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减问道:“我有意收你们入门,可愿意入我门下?” 薛正减负责新人入门的一切相关事宜,包括训话、测试天赋、选择宗门等等。他是第一个接触到这些孩子的人,作为修士跨入途中接触到的第一位修真大能,无疑会对这些孩子产生巨大影响。相对应地,这些孩子的天资如何,薛正减能第一时间掌握,因此他总是能在几个道君中抢到天资最佳的好苗子。 闵妄然见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 他本来被当做未来的头牌养在风月场所中,却突然有一日生了重病,发了高热,浑身烧的滚烫,脑袋都快烧傻了,老.鸨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病,却无一人能看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最后老.鸨没了办法,又怕他这热病传染给别人,便狠狠心,叫人把他丢了出去,和得了花柳病的可怜人们丢在了一起。 那不是什么热病,而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而导致的高热。 恰巧薛正减在附近,察觉到这般浓烈的灵力波动,以为捡到了千年难得一遇好苗子,连正常的入门手续都没走,直接把他按在了自己门下。 简而言之,闵妄然是薛正减抢来的。 现在闵妄然远远地望着那几个孩子,他们的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带着难以掩饰的仰慕凝视着眼前这位道君,就差把“我愿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闵妄然叹了口气,悄悄绕到一个花瓶旁,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扫,花瓶应声倒地破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几个人同时抬头望向这边,薛正减的脸色更是难看。 闵妄然神色惊慌,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后他才低下了头,愧疚地对不远处的薛正减说: “对……对不起,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18章 对不起师尊,我记性不好 薛正减的脸色并不好看。 有的新人回头看了看闵妄然,见闵妄然没有穿着弟子的服饰,便以为他也是天煜门的仙君,恭敬问道:“您是……” 闵妄然笑道:“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师兄。” 他微微偏头,问薛正减道:“您说对吧?师尊。” 这声师尊,闵妄然倒是真的没叫错。 薛正减收他的时候根本每走正常的流程,连签弟子契也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被薛正减抓着手按了手印的,虽日后闵妄然转修炼器,但他依然只和薛正减有书面上的师徒关系。 薛正减神色微凛,冷声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闵妄然往殿内走了两步:“我回来了,听说师尊在这里,就想过来看看。” 他环视四周,笑道:“这便是今年的新人了?” 留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隐隐察觉出这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却还是规矩地冲闵妄然叫了一声师兄,闵妄然走到其中一人跟前,抬起手捏了捏对方的肩膀,说道:“根骨上佳……只是你这身板,不太适合做剑修。不如去药修那里看看,或许与你更为相宜。” 那人看了看薛正减,薛正减并未发话,那人也有些难堪,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闵妄然又道:“天煜门不只有我师尊一个道君,不妨去别处看看再做决定?” 里面有人早就想拜在薛正减门下,就差这临门一脚了,闵妄然突然插进来,就算他是个师兄,那也不该打断薛道君讲话,而薛正减的脸色是越发难看了,眉头皱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他说道:“……你说得对,是我爱才心切。” 言罢,他又对几个新人道:“去四处看看吧,天煜门确实不止我一个道君,考虑好了再决定是否要拜在我门下。” 几个新人如蒙大赦,拜别了薛正减后立刻从大殿内出去了。 闵妄然走到薛正减跟前,淡淡笑道:“师尊,我回来了,您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薛正减道:“你跟我来,这里是大殿,不管你想对我说什么,都不该在这里说。” 闵妄然乖乖点头,跟在薛正减的后边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后脚刚跨进房门,薛正减抬手一挥,房门“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薛正减双手背在身后,冷漠问道:“说吧,本尊并无太多时间与你闲谈。” 闵妄然却道:“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想问师尊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薛正减道:“本尊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谁都没说话,闵妄然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在等薛正减开口,要憋不住也一定是薛正减憋不住,果不其然,片刻的沉寂后,薛正减先开口了:“本尊记得,已经将你逐出门下了。” 闵妄然反问:“那销毁了我的弟子契了吗?” 薛正减不答。 闵妄然绕到他跟前:“我去见过师祖了,师祖说,既然弟子契还在,那就不算逐出师门……我还得管您叫一声师尊。” 薛正减道:“我门下无废物,本尊得闲,会找司仪销毁你的弟子契。” 闵妄然疑惑道:“真的吗?可是我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七八年?还是十年了?加上将我逐出师门的那几年,师尊就没有一刻有空?” 薛正减道:“这点小事,不值得挂怀。” 闵妄然又笑了:“那什么是值得挂怀的?沈师兄吗?” 薛正减神色微变。 但是他并未像逐华君那样恼羞成怒,抓着闵妄然的脖子就要他的命,他的表现依旧很平淡,说道:“除剑道外,无可挂怀。” 闵妄然轻轻一笑。 下一秒,他的动作始料未及。 闵妄然张开双手扑进了薛正减怀里,抬起眼睛望着他。若论闵妄然什么地方和沈君弦最像,那当然是眼睛最像,尤其是闵妄然眯起眼睛的时候,和沈君弦笑意盈盈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他这一举动让薛正减愣了,甚至后撤了一步,他下意识想揽住闵妄然的腰,低头一看,最先看见的除了那双眼睛,便是眉骨上格外明显的疤。 “你——” 薛正减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开。 “别忘了我给你留这道疤是为了什么!” 闵妄然踉跄两步看看站住,失神一般抚上自己眉骨上的伤。 他抬起头,凄然笑道:“师尊,我真的忘了,您能再给我讲讲吗?” 薛正减摇头,叹了一句“无药可救”。 “你以为有一张相似的容貌便能取代君弦?你以为只靠这张脸就能让宗门中所有人高看你一眼?简直无药可救!” 闵妄然忘了是假的,想听他再讲一遍倒是真的。 薛正减盯着他,眼中的神色让他浑身不适,闵妄然下意识想要逃避,却听薛正减道:“跪下!” 闵妄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 薛正减:“你不是还管我叫一声师尊吗?师尊令你跪下听训,为何又不肯了?” 闵妄然这次才乖乖跪下。 薛正减取出戒尺捏住一端,另一段撂在闵妄然的肩膀上:“你用邪门歪道欺瞒于我,让我将你收入门下,被发现后不知悔改,打伤同门。唯独君弦认为你年岁尚小,只是被魔道利用又心向仙门才做出这等糊涂事。他替你求情,你没有丝毫感激之心。知道宗门中有人倾慕于他,便利用这张脸,引诱同门修炼邪术!” 是了。 闵妄然自嘲似的淡淡一笑。 这就是天煜门十二年前,对外公开出来的假天才一事的始末。 薛正减讲完,系统的提示立刻就来了。 【相关度判定为高级,奖励二十万灵石,将于十五分钟之内到账。】 闵妄然惦记着一刻钟的审查时间,他不能现在就原形毕露,也不能表露更多引起薛正减怀疑,他没说话,低着头,手指绞着衣服,模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讷讷地问道:“我当时是这样的?” 薛正减:“不然如何?” 闵妄然的神色并不正常,几乎是薛正减说一句他就笑一下,那模样看上去有几分痴傻,让薛正减以为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闵妄然抬起头,轻轻地把肩上的戒尺拨开,说道:“师尊别打我……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这副模样让薛正减一时不忍,他收回了戒尺蹲在闵妄然面前,手掌覆在丹田的位置,稍一感知便察觉到不对:“空丹?!” 闵妄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嗯,是空丹,我卖过内丹……虽然我的内丹也不值多少钱。” 修士的内丹是可以买卖的,约莫一二百年之前,一个邪修琢磨出来取修士内丹的秘法,取内丹的同时会带走修士几乎所有的灵力,只留下一个“空丹”,修士依然保持着金丹修为,但没有任何灵力,以后也无法继续修炼,拥有漫长的寿命,修为却永远止步于此,对任何修士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悲哀。 这些内丹蕴藏着浑厚的灵力,对修士的作用就像是丹药一样,在仙盟的威仪照不到的地方被当做商品交易,被地下交易的暗流裹挟,不知流进了谁的手中。 或许这个人,是某个大宗门有头有脸的道君仙人。 闵妄然承认地这般坦然,反而让薛正减不知所措起来,他触电般收回了手,迅速起身:“难怪你会忘。” 内丹被挖出后对修士会产生难以磨灭的负面影响,有的会梦魇缠身,有的会变得痴傻,而那些幸运的只是丧失部分记忆罢了。 闵妄然撩了一下头发,冲他笑道:“多谢师尊,现在想起来了。” 薛正减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闵妄然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情绪,说道:“我的身份尴尬……我犯了大错,隐约记得天煜门放了话,不许给我留活路,没有地方敢接纳我。我……我也只能去地下典当行碰碰运气了。” 薛正减问道:“除了内丹,你还交易过什么?” 闵妄然应该是觉得冷,他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自言自语道:“我不记得了……只要我死不了,能典当的应该都试过了吧?只可惜都换不了多少钱……” “当然,药人和炉鼎我是不会去的,毕竟还没有被天煜门真正赶出门,不然多给宗门丢脸……” 薛正减摇头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闵妄然还跪在地上,望着他笑:“我当初也没有料到会到这般田地呀……”他轻轻拽了拽薛正减的衣摆,“师尊,我这些年过的好难,所以我又回来了。” 薛正减把自己的衣袍从他手中拽了回来:“你犯下大错,我不能留你。” 闵妄然看上去失望极了:“其实我也猜到了师尊不可能留我。” 薛正减道:“我只与你解除师尊关系,无权销毁你的弟子契……若你不在意门中众人对你的意见,你大可留在宗门。” 闻言,闵妄然立刻转忧为喜,可是在薛正减面前,他又不敢表露地太过高兴,只道了一句:“多谢师尊。” 薛正减无意再去为难一个丢了记忆、坏了脑子的人,他让闵妄然站起来,冲他摆摆手说道:“你的房间应该依然留着,日后你我相见,你不必再叫我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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