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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若是能站起来，沈君弦早就冲上去给褚鹤心一巴掌了，他在轮椅上挣扎半晌，除了能瞪褚鹤心，别的事就再也做不到了。褚鹤心颇为贴心地从沈君弦的眼前消失，站在他身后，笑道：“其实仔细想想，这对你和他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只助推了一把而已。” 他的手搭上沈君弦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别生气，别生气。想想，你若是向万俟烬求助，最后就只能和他融为一体了，到时候闵妄然不是你的，你也无法存活于世。而现在呢，至少他还是你的，在你任务失败将死之际，他依然是你的。你能把他绑在你身边直到死去，这难道还不够吗？” 沈君弦从震怒中渐渐回神，胸口呼吸的幅度慢慢地平稳下来，他闭了闭眼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褚鹤心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沈君弦冷笑，缓缓说道：“你走吧。总归逃不过一个死，你以后不用再来见我，我想再多看看他。” 褚鹤心耸耸肩，倒是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沈君弦不是个多高尚的人。十几年前做出那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和闵妄然之间除了共赴黄泉，就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待褚鹤心离去后，房间内重归寂静。 沈君弦转着轮椅来到闵妄然的身边，静静地等他醒过来。 他等待的时间不久，也许是因为主系统同样给闵妄然发了任务，原本昏睡的闵妄然挣扎着醒过来，揉着酸痛的眼睛，声音还有些嘶哑，他看见沈君弦就坐在自己身边，激动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沈君弦的手腕：“主系统给我任务了！” 沈君弦温柔地笑了笑，问道：“什么任务值得你这么高兴？” 闵妄然道：“祂让我去修那个法器！但是让我做出的是逆转装置，我不太懂……” 沈君弦垂下眼眸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你在此之前做的，是将浮罗沙转化为凡人的法器，通过影响血脉来达到清除灵力的效果，既然祂让你做的是逆转装置，那会不会是把这个过程逆过来……” 闵妄然摇摇头：“还有别的解释吗？” 沈君弦却道：“小妄，你这么聪明，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闵妄然依然不信，他从床上坐起来，让沈君弦去拿纸笔。他没办法接触到纸笔的实体，只能指挥着沈君弦写写画画：“把这个过程逆转并非那么简单，我说你画，先把法器的构造大致画出来……” 沈君弦照着他的指挥开始在纸上作画，闵妄然一开始尚能用自己的理论来反驳逆转装置的存在，然而图纸画到一半，闵妄然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指挥的手停在半空。 “怎么了？” 沈君弦并不懂其中奥妙，见闵妄然停下来，便用笔的另一端戳了戳闵妄然的手臂，闵妄然烦躁地把他手中的笔杆子推开，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图纸，双眼紧紧地盯着上面的线条。 “不可能，这不可能……逆转装置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的手在发抖，顺着还未画完的线条继续描绘下去，一件结构完整的图纸展现在他的眼前，结构甚至比原本的法器更加简单，制作的步骤与原来相比也少了许多。 “不可能……” 闵妄然把纸丢在地上，抢过沈君弦手中的笔重新画了一遍。 结果是没有变的。 逆转法器的制作比他想象中更加简单。 他原意是制出拯救浮罗沙一族的工具，最后却变成了把所有人推入深渊的最大杀器。 闵妄然又找出一张纸，重新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演算的草稿很快堆了一地，结果却始终无法改变。 这件法器既能把浮罗沙转化为凡人，亦能把凡人转化为浮罗沙。 不知道过了多久，闵妄然有些茫然地望着满屋子演算的草稿，扔下手中的笔杆子颓然地叹了口气。 “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主系统的把戏？” 闵妄然踢了地上的草稿一脚，几张草纸四处纷飞，又翩翩然落到地上，他问道：“主系统早就算好了……他早就知道这件法器能逆转过来，故意等着我往坑里面跳！！” 沈君弦把飘到他腿上的草稿纸拾起来，摇着轮椅一点一点地来到闵妄然的跟前，对他道：“是不是主系统的阴谋我不知道，但是现在……” 他把草稿纸递到闵妄然的面前，闵妄然一怔，伸手把草稿纸接了过来。 “他放宽了你的权能，你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事物了。” 闵妄然站在原地，把张草稿纸一点点揉皱，攥成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重新丢到地上。 “放宽我的权能做什么？”闵妄然冷笑，“让我去害更多的人，去填他那个根本填不完的魔窟吗？！” 沈君弦弯下腰，把那些草稿纸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有人不愿意去死，但有人愿意去死。小妄，你想救的是那些不愿意去死的人，而那些自愿跳进去填补魔窟的人，你也不该拦着他们。” 闵妄然仰起头，当日跳下魔窟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可是，这不是我们的错……” 魔窟里有数不清的冤魂。 这个魔窟本是主系统的一个漏洞，若是在漏洞刚刚发现之际就把他补好，魔窟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第一个人跳下去之后，主系统发现了比直接填补漏洞更简单的方法——把问题交给这个世界的人，让他们代替自己工作。牺牲这个世界浮罗沙一族的寿命，来填补这个本来不大的问题。 反正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世界整体不会崩坏的。 如果他们不愿意填补世界的漏洞，自然会有其他人用各种方法逼迫他们跳下魔窟。 魔窟里都是那些人的冤魂。 谁愿意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谁又愿意替高高在上的主系统承担犯错的代价？ 然而世界并非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主系统没办法完全控制每一个人的意志，变数总会出现的。 比如人们发现了浮罗沙除了填补魔窟外，对修士的修为也有极大的助益。所以他们开始大肆屠杀浮罗沙，食其血肉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所以浮罗沙的数目极速下降，到现在连一个浮罗沙都找不出，远远达不到填补魔窟的需求。 再比如，总有人想救浮罗沙于水火，总有人能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所以为了继续维持这个畸形的稳定，主系统需要让闵妄然跳入魔窟，让他再也没有救人的机会。 而现在，闵妄然又成了唯一能维持世界稳定的人，主系统不得不放宽闵妄然的权限，让他做出逆转装置，把毫无关系的凡人做成浮罗沙，投入魔窟之中。 房间的大门被人打开，闵妄然循声望去，万俟烬正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厚厚一沓图纸，神情冷漠至极，直接把那一沓图纸递到沈君弦跟前。 “本尊知道，现在你是唯一能跟他交流的人。”万俟烬的神情也有些疲惫，现在魔窟只是被短暂地封印住，里面的魔物仍然在不停地冲击着脆弱的封印，时不时有一两只魔物从封印里逃出，见面的时间也极短暂，万俟烬说道，“你得让他做出这件法器。这是天演仪算出的唯一希望了。” 沈君弦接过图纸，把图纸一张张地翻开给闵妄然看，闵妄然的神色有些诧异，把图纸从他手里抢过来一张张翻完，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转，问道：“只能这样了吗？” 万俟烬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似乎能隐约听见他说话。闵妄然的声音发颤，像是带着些许哭腔，万俟烬并未因此心软，反而把事态的严重性向他重复了一遍。 “死几个人，和世界崩塌。二者之间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第118章 小妄【晋江正版】 孰轻孰重？ 闵妄然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很简单，然而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 救人的造物如今却不得不变成杀人的工具，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场面。但不管是他还是万俟烬，一时半会儿好像都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恍惚之间，闵妄然眼前一黑，身体好像更重了几分，手脚的模样也变了，他试着张了张嘴，发声变得极其困难，像是挣扎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 “……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沈君弦的声音。 闵妄然怔了一瞬，刚刚所有的不适感顿时消失了，他飘在半空中，看万俟烬瞪大了眼睛，又很快地把震惊的情绪给极力压了下去，淡淡道：“没别的办法了。” “七日。”万俟烬道，“如今集仙门众人之力，只能保住魔窟七日内不会崩塌。这是最后的期限。” 沈君弦头晕，扶着头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万俟烬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万俟烬叫人把沈君弦送到炼器的房间，闵妄然没办法离沈君弦太远，只好跟着过去。 炼器房里摆着的，是已经被砸地破破烂烂的法器。 那些人把沈君弦带到这里来，关上房门一言不发便离去了。沈君弦攥着万俟烬交给他的图纸，把他图纸交到闵妄然的手里，闵妄然仰起头观察了一圈，万俟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备齐了，他这几天只用待在这里按照图纸，把东西重新修好就行。 “小妄。”沈君弦问道，“真的要开始修吗？” 闵妄然把图纸一张张摊开，盘腿坐下，嗯了一声。 恍惚之间，他像是又回到了刚入天煜门时， 他们两个也是像现在这样，沈君弦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他讲那些枯燥的东西，然后他坐在旁边修法器。想象他们不再身为浮罗沙，不用背负修补魔窟这一沉重使命的未来。 闵妄然从一堆废物中找到法器的内核，是一个金属质感的小圆球，拆开后里面是更为精细复杂的结构，然而因为当初天煜门拆解地太过彻底，所以里面的线路乱七八糟的，不少线路还被一刀切断，断开的部分已经发黄，伸手一碰就碎了。 沈君弦探头过来，问道：“碎成这个样子，还有办法修吗？” 闵妄然道：“还有的，有图纸在，东西他们都给备齐了，那就有办法修。把内核修好就可以了，剩下的构造，万俟烬他们会解决。” 沈君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内核就是要害了？” 闵妄然道是。 沈君弦觉得他修东西的时候，自己应该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闵妄然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过头来对他道：“陪我说说话吧，怪闷的。” 沈君弦转着轮椅来到他旁边，抿唇笑道：“我是怕扰你。” 闵妄然舒口气，重新拾起手里的东西修理起内核的线路。 “你之前确实很烦人……”他一边说一边修，像是能一心两用，丝毫不影响手上的事，“你总喜欢在我修东西的时候来找我，跟我说很多事，我一开始总觉得你很烦，但是后来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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