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头的车上,张弛等人简单确认了一遍熊乐晨和薛锐身上都没伤后,又问了薛锐的名字。然后他们没急着探究薛锐的来历,而是先开始沟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时,熊乐晨才终于把今晚遇到红月的起承转合,以及上次在公交车站的类似经历,通通说了一遍。他说得平铺直叙的,没什么语调起伏。但就是这样无聊的简述,也把“特美办”的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你居然以前就遇到过,怎么一声不吭的啊!”张弛觉得这个小年轻真是不知轻重,忍不住带了点训话的语气,“怪不得你总想看孩子失踪案的视频,是不是觉得和你看到的奇怪视频有关?” 在车上以及线上会议室里的同事们纷纷同样表示谴责。主要熊乐晨不仅是新来的编外,还是个“信息位”,在同事眼中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他发现异常后,应该做的是赶紧汇报,而不是独自面对,不然真的太危险了! 对此,熊乐晨只是回道:“上次那个红月,很快就消失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这次是运气好,有人救了你。万一……你真是后悔都没时间、没地方后悔去!”张弛没好气道,“你上次重伤后脑子还没好全呢,为你自己多想想行不行?说起来,我之前不是早就让你去坐地铁回家了吗,怎么你现在还在这附近?是不是忽然又想不起来怎么搭地铁了?” 熊乐晨还没回答,旁边薛锐忽而开口问道:“你受重伤了?” 熊乐晨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回道:“也不算重伤,只是失忆了。” “你可别逗了,当时多危险,是你根本没反应过来!”张弛吐槽了一句,随后跟薛锐补充解释道,“小熊上个月出了车祸,身上是没受什么伤,但脑子直接撞得失忆了,连拦下路过的车求助都不会。大晚上的,还下雨,他就一脸懵地在国道上自己走。要不是我碰巧开车路过,碰巧照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就立马拦住他,他一个血人都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薛锐又看熊乐晨:“是这样吗?” 熊乐晨:“……是。” 薛锐不说话了。 他其实没什么表情,但就让人觉得他身周自带一股凛冽乃至生人勿近的气质。而熊乐晨也经常无甚表情,可就会让人觉得他有种懵懵然、茫然单纯的感觉,只能说还是各人有各人的气场。 而讲完熊乐晨的来历,张弛也就顺势把话题引到了薛锐身上:“薛先生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敢问是哪里人?” 薛锐给出的答案,很模糊,但又在众人意料之中。他说:“我是世外的修者,刚入世。” 张弛心道果然。说实话,要不是熊乐晨证明薛锐能跃至半空,还一剑劈开红月,张弛只怕要怀疑薛锐是不是哪个古装剧组跑出来的演员。毕竟细看薛锐的脸,还是很扛得住镜头的。只不过薛锐的气场和身手,就绝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了。 同事又问:“修者是指……传说中的‘修真者’?” “我不太清楚所谓传说中的‘修真者’是何种样貌。”薛锐回道,“不过是练过一些武,能斩些妖魔而已。” 张弛问:“这么说,那‘红月’是妖魔?” “不清楚。”薛锐回得理直气壮,但就是隐隐地令人信服,“我路过,察觉它要加害于小熊,就出了一剑。哪知它直接一分为二,一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未必已将其毙命剑下。” 他就这么直接喊熊乐晨为“小熊”,熊乐晨自己没什么反应,但其他同事都听得有些暗觉意外。 “薛先生救了小熊,就是小熊的恩人,也是我们‘特美办’的朋友。”张弛一顿,再次顺着话就自我介绍起来,“刚才只给薛先生看了我们的证件,还没详细介绍过,‘特美办’的全称是‘特殊事件处理办公室’,直属于国家安全部门。我们的职责,说白了也是像薛先生这样‘斩妖除魔’,保护百姓。我还不太清楚薛先生所谓‘入世’,是有什么目标。若是平时有空的话,可否协助我们一起查案办案,保护一方平安? “当然,薛先生如果不想进入我们的系统,不愿受到太多管束,与我们签订合作关系也可以的。小熊现在就是这样在协助我们,也有对应酬劳。不过薛先生是世外高人,我们不以世俗之物做什么诱饵。你要是觉得可以一谈,我们可以再约时间地点,细细再谈。薛先生要是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张弛拉人向来这么果断,熊乐晨就是这么被他“忽悠”进来的。他对自己的眼光也向来自信,他觉得薛锐既然自愿出手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应该本质上不坏,可以“拉拢”。 而薛锐面对张弛发出的邀约,略一沉吟,提了个问题:“什么时候谈?” 张弛:“……明天?” 薛锐:“我不用睡觉。” 张弛:……但我要啊!
第7章 ——同居? 幸运地,最后“特美办”还是没通宵工作。 唯一要解决的难题,是薛锐说自己没身份证明、没钱、更没住处。他说得这么坦诚,“特美办”的人都无语望天。但这种水平的人可不能放在外面乱跑,而且要说什么部门能快速办理这类人的身份,那“特美办”还真是当仁不让。于是张弛准备把他带回办公室,先临时采集了指纹等信息,初步确认没有犯罪案底之后再安排住宿。可以给薛锐先安排招待所,也可以在“特美办”哪个同事家里暂时借宿,都能商量。 张弛和薛锐说这个流程的时候,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薛锐不配合。毕竟这类“世外高人”,有点自己的任性脾气也很正常。没想到薛锐并未马上反对,只是看了一眼熊乐晨:“你们准备怎么安排他?” 旁边同事道:“我送他回家。” “他既然已被红月追踪两次,未必没有第三次。”薛锐道,“放他一人,不安全。” 张弛和同事面面相觑。 薛锐这话虽然说得没错,但也是“特美办”自己内部需要处理的事。同事还准备回去盘问一下熊乐晨干嘛大晚上不回家呢,现在听薛锐说得直接,只好问他:“薛先生有什么看法?你觉得红月今晚还会袭击熊乐晨?” “不一定。”薛锐回了一句,随后转向熊乐晨,“既然可以借宿,我可否借宿你家?” 张弛其实不大乐意薛锐去和熊乐晨凑一屋,毕竟薛锐相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武力值还这么高。万一他有什么想法,熊乐晨哪抵抗得了? 但还没等张弛插话,熊乐晨就道:“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啊!张弛赶紧拦话:“小熊家就是个一室户,也就一张单人床,两个大男人怎么挤得下?不如薛先生先暂住招待所,小熊去我家吧,我也能保护小熊安全。” 熊乐晨道:“我可以不睡床。” 张弛:那更不行! “我不必睡觉,也不需要用床。”薛锐道,“说到底,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我也不一定需要。” “特美办”更不可能放任他提溜着一把长剑大晚上在街上溜达。他去“斩妖除魔”了还好,要是被巡夜警察发现了,这上哪说理去?要是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搞不好还会出现没必要的牺牲。 “那这样吧,咱们先回办公室办一些最初步的流程,小熊也一起去,再说薛先生今晚的安排。”张弛心道等下一定要私下劝劝熊乐晨,嘴上便先把借住话题糊弄过去,然后启动了车辆。 这一路上,大家也没闲着,探究了熊乐晨为什么大晚上不回家的问题。 熊乐晨的回答倒是挺干脆:“我喜欢逛街。” 同事问:“买了什么?” “什么都没买。”熊乐晨道,“就想多看看。” “看什么?” “看不记得的东西。” 这话一出,“特美办”的人们不好教训他了。 最后还是张弛道:“小熊啊,以后就算想看,也别待到这么晚了。你看地铁都没了,你也不方便回家,是吧?多不安全。” 熊乐晨不置可否,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 薛锐没参与这个话题,不过自始至终地看着熊乐晨,像是在观察,又像纯粹只是找个东西看。 熊乐晨有时和他对视一下,有时又挪开视线,却始终没问他在看什么。薛锐那种令人心颤的视线,熊乐晨却能适应良好。 *** 结果这个晚上,最后薛锐还是去了熊乐晨家。 没办法,张弛没劝动熊乐晨。不管他怎么说,熊乐晨的回答只有“没关系”“我觉得他不会”。张弛无奈得很,只能尊重这个成年人的决定。但他也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有什么问题,就立马电话自己。 ——虽然也未必来得及就是了。 张弛把两人送到了熊乐晨家,顺便把单位里的一张折叠床也一起送来。临走之前,他还提醒熊乐晨,最近暂时不要再联网看视频了。 熊乐晨只道:“薛锐能打退红月。” 张弛居然有点习惯他无条件偏向薛锐了:“……行吧,那你落单的时候不要看。” 熊乐晨点了一下头。 张弛看了一眼站在窗边往外看的薛锐,又来了一句:“看来你和薛先生真的投缘,一见如故,才会叫你这样信任他。” 熊乐晨回道:“他救了我。” 张弛心道我这是给薛锐道德压力、不要害你,谁跟你夸他,但面上只能应:“是,薛先生厉害。” 最后又东拉西扯几句,张弛终于在凌晨离开了熊乐晨的家。 门一关,屋里只剩下熊乐晨和薛锐。两人双双站着,相隔好几米。他们相顾无言几秒,熊乐晨忽然来了一句:“你坐。” 薛锐却道:“我想参观一下你家。” “可以,你随意。”熊乐晨说完,好像才又想起一句似的,“喝点什么吗?” 薛锐看着他,眼底似乎来了点兴致:“你家有什么?” “水。”熊乐晨回忆了一会儿,“还有冰红茶。” “你喜欢哪个?” “……差不多。” “那给我水吧。” 熊乐晨于是去接水。拿一个玻璃杯,从饮水机接了大半杯,然后拿给薛锐。薛锐这会儿正站在他的床边观察,接过水,没急着喝,而是指着床道:“这个图案是什么?” 这说的是床上四件套的缤纷图案,熊乐晨对答如流:“《星战》,一个电影。” 薛锐看向他:“电影?” “就是在一个比刚才街上更大的大屏幕上,播的故事。”熊乐晨努力地形容了一下,“《星战》说的是在宇宙里,各个星球上不同的种族之间发生的事。” “其他星球上的不同种族?” “都是人类自己想象的,不是真的存在。”熊乐晨说完,问道,“不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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