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吉确认这信函确是南煦的手笔后,反倒松了口气,他踟蹰了许久未开口,南煦也不催他。 半晌后,他似是下定决心般道:“我们犬族就因灵气的争夺丢失了领地,失去太多族人,如今流离妖界各处,我们这几十个妖能安居此处也是靠着店主的善心,若是能有选择的机会,我是想要出全力堵上一回的。” 他只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必清早看见信后就上山来,太匆忙以至于未来得及和族人商讨,南煦点点头,“各处的族长还未到,胥大哥不妨回去后再与族人商量一番,若到时大家真做出这般选择,胥大哥想不出力都难。” 胥吉听后笑了笑,“好,那我这便下山跟族人商量。” 南煦看了眼撑着下巴坐在一边的胥乐,笑着说:“不急,这么久不见,我留胥大哥吃顿饭后你再回。” 胥乐急忙点头赞成,他清早爬起来就丢下阿娘与妹妹上山,本就是为了在南哥哥这蹭上一顿饭的,怎么能没吃就走。 去年冬日里宰杀的两头猪就吃了一小半,后来南煦和庭川就去了南海,回来也没住几日又在周围几座山峰中奔波,栀星一妖在店里时开火不多,故而剩下的还有许多。 南煦挑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撒上调料后放进烤炉中,脆皮五花肉的香味弥漫在院子里,迷得胥乐根本无心与罐儿玩耍,钻进了厨房中。 南煦正把切成段腌制的排骨端到一边,锅中水烧开,他把擀好的面条下锅,盖上锅盖焖煮,一边准备着从葱花香菜黄瓜丝儿一边抽空问胥乐,“在想什么?” 胥乐从南煦做饭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年岁不大的小孩儿把喜怒忧愁都写在了脸上。 胥乐坐在灶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火,也不嫌热,“南哥哥,妖界的灵气若是越来越稀薄,我是不是就长不大了?” 南煦切菜的手一顿,看向一脸认真的小孩儿,“你害怕长不大吗?” 胥乐点点头,“阿娘有了妹妹后只开心了几日,之后就很是忧愁,她说能生出妹妹已是因为诸余山灵气丰沛,可若是灵气一日比一日少,妹妹就得不到化形的契机,要一直保持着一个犬儿的模样,我想,我也是需要灵气才能长大的,如果灵气没有了,是不是就长不大了。” 南煦没急着安慰他,妖界灵气日渐减少的事不止成年妖知晓,连像胥乐这样小的孩子都很是敏感,谁都不知道现在妖界存有的灵气能支撑到几时,或许能维持上千年,也或许百年便没了。 “那要是有机会让妖界灵脉恢复,可要陨很多很多妖,有你的族亲,甚至你都是其中一员,你会愿意吗?”南煦问。 胥乐仰着脑袋想了许久,小小的脑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没出口眼眶却先红了,南煦有些后悔自己问得太直白,毕竟最终大家兴许会选择安于现状,现在一切商讨都没开始,就让一个小孩儿想那么现实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南煦把切剩的小半个黄瓜递给他,“今年雨水不多,黄瓜很甜,你尝尝。” 胥乐接过黄瓜,没像从前那般急着往嘴里塞,而是一本正经对南煦道:“我愿意的。” 南煦:“嗯?” 胥乐咬了咬唇,肯定道:“如果有机会让灵脉恢复,我愿意试一试,我不想长不大,也不想妹妹一直是犬儿的模样,更不想有朝一日族中叔伯再把我送出山叫我快逃,我想变得厉害,保护阿爹阿娘和妹妹,也保护族中叔伯。” 南煦听后感慨良多,胥乐经历过领地争夺时许多族亲陨去的现实,便比别的小妖就更成熟几分,那时抱着罐儿颠沛流离不知去往何处的时候,他大概也会疑惑为什么要为了一处领地付出那么多族人的性命。 “可未必会成功啊。”南煦到底是要破坏小孩儿的幻想。 胥乐盯着南煦问:“南哥哥害怕吗?” 南煦摇头,“我不害怕,我也有想要保护的朋友。” 胥乐的眼睛顿时亮了,“那我和南哥哥就是一样的,我也不害怕,总要试一试的。” 小孩儿的童言童语让南煦好笑,不想这个问题再让一个小孩愁苦,便指使他,“你去看看你栀星哥哥在房中做什么,一上午都没出来,快要吃饭了。” 胥乐应了一声,快速跑了出去。 南煦把面条捞起过了冷水,拌上准备好的蔬菜与调料,夏日里吃顿凉面最是快活了;又将排骨下油锅煎炸,他手脚麻利,不消片刻功夫,就置备好了一桌菜。 脆皮五花肉中的油脂都被烤了出来,滋滋作响;椒盐排骨更是表皮酥脆,鲜香四溢;紧实的野鸡腿肉做出的口水鸡麻辣鲜香,细嫩爽口;再配上几道时蔬和一早拌好的凉面,连栀星都感叹好久没尝到这么丰盛的餐食。 快开饭时庭川才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进了院子,南煦清早说想喝鲫鱼豆腐汤,他清早就出门去寻,鲫鱼刺多,绕了好大一圈才在山中溪水里寻到几条肥嫩的昂刺鱼。 南煦见这几条鱼意外惊喜,来到妖界后还没尝过这种鱼,他接过放进水盆里养着,知晓庭川不喜鱼腥味,就忙前忙后给庭川拿香皂倒热水,忙得不亦乐乎。 庭川洗好后,南煦感觉自己拿过肥皂的手有些滑腻,便要冲洗一番,谁知庭川一把抓住他的手,慢慢吞吞地给他打香皂搓洗,每个手指关节都不放过。 私下里腻歪无妨,当着众妖面这般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南煦偏头看去,院中的胥吉、栀星和攸安都纷纷看天的看天,看树的看树,只有什么也不懂的胥乐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俩。 “南哥哥竟然连洗手都不会…唔…” 他话说到一半,被走到他身边的栀星一把捂住了嘴和眼。 南煦脸顿时涨红,将脑袋扭回来,盯着盆中泡沫,等脸上的红晕褪去大半后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下午你跟我去趟山下,把你的法器取回来。” 大抵是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故作严肃说出这些话后,南煦才觉得羞窘少了许多,一抬头,看见庭川冲着他笑,再次感到浑身血液不受控制地朝着脑门冲去。 “好。”庭川道。
第167章 吃过晌午饭, 又休息了片刻,南煦把做好的罐头给胥乐装了几瓶,又捡了一篮子鸡蛋, 带着庭川跟胥吉胥乐父子俩一起下山。 鸡一月前就开始普遍下蛋了,南煦和庭川不在店里, 栀星每日打扫鸡舍的时候捡了不少, 越存越多, 放久了又容易坏, 不知如何处理。他隐约记得上回南煦随口说鸡若是生蛋了可以给胥吉家送一些,虽然妖族坐月子没有人族那么讲究,但鸡蛋这东西, 适量吃总是有益无害的,便做主往山下送了一些。 今日有风, 不过太阳依然烈得很, 照在身上滚烫,南煦看了两眼明显晒黑了些的胥乐, 知晓烈日对妖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便找了个竹篾编织的帽子盖在了脑袋上。 罐儿跟在他们身后,跑前跑后一点儿也不觉累,它在山上生活惯了, 成日里运动量大得很,前些时日栀星时不时下山给小犬妖看诊, 罐儿就跟他身后,把通往犬妖族的这条路给认全乎了,时不时就下山找胥乐玩儿。 一行妖在山林里走, 偶尔停下来去摘些山菇, 诸余山的灵气比外界充沛, 产出的作物也带有灵气,犬族也许是被南煦影响,闲暇时也会炒道菜煮个汤吃。 临近天黑时,一行妖终于到了山脚,南煦把一篮子鸡蛋递给胥乐,让父子俩先回去,胥乐依依不舍,问夜里要不要去他家过夜,南煦想了想应下了,他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对了,若是最近犬族兄弟有闲暇的话,不妨多搭建一些屋舍,这银钱不赚白不赚。”南煦道。 胥吉联系到今早看见的那封信函,便明白了缘由,一觉醒来放在床头的信,信中内容还关系到妖界生死存亡,大小妖族们定是要前来的,到时齐聚于此,山上的旅馆房间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没处住的那些妖们总不能都露宿山头啊,山中大阵虽是没了,小阵却是有成百上千个,一不小心踏了进去,那弄得狼狈也只能认栽。 虽说以后不一定如何,可不管未来如何,银钱总是需要的,店长既然明示了让他赚这一笔,那他也没什么可顾及的。 想明白这一点,胥吉便对南煦连连道谢,这才牵着胥乐一同离开。 南煦和庭川则是朝着另一条道走,太阳落山,彩霞渲染了半边天,山脚看天是全然不同的视角,却也有另一番美在。 庭川看南煦很是惬意,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开玩笑道:“这般生死关头,你还惦记着赚银钱?” 南煦扭头看了庭川一眼,“生命不息,赚钱不止,这道理你都不懂?” 庭川愣了一瞬,随后笑道:“还真没听过,受教了。” 南煦觉得庭川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类型,不然这都在店里待了一年多了,招揽他时说的,打了这么久白工也没在意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家底太厚,不在乎那零碎的银钱。 这么想想,南煦有点心塞,有个富裕的祖辈,还真是少奋斗三千年,奈何他那天地老子不给他钱,只能靠出卖身体这座大山赚少许银钱。 “若是成功,赚些银钱也能丰盈小金库;若是失败,他们留着那些银钱无用,不如送来给我开心开心;若是干脆不尝试,那我赚一笔花花也不亏。”南煦说得理直气壮。 俩人说话间路过山涧,绕过巨石,来到法器存放的位置,置放法器的石头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显出了沧桑,三千年过去,这柄剑依旧如新,不曾被风霜雨雪影响分毫。 南煦盯着那柄剑,玄铁打造的剑身泛着凛然寒气,纹路繁复,他蓦然就想起了那时几天几夜的漆黑中,他就抱着这柄剑立在这片土地上,周围所有的生命陨去,杂草都没有存活一棵,百里之内无一丝生气,只有这柄剑陪着他度过了漫长的孤寂。 “你取回吧!”南煦说。 法器与他们妖来说,是不可分割的存在,是最为忠贞的朋友,宛如人族的心脏一般重要。 庭川自然不是第一回来此处,他之前每年都会来一次,像是探望老朋友一般,直至遇到南煦为止,知晓小妖回来了,他对这柄剑也就无需寄予的厚望了,至于为何一直未取回,也是想等南煦记起往事,陪他一同过来。 想来,能把这柄剑保护得如此好,那他定也是十分在意的。 听见南煦的声音,庭川上前,伸手握住剑身,兴许是三千多年不曾触碰,这法器竟与他生疏了起来,在他手心震颤不止,还发出嗡鸣声,颇有种挣扎的意味儿。 庭川有些气,可细想后又觉好笑,他紧紧握着剑身不松手,口中道:“怎么,待了三千年,就把这当做你的家了?” 剑身短暂停顿了一瞬,随后更加剧烈震颤,剑刃都在努力威胁吓唬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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