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行周身火光更盛,而那团黑煞已经吞噬到地面。 烈火与凶煞,一红一黑,一明一 暗,在天地之间焦灼缠绕!似龙虎争斗不休! 闻人听行投身走进那黑煞中央,这时,从地下突发一声轰响,大山开始剧烈地震动! 房屋摇摇欲坠,很快巨响连天,坍塌在烈火之中! 那黑煞被烈火追赶,于半空腾起,如一朵巨大无比的乌云,升入高远的夜,而后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了。 大地烈火无边,熊熊灼烧,将这一隅山头万事万物皆化成灰烬,沉眠厚土之下,再不见天日。 …… 。 “驾!” 山路崎岖,闻人晓眠驾马狂奔,马车很是颠簸。 车轮磕到一块突起的大石头,身后紧跟着传来“砰”得一声,闻人晓眠皱起眉,扬手拍了下马屁股,然后赶紧转身,拉开帘子钻进车。 张错被颠落,滚在马车角落里。闻人晓眠忙把人扶起来。 张错的双目在眼皮下轻微转动,昏睡中抬起手,捂住自己后脖颈:“好疼......” 张错轻声嘀喃:“先生......我好疼......” 闻人晓眠眼光黯下来,她感觉到双手一阵发麻,手指也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先前她打张错那一下手挺狠,但看这架势,张错就快醒了。她必须立刻用忘忧香。若是张错醒过来,她更不好下手。 闻人晓眠从腰包里摸出忘忧香,她打开忘忧香,看着张错的脸。 张错还在不断低喃:“......疼......先生......先生......” 是在梦里吗?在梦里,朝闻人听行撒娇。 gzh滚粗 “阿错,对不起。”眼泪顺着闻人晓眠的下巴滑落,滴到张错脸上,“原谅我吧。我们真的再没办法了......这是先生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我必须做到。” 马车跑过山地的轰隆声很吵,闻人晓眠头疼欲裂,也不知是被吵得,还是因今夜哭得。 闻人晓眠咬了咬牙,心一横,将忘忧香探去张错鼻下。她手抖得太厉害,颤了半晌,才伸过去。 而张错刚吸进去一点,忽然屏住了呼吸!毫无征兆地,他猛地睁开眼,就像一只被偷袭的野兽,因骨血中那天性做出反抗! 张错一把抓住闻人晓眠手腕,漆黑的双眼盯着她,目光警惕。 “啊!”闻人晓眠短暂地尖叫一声,被吓得心惊肉跳,她往回缩,张错那手却像铁钳子一般,怎么都挣不开。二人争执两回,忘忧香不小心掉落。 张错反应很快,抬腿一脚,立地将忘忧香踹出了马车! “那是、什么?”张错一字一字地问。 闻人晓眠手腕被抓得生疼,她哭花了一张脸,终于受不住,委曲得大喊:“阿错,你抓得我疼死了!你放开我!” “我在问你。”张错不为所动。他直勾勾盯闻人晓眠,“刚才、那是什么?” 闻人晓眠死死抿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肯说话。 …… 。 一团黑,没有前路。 火烧起来。 闻人靖坤着一身雪白丧服,那白衣净得一尘不染,似是圣物。 周遭是浓郁的黑煞,与这白丧服相冲,他倒显眼得狠。 可惜闻人听行已经瞎了,根本看不见他。 闻人靖坤在对面打量了闻人听行许久,戏谑地笑道:“听行,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狼狈。” 闻人靖坤:“眼睛瞎了不说,还只剩下一口气了。你此刻仅是强撑着,一旦松下半分,立即一命呜呼。” “看来我没有想错,那张错,真是你的死穴。你果真最在意他。”闻人靖坤有些遗憾地说,“我把张错的尸体扔到鸣沙山,本来是想着,能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像当年你父亲那样,走火入魔,发疯发狂。” 闻人听行沉默着,没有接话。 “可惜。太可惜了。”闻人靖坤叹口气,“你居然傻到用魂根换丹乌血精,来救张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真是可怜你。”闻人靖坤哀哀道,“魂根做阵眼,你魂魄不全,因果难断,轮转有限,将生生世世受大印牵引,无法逃脱巫族的宿命。你将永远为鸣沙山而活,为鸣沙山而死。永无休止。” 闻人靖坤:“你当真愿意?就为了一个张错?” 闻人听行终于开口,淡淡地说:“是啊。为了他,生生世世,我都心甘情愿。” 闻人靖坤脸色冷下来:“自不量力。” “你废话怎么这样多?”闻人听行笑了下,“你没有立场教训我。” 闻人听行:“我以魂根做阵眼,以性命献祭,大印将恢复如常。我没赢,你也败了。” “我败了?”闻人靖坤冷哼,“这世上怨念不断,不消几十年,屠神就将再次冲击封印,终会有出世之日。凭你?能做什么?” “那你又能做什么?你不会真以为,你承得住屠神的煞气,能成为屠神出世的肉身容器?”闻人听行举起长剑,对准闻人靖坤,“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何苦与那邪物为伍?” “邪物?屠神是神明!”闻人靖坤突然大吼道,“或者你来告诉我,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闻人靖坤语调古怪:“我自小随姐姐进闻人家,改名易姓,被教导说,邪不压正,应一心向善。那时我深信,巫是人间最伟大的鬼神,巫将护佑苍生,护佑万物。” “可结果呢?”闻人靖坤问道,“你父亲是怎么做的?他自诩为‘正’,都做了什么?” 闻人靖坤:“那年你才多大啊?你亲手杀的他,用你的刑火。你忘记他死前的样子了?” 闻人靖坤疯狂喊道:“这件事的知情者全死光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清楚!为了保护巫族荣耀,你隐瞒真相,对外说你父亲是战死,实际上他才是闻人家最大的丑闻!是巫族最大的叛徒!” 闻人听行身体一顿,握紧了游凤剑。 那年闻人听行刚满十五岁。其父闻人景行为巫主。闻人景行修炼巫族禁术,一时不慎,未能守住本心,走火入魔,性情大变。 闻人靖坤的小女儿闻人英洵病重,为替女儿治病,闻人靖坤向神农求助,九死一生寻来一灵兽的逆鳞入药。 而那时,闻人景行意外伤了手臂,也急需一疗伤圣药。他不顾闻人靖坤的恳求,抢走那逆鳞,来治疗自己手臂上的外伤。 当时闻人听行站在门外,看到闻人靖坤跪在闻人景行脚下,被打得半死不活。 闻人景行的一句话,让闻人听行毛骨悚然——他那平素温和慈悲的父亲说:“我是巫主,我是这人间的神。一个寻常女孩的性命,怎能比得过我的手臂。” 那一刻闻人听行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死了。被心里的恶念、贪欲、自私——被那生而为人的罪恶杀死了。 强大的力量会令人发疯。巫不是好东西。 那夜闻人英洵病死,闻人听行亲手为她写了一块木牌匾,烧烬整夜香灰。 闻人靖坤整晚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第二天一早,他将女儿埋了,提着刀,回来闻人家大开杀戒。 闻人靖坤自然不是闻人景行的对手,濒死之际,闻人听行的母亲跑出来,挡住了丈夫刺向自己弟弟的剑。 就是游凤剑,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 女人的心头血喷到丈夫脸上,闻人景行片刻失神,转头看到同样浑身是血的儿子。 他像是陡然惊醒过来,手中游凤剑落地。他怔怔望着闻人家遍地尸骸,哑了很久。 最后,闻人景行跪下来,抱起自己的发妻,对闻人听行说:“听行,我身有大煞,已不配为巫主。你生来承袭刑火,恐怕已是天神给的指引。” 闻人景行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烧光我的罪孽。听行,对不起。” 闻人听行记不得他当时是怎样做的,他只知道,他烧光了闻人家整个院子。 闻人靖坤奄奄一息时,也曾看着他说:“杀了我吧。” 少年的闻人听行不明白。他才十五岁,为什么他的亲人,非要他亲手杀死。或许是手软了,但他多半是不愿意,甚至有些恨。 少年别过头,不看闻人靖坤,说了一个“滚”字。 那时闻人听行还太小,年少脾气最大,从未想过放走闻人靖坤后,闻人靖坤会和那鸣沙山下的屠神产生联系,酿成今日大祸。 那时他只是很难过,很茫然。家破人亡,亲手弑父,他混沌于是非善恶,曾一度找不到巫的意义。 他对外隐瞒闻人景行的死因,编造谎话,并非想要维护父亲和巫族的名誉,他仅仅天真地,作为一个孩子,想让自己好过一星半点。 他没有时间去质疑,没有时间去思考。现实逼迫他,胸口那一簇刑火逼迫他。他成了巫族的新巫主,成了一个面带笑容的闻人先生。 …… “听行,这天下无道。”闻人靖坤看着自己双手,疯魔般道,“没有救世主,世人永远得不到救赎。巫族该死!全都该死!屠神......唯有屠神可以拯救我,拯救这个世界!我愿意为神明奉上一切!” 闻人听行摇头:“执迷不悟。” “再多苦难,再多不公,都不是你作恶的理由。”闻人听行沉声说,“只要人间有善念不死,屠神就永无出山之日。” 闻人靖坤双目血红,他狠狠瞪着闻人听行:“你不要后悔。” 浓稠的黑煞如同风暴漩涡,肆意地剧烈涌动,汇集到鸣沙山顶!鸣沙山大黯,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黑手死死攫住。 闻人听行双脚踏上黄沙,鸣沙山顿时烈火蔓延! 对面赫然迎来上百的人,他认出来,那些是赶尸族煞星和他闻人家的人。 闻人听行面无表情,挥起长剑。浩瀚黄沙之上,血光飞溅,哀嚎遍野,颗颗人头坠进烈火深渊,埋骨无处…… ……
第143章 “我要、回家...... ” “晓眠,我问你,刚刚、那是什么?”张错问第三次。 他双眼黢黑骇人,闻人晓眠肩头一抖,目光闪躲:“阿错......” “说啊!”张错忽然吼道。 闻人晓眠用力抹了下脸,还是不答,只说道:“阿错,对不起......” “是、忘忧香。”张错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忘忧香。对、对不对?” 闻人晓眠低下头,咬住嘴唇。 看她这反应,张错心里就有答案了。 “还真是、忘忧香啊。”张错松开闻人晓眠的手,颓然倚靠车窗,“真的是......” “我听、师父说过。”张错低低道,“忘忧香,可以抹掉、人的记忆。先生......出门办事,若是遇见、遇见......” 他眼睛红了:“遇见......” 眼泪掉下来:“......遇见常人、看了、不该看的。就会用......用忘忧香。” “一是,隐匿巫族、踪迹。二是,避免......寻常人,受不该的、牵累。”张错泣不成声,“先生......他要你......要你、对我用?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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