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应该是吧,秦瑶当时也说肚子疼来着。于是钟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多歇着就好,不用怕。”秦翎再次安慰,转头叫元墨,“元墨,你和后厨说一声,少奶奶这几日不舒服,不去做饭了。中午和晚上让他们送饭过来就好,另外,每日多两份红枣燕窝羹。燕窝和小妹用一样的,不要次等。” “是!”元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跑去办了。跑着跑着他忽然一激灵,天爷!少奶奶有喜了? 唯一苦了的就是钟言,一下子给自己挖了个坑,干什么都束手束脚。不一会儿小翠挎着一个竹篮子回来,篮子用布盖着,里头都是她问嬷嬷们要的东西。钟言接过之后更皱起眉头,假模假式地拿去偏房,然后……开始往衣裳里面塞。 不管怎么样,反正得假装。 好在他身子残缺,比正常男子少了两颗东西,人家的在外面,他的长在里面,装起来也不难。 唉,嫁个人可真不容易啊,钟言再次感叹,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光在屋里躺着了。午饭他装睡睡过去的,到了晚饭时他偷偷拿着碗去耳房,将吃食给了小翠和元墨。再回房间,就看到一个正在望窗出神的读书人。 窗外有梨树,他一定是睹物思人,又在想娘亲了。钟言轻轻走到身后,两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想什么呢?” 秦翎显然想得入神,转过来时,眼神中带有一丝忧伤的神色。 “你若是难受就跟我说。”钟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好似很受伤。 “我在想,为什么我的扇坠还是空着的,连徐长韶都有你亲手缝制的香囊。”秦翎受伤般回答。 正在发愁不知该如何帮他排解忧思的钟言:“……” 秦翎再次看向他:“还有山楂葫芦。” 没想到秦大公子还会翻旧账的钟言:“……” “还有……”秦翎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忽然放大,自己的额头忽然被他的唇来触碰,一下子忘记想要再说什么。他虽然体弱,却比钟言高,钟言亲他一下还要稍稍垫脚。 可爱。 亲完之后,这人又退了回去,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仿佛算准这把戏就是管用,吃准了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真可爱。 然后他又一次撅起了嘴,再次靠近,这一次就不是亲额头了,而是亲在自己鼻子上。稍纵即逝的接触完后又一次卷土重来,亲在了自己的唇上。他探出舌尖,咬住了自己的上嘴唇,将自己的舌尖吸进了他的嘴里。自己的手僵硬地垂在身边,不知该不该抱住他,明知道是男子,可仍旧忍不住和他唇齿相贴,任由他来勾弄,牙床被舔得微微发痒。 这一切都发生了,秦翎意犹未尽,只觉得小言甚是可爱。他忍不住地思索,男子和男子莫非真的可行? 亲完了,钟言满足地舔舔嘴巴:“不就是个香囊嘛,至于天天挂在嘴上说,真是的,又不是不给你做。我现下就给你做。” 秦翎还懵着,很清醒地被男子亲了,但……出乎意料地不嫌怪异,也不作恶。 “真的给我做香囊么?”他挨着钟言坐回床边,像等着心爱的信物。 “做,我可是心灵手巧。”钟言哼了一声,在绣花线里翻找起料子来。 一炷香后,秦翎看着面前这个毫无棱角且针脚粗大的香囊,眼尾有隐隐的抽动:“小言,你说实话,这包子一样的东西是香囊么?” “怎么不是呢?这……这里头能装香料就是。”钟言没想到针线活这样难,翠儿做的时候可是行云流水。但是这东西实在是丑,淡绿色的布料被自己剪得乱七八糟,不会收毛边,针脚都是斜着的。里头塞着艾草,虽说秋冬用不上,可好歹能闻。 “唉,好吧。”秦翎笑着叹气,接过香囊后拴在了贴身的扇子上。这骨扇也是他用了许久的东西,和香囊一配,更显得……底下挂了个包子。 “家有贤妻,只是不会女红。”秦翎扇了扇,草药香扑鼻。徐长韶他们的香囊太精致,必定不是小言做的,那自己才是拥有的第一人,如此一想,秦翎便觉得可以让徐长韶来一趟,等他来拜访之时,勉强给他一张椅子。 钟言才不怕他不要,伸着胳膊挂在他的肩上,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头痴痴地笑。这可真是一个傻子,若是没有自己,他可怎么办啊。 没多久,到了吹灯的时辰,钟言再次和秦翎同床共枕,只不过等了一个时辰,他再一次起了床。 这回他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坐在了僧骨前的蒲团上。他从袖口里取出三颗红色的珠子,拿其中一颗来,放在嘴里咬碎。 琉璃珠子转瞬即碎,里头红色的苦水一旦沾了舌尖便化作黑水。在夜色中,钟言离开了秦翎的院子,旁若无人地穿行在秦宅的每一处。走过湖边,走过东回廊,钟言朝着宅子里位置最好的大屋过去,脚下没有半点声响。 明月当空,月相惨白,显然明日要下雪。 秋天还没怎么过,冬就要来了。钟言忽然想起师兄说过的话,秦翎过不了这一冬。 哼,谁说话都不好使,秦翎他就算走了,自己也得给他招魂招回来。 拐了弯便是秦守业的住处,钟言还未进去,先绕屋三周,确定没有什么风水化煞才到了正门处。他轻轻地推开了秦守业的房门,里头全黑,一盏过夜的灯都没留下。大户人家不吝惜烧蜡烛,别说秦翎这样的公子,就连元墨和小翠的房都烧着一截儿,只为了晚上有事伺候。可秦守业和二夫人的屋子里全黑了,这显然不对。 钟言踏入房内,手串一点反应都没有。 屋里的布置和他想象中的大户人家差不多,但也能看出秦守业出自,并不是粗俗之人。真是粗俗之人也养不出秦翎那样清正明朗的翩翩君子。 再次环视四周,钟言将门轻轻地关上了,可是等到他转身一刹,房门的声响好似有点不对劲。 他朝黑暗中看去。 秦守业就站在门后也看他。没等钟言反应过来,秦守业双手抓住下眼皮,刺啦一下子,将脸上两道皮肉生生地撕了下来! 可是却没有流血,皮下面还有一层皮! 钟言的脑子里轰隆一声,仿佛看到真正的秦翎躺在床上,脸上的皮被剥得一干二净。 “啊……”钟言浑身一震,醒来了,眼前并没有秦守业,更没有脸上撕掉皮肉的畸皮蛹,而是那尊高僧的僧骨。嘴里的苦味消散,徒留一丁点余味,钟言痛苦地紧闭双眼,汗如雨下,等待这转时珠的药效退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这三颗琉璃珠,但好像从小就有了,或许是娘给的。 每用掉一颗,灵魂出窍,但这东西难得的地方就是能逆转时辰,灵魂出窍后所办之事若有纰漏,还能回到服下转时珠的那一刻。或许时辰根本没有推进,这宝物只是让人看到了多重因果,钟言方才就看到了一种果。 如果他这会儿莽撞地闯进秦守业的房,秦守业就在门后面等着,在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撕掉脸皮,显出原形。而不管他身上受什么伤,秦翎都会有相同的伤口。 还真是让自己猜着了,那根本就不是秦守业,而是畸皮蛹。它蜕皮了,还能装成人的样子,只不过因为它是由秦翎之血生长而出,故而怎么都脱不开秦翎的样貌。不只是蛹,那湖都是为了养蛹而建,筑血而生,所以自己撕出来的纸人船夫都能受到侵蚀,幻化出秦翎的样貌来。 昨晚去湖心一趟并非一无所有,最起码弄清了一件事,这蛹能影响纸人,显然养育它的肥血不是秦翎身上的血,只能是一味“紫车河”。 这是药化名,在平常人的口中,又叫做……胎盘。 由母体分娩而出,脱落时为鲜红,若放置一会儿便转变为紫色,故而有了这个名字。也就是说,秦翎出生那日这阵法就布下了,有人偷了他娘亲生产时娩出的胎盘,养了一只蛹。 真正的秦守业和二夫人或许已经被蛹藏起来了,秦宅中还有一位隐藏高人,擅自更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人认定秦守业就长那个样子。就如同那人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院里的丫鬟有五个。 这一招高明啊,钟言捏着手中的转时珠,心思却动了起来。不多会儿,他再次准备将一颗珠子塞进口中咬碎,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秦翎又一次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钟言在地上坐着:“你……你怎么下床了?” 钟言一愣,将转时珠塞回袖口,虔诚地双手合十:“信女在求佛,愿夫君来年身子康健,为你诞下子女。” “啊?”秦翎的脸瞬间红透,这……这……男子又生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游:咳咳。 秦翎:啊啊? 钟言:人生全靠演技。 元墨:少奶奶有喜了!!!
第94章 【阳】畸皮蛹8 钟言给他下过昏睡散,没想到只是分量少了这么一点,他这样轻易就醒来了。好在自己反应快,虽未学戏文,可随口就来。他再次双手合十,深深地朝僧骨弯下去:“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只愿我和夫君长久恩爱,早日添丁。” “地上凉,你怎可胡闹。”秦翎顾不上他是男是女了,虽说他求的愿望很好,可只顾得着急,“快回来。” 钟言磨磨蹭蹭地起来,磨磨蹭蹭地回去,装作柔弱。到了床边往上一倒,压在秦翎的身上。 秦翎扶着他,看着他开始装了。可这会儿脸红心跳得止不住,方才小言在说什么?他是男子,又怎么能为自己做那些事? 况且,若要做那些事,必定要肌肤之亲,而这“亲”非彼“亲”,就不是在额头蜻蜓点水和鼻息缠绕,而是……真正的房中事。 可他们都是男子,这该如何去做呢?秦翎越想越出汗,干脆擦了擦额头,赶紧将这不好的念头清理出去。僧骨在前,他岂能当着圣贤之人动此歪念?若是高僧有灵知道了,岂非不敬? 罪过,罪过。秦翎在心中警醒,时刻净心,可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急什么……再说我肚子疼。”钟言揉着毫无感觉的小腹,“你怎么醒来了?” 因为你给我下药下少了。秦翎当然不会这样说,伸手帮他揉着不可能疼痛的肚子:“听见床下有声音就醒了,往旁边摸了摸,褥子发凉,所以我就起来了……你下去到底干什么?” “都说了求佛啊,总是问我干什么……”钟言回到被窝里,眼睛机灵地眨着,睫毛翘翘地看着他,“今日我可是和你二弟夸下海口了呢,说秦家明年添丁。”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淘气。”秦翎随着他说,说完两个人都暂时没有吭声。钟言的睫毛又颤了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多么残忍,骗一个久病之人,万一他真相信了,有了期许,明年可怎么办?毕竟自己的肚子没法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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