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上路啊。”老三直接把锅端到他们面前,像个专门给人煮断头饭的夺命伙夫,还把女人也给大力摇醒了,敲敲锅边,道:“也别嫌弃,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享用吧。” 醒来后的女人还有点懵,没有刚才那么疯了。看到丈夫回来了,她下意识往丈夫身上靠,可丈夫也被绑着啊,两人靠在一起,面对老三的那一锅汤,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燕月明却知道,这并非恶意,顶多有点恶趣味罢了。 这一家三口损耗太大,想要出去,肯定得有个好精神好体力,那填饱肚子是必然的。比起寂静街区里本来有的东西,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更安全。 他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傍晚5:41。 黎铮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飞氓还没飘远,它的速度很慢,而且哪怕是隔着窗户看不见,燕月明都有种被什么东西压在头上的感觉,很惊悚。保险起见,他们得等飞氓完全飘走了才能出去。 燕月明犹豫了一下,问:“那个11号的流浪者呢?他会不会还在寂静街区?” 黎铮转身,再次将问题抛回给他,“你觉得呢?” 燕月明:“不论记号是不是他留的,至少纸团是,证明他是善意的。可他偏偏又躲着不见我们,自己喋喋不休的时候,还说不能被‘他们’找到,这个‘他们’又是谁?他应该有那个能力出去吧?为什么不出去呢?” 黎铮却没有回答。燕月明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却不能告诉他。 末了,他道:“如果你以后再进入缝隙,你会知道的。” 时间缓缓流逝,6点左右,飞氓终于远去。 老三背起了小女孩儿,让那对夫妻互相搀扶着,一行六人离开9号,来到了小河边。小河的水流几乎静止不动,河水发绿,依稀可见里面有水草,看不到底,河面上还有薄雾弥漫。 “前面那座桥可不能走,我试过,邪门得很。”老三提醒道。 “不用过桥。”黎铮走在最前面,拨开河岸边的水草丰茂处,那里竟然藏着一个木桩。木桩上缠绕着铁链,他握住铁链,用力将它拉起。 “哗啦啦”的声音传来,水里涌起水花。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河里竟然藏着一条小木船。 众人合力把小木船拉起,并将船舱里的水排出。在这个过程中,那对夫妻没搞什么幺蛾子,女人伤了腿帮不上什么忙,男人则一块儿来帮忙拉小船,看起来都挺老实。 燕月明仔细去瞧木桩子,发现上头果然有一个记号。一个圆圈,穿插一条斜杠,意为“此路可行”。 六人依次上船,老三在船头,黎铮在船尾。 燕月明想要帮忙抱孩子,谁知老三拒绝了他。他看看老三,又看看黎铮,虽然心头有疑惑,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在中间坐下,盯着那对夫妻。 小明也是能派上用场的,他得看好了,不准这两个人捣乱。 夫妻俩:“……” 燕月明的视线太过专注,专注且有神,就这么盯着他们,实在叫人吃不消。他们想动一动,转个身子吧,燕月明的视线立马就又跟过来了,还很警惕和狐疑。一只手背在身后,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偷偷藏着望远镜随时准备K人一样。 这望远镜是燕月明特意带出来的,黎铮说可以拿着防身,他就拿了。 小船开拔,顺着水流缓缓往前,却无人划桨。 燕月明这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浆,不由回头看向黎铮。只不过他的问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黎铮站在船尾,双手插在口袋里,双目平视前方,平静道:“无风不划桨。” 燕月明懂了,他就当自己懂了。 水流的速度很慢,慢到人心慌,仿佛一种精神折磨。那对夫妻中的男人几度想开口说话,伤口也重新渗出血来,但视线一触即黎铮,就又触电般缩回去,好像很怕似的。 燕月明继续眯起智慧的小眼睛盯着他。 这一盯,就是一刻钟。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个寂静得没有一丝鸟鸣、甚至没有风动的街区里,他们六人坐在船上,以龟速前行,航行距离不过是从木桩到那座桥。 老三说不能从桥上过,但他们打桥下过,应该没问题吧?这桥也不宽,燕月明粗看了看,大约两三米宽,很普通的石桥。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女孩忽然醒了过来,抓住老三的胳膊用力咬下。燕月明正好是面对他们坐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女人便惊恐尖叫,又开始疯疯癫癫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缩,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魔鬼!魔鬼!她是魔鬼!” 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后缩,还企图用完好的那只脚去踹人。 可这是在船上,小船不够稳当。她一挣扎,船就开始晃,旁边的丈夫没能拉住她,她直直地往燕月明身上倒。 燕月明的身体比大脑反应要快,一个望远镜甩过去,正好横着堵住了女人的嘴——简直妙到毫巅。 “哇。”燕月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手这么准呢,看到女人“呜呜呜”挣扎,他连忙对男人投去不赞同的视线,“这不是你老婆吗?你管啊!” 船头,老三忍不住给他鼓掌。 燕月明再抬头看去,只见老三哪儿有被咬的痕迹。见他看过来,老三还举起自己毫发无伤的手臂晃了晃。而那个小姑娘,已经被自己的外套给牢牢裹住,两个袖子绕到背后打了个结,捆得死死的。 她看起来状况很不对劲,明明全身上下没什么异样,连眼睛都是正常的,没有像她妈妈那样的红血丝,可张着嘴拼命想咬人的模样,分明像鬼上身。 她的肢体动作也很奇怪,看起来不是很流畅,仿佛关节生锈了一般。 就像、就像…… 这时,站在船尾纵观一切的黎铮开口了,“怪奇小屋。他们动了屋里的玩偶,这个小姑娘,现在恐怕已经把自己当成其中一个了。” 认知错乱。 燕月明醍醐灌顶。是啊,一个小姑娘的意志能有多坚定?她才是一家三口里最容易出事的。难怪刚才老三不肯把小女孩给他抱着。 说话间,船只终于驶入桥下。 黎铮抬头看向桥底,道:“燕月明。” 燕月明:“在。” 黎铮:“好好看着。” 燕月明依言看去。桥面投下阴影,他们缓缓驶入那阴影中,也驶入了一片阴凉。 这种阴凉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并没有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燕月明努力给自己壮胆,继续睁大眼睛往前看,就见船头缓缓驶出桥下,破开薄雾。 不过一桥之隔,外面的世界已大不相同。
第17章 纸扎桃山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桃花源记》 燕月明曾经跟千万学子一样抱怨过,都是纸片人了,为什么还要学习?作者设定的时候,不能把学习这项东西直接废除吗? 可此时此刻,当燕月明看着眼前的美景,脑海中浮现出书本上学习到的内容,忽然觉得背那么多课文还是有用的,否则他就只能脱口而出——卧槽,好美。 只见河岸的两侧,哪还有什么寂静街区、清晨薄雾,有的是美轮美奂的桃花林,还有不知名的成片成片的野花。 刹那间,恍入仙境。 燕月明看得眸中异彩连连,还很惊讶。他没想到缝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反正现实世界应该是没有的,他没有听说上方城有这样的地方。 花瓣打着旋儿在他眼前落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你再看看它是什么?” 燕月明定睛一看,只见风吹着花瓣,花瓣打着旋儿,轻飘飘得像蝴蝶一样。没错啊,那是花瓣,粉色的桃花瓣,是燕月明最喜欢的颜色……等等。 这花瓣是不是太轻了? 他再定睛一看,这哪是花瓣,分明是染了色的纸片! “纸扎桃山。”盘腿坐在船头的老三幽幽吐出这四个字,语气沧桑,犹如老僧。燕月明微愣,随即再次向河岸两侧看去,发现那些桃树、那些花草,竟都像是纸做的。 这时,老三还缓缓转过身来,用阴恻恻的话语拉长了语调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轻易上岸,小心你也变成纸做的。上了岸,就千万、千万不要再下水,小心——” “扑通!”燕月明还没怎么吓到,女人承受不住了,白眼一翻倒在丈夫怀里,望远镜便坠入河中。 燕月明下意识伸手去捞,没捞住,惋惜的心情瞬间盖过害怕,向老三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老三耸耸肩。 恰在这时,岸上传来脚步声。燕月明警惕地看过去,只见那纸扎的桃林里,很快走出几个奇怪的身影。每一个最起码身高两米,走动的姿势还稍显不自然,格外诡异。不过等他们走近了,燕月明脸上又不由露出欣喜来。 那分明是搜救部的橙红色制服嘛! “哟,来了。”老三瞬间又恢复成那副厌世的散漫模样,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燕月明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搜救队员脚下踩着的高跷,结合刚才老三的话,推断出大概又是规则限制。 搜救队员看见他们,原本还很戒备,不过在看到船尾站着的黎铮时,就松了口气,熟稔地上前跟他打招呼,“黎老板!” 船只靠岸,黎铮向对方询问现状。 对方答:“刚在这儿救了一个人,才送出去呢,本来我们都打算走了,听见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出口就在前面,还没关闭,你们来得正好,不过这一船人是……” 黎铮遂将那一家三口的情况一说,对方立刻正色。 “原来是他们。搜救部接到通知了,在逃的杀人犯,夫妻俩一块儿把丈夫的情人杀了,被害人的尸体就抛在城外树林里,刚找到没多久。” 被戳穿了身份,男人的表情瞬间僵硬,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不甘,可再不甘,现在妻子晕了、女儿被捆了,他一个人跑不了,只能认命。 待船在前面码头靠岸,这一家三口被移交到搜救队手上,燕月明也松了一口气。揉揉眼睛,他眼睛都盯酸了。 搜救队员道:“在码头上岸很安全,沿着这条石板路往前走,有口枯井,不深。出口就在井里,你们跟我来。” 有搜救队员在场,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可是燕月明没有想到的是,“出口在井里”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他得跳井。 四周杂草丛生的砖砌的枯井,特别像恐怖片里特有的场景,跳进去一个就不见一个。要不是搜救队的人说这里是出口,那这妥妥的就是恐怖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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