里只有吃。 “还是去别处吧!”南煦说。 庭川似是早就料定了这个结果,推开门后连脚都没抬过,这会儿闻言关上院门,带着南煦朝巷道外走去。 身后,一个小狐妖突然从另一边的小门探出头,应是听到了门的声音,他见是庭川,放下心道:“庭川族长,您又来看藤?我们进去打扫都是从另一角门走的,听您吩咐没碰过藤,您放心。” 庭川拉着南煦的脚步明显加快,南煦耳力那么好,自然是一个字也没落下,忍着笑道:“不让旁的妖碰?为何?” 庭川深吸一口气,知晓自己不回答的话,南煦也有千万种缠人的法子让他回答,“你种的红薯都娇气,不肯让旁的妖碰。” 南煦觉得他在诋毁自己…种的红薯,当即不服,“怎么可能?!” 庭川:“风大了要蔫儿,雨大了也要蔫儿,有时太阳大了它也不肯活,更是不肯让旁的妖碰一下,只打扫的小狐妖摸了一下,第二天整根藤就枯了,这便是你种出的红薯。” 南煦还想反驳,可庭川说得信誓旦旦,他又有点儿怀疑,嘴里小声嘀咕:“红薯还会成精了不成?!” 他一路都在为自己种的红薯正名嘀咕,好不容易把南煦哄进了另一处院子,南煦还要继续说,就被庭川直接抱了起来,朝着主屋走去。 南煦:“你这是做什么?” “太吵了,得做些什么转移你的注意力。”庭川道。 南煦被放到榻上的时候还没能理解庭川的意思,只觉疑惑:“我不过是说红薯没你说得那么娇气,怎么就算吵了,红薯它……”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含糊,一直到次日清晨,南煦混沌的脑子里总算是没了红薯的半个影子。 外面雪花簌簌,被窝里南煦与庭川相拥而眠,再醒来时外面已是银装素裹,园中各色的花与雪成趣,比诸余山那会儿的雪倒是好看许多。 果真,花了大价钱的自然不一样。 雪断断续续下着,两妖在山上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屋中温暖,可南煦待久了又觉太闷,这时庭川就会带他出去,赏雪也好,钓池中傻鱼也罢,总是能找到一些新鲜事做,也没觉得日子过得漫长。 一晃到年关,南煦在某个清晨突然反应过来,算算日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冷气灌入被子中,将熟睡的庭川也搅扰醒,他将衣裳单薄的南煦又拖回被子里搂住,“这么急忙急火要去做什么?” 南煦挣扎着去够床头的衣服,口中道:“快新年了,去准备一些年货。” 庭川知道南煦对这些事总有无限热情,也不阻止了,坐起身把衣服给南煦一一套上,这才穿上自己的,跟他一同起床。 有去年折腾年货的经验,这回做起来就得心应手许多,庭川等南煦一一列好,又把要采购的清单递给小狐妖,叫他出山去买。 刚还完账回来的小狐妖气都没喘匀,又被差遣走了,南煦总觉得庭川是在狭私报复。 有诸多小狐妖的帮忙,园林处处布满红绸,每扇门都贴上了对联,两日功夫就把山顶布置得喜气洋洋,不知情的小狐妖见状,到处宣扬他们族长就要成婚了,南煦听后哭笑不得,对庭川说:“妖界当真奇怪,看到红色喜庆的布置便觉是要成婚了。” 庭川却反问他:“那你准备何时与我成婚?” 南煦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等回诸余山就开始准备吧!” 既是有了这么多年的缘分,那也该给彼此一个名分不是?况且,他也有些想吃席了。 这回答让庭川半晌没反应过来,随后欣喜根本不加掩饰,“真的?” “真的,骗你作甚?!”南煦回答得干脆。 他从没想过这段感情必须让庭川主动,他们相爱,自是什么都该他俩共同面对的,无需分个谁先谁后。 年夜饭在大厅中摆了好几桌,菜端上桌,南煦又跟各位跟着忙活新年的妖好些祝福话,那些谣传庭川要成婚的小狐妖们才知自己弄错了,但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东海,估摸年后就有无数妖前来送礼祝贺了,这么一想,围坐在桌前的小狐妖们都有些惆怅了,这可如何收场是好? 年夜饭后南煦又拉着大伙儿打牌守岁,虽不懂守岁缘由,但南煦都说了,狐妖们自是陪着玩,玩着玩着明白后,气氛更活跃几分,热热闹闹中,南煦退下牌桌,让看牌半晌的一狐妖替上,自己则是端着盛满果汁的杯子到了庭川身边。 庭川对打牌这种娱乐没什么兴趣,坐在亭中独自赏夜景,南煦手中的果汁递到他面前,庭川接过,与他杯口轻碰。 两妖相互依靠而作,看着头顶的月色,身后是热闹的狐妖们。 “今年还看烟火吗?”庭川问。 南煦摇摇头,“不看了,看一次就够了。” 那些绚烂,留在心里一次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也不知栀星现在怎样,留他一妖住在山里是不是太孤单了些。”南煦说。 他总觉得,哪怕是妖,也该珍惜自己度过的每一年,新年的热闹放在哪个族都是匹配的。 “攸安秋日里就传信与我说到了诸余山,有他陪着,栀星不会觉得太无趣。”庭川说。 南煦想想攸安那性子,放心了几分,“就是委屈他了,这么肆意爱玩的性子,非得被困在那山里这么许久。” 庭川却说:“他不委屈,如何能与栀星更进一步?” 南煦:…… 他以为这算是秘密的?! 攸安看栀星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谁都能看得出来,可攸安又是待不住的性子,这让他总在一次次心动,又一次次被自己的本性支配跑远,故而两妖至今也只是普通朋友。 “云逸当初爱慕亭书的时候,也是总受不住亭书的安静,抓耳挠腮想出去玩。”南煦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零碎片段,缓缓道,“可后来,他好像就无师自通找到了平衡点,能在亭书研究药理时,陪在旁边一待几日一言不发。” “当然,亭书也会在云逸压不住本性的时候陪他一起去游历几月。”南煦接着又说。 这世间哪有完美匹配的情侣,不过是在一点点包容,一点点变得更契合,一点点拉近距离。 春节过后,又半月吃了元宵,天色回暖,南煦也想念诸余山的花草树木了,其实,除却这些,他包里的种子也待不住了,春日里正是播种的黄金时间,可不能错过了。 他把想法跟庭川说,庭川早就猜到,一点也不意外,当即让小狐妖准备好行李,带着南煦下山。 住了这么久,南煦对这处还挺有感情,回头多看了两眼,庭川见状,说:“这也是你家,想来随时都能来,山中狐妖都听你差遣。” 南煦笑了声,“那你呢?” “我?”庭川怔了一下,“我自是带头听你差遣的那一个。” 南煦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山谷,他看到山野中冒出许多新叶,远处一片山绿得格外不同,他驻足看去,喃喃道:“有些眼熟。” 庭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等四五月份你再来,看到满山的油菜花,定是更眼熟。” “油菜花?!”南煦诧异。 庭川只看着他不说话,南煦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太确定问:“我偷偷让人栽出去的油菜花,已经成了一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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