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到顶楼了,褚央走出电梯,找到会议室推门而入。出乎他的意料,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宣江塔高层全部到齐,身着或白或黑的统一制服,神情肃穆地讨论着什么。 “这里!” 赵培涵冲褚央挤眉弄眼,他立刻走到赵培涵身边,坐到靠门的位置。 褚央小声问:“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赵培涵正要回答,领导开始发言了。宣江塔现任首席哨兵柯游迅速做完每周例会总结,将话筒交给首席向导袁莉。短发女人胸前佩戴着绿色徽章,碧瞳幽深。 “下面宣布一项重大工作安排。第三十七届亚太青年哨兵圆桌会议将于十一月在我国举办,经中央塔商议,我们宣江塔将作为大会的承办方。”袁莉稍作停顿,留给众人接受处理这个爆炸消息,“所以接下来三个月,辛苦同志们配合中央塔与国际哨兵组织联盟的工作。” 褚央已经可以预感到暗无天日的加班未来,深感绝望。 亚太青年哨兵圆桌会议是国际哨兵组织联盟(ISA)为环太平洋地区青年哨兵所专门设立的研习交流会,十个轮值主席国轮流举办,今年刚好轮到中国。可为什么…… “为什么中央塔要把会议放在宣江举办,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在北京呢?”赵培涵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褚央耸肩,“柯游塞钱了吧。” 赵培涵大为震惊:“你这是危险发言啊!”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中央塔特别派遣了一支工作小组驻扎到我们宣江,有请——” 伴随着金属与地毯摩擦的沉闷声,褚央缓缓转头望着门开的方向。窗外的雨更大了,铺天盖地的水雾打翻了天空的墨盘,万物都变得昏沉暗淡,压抑而笨重。 光线被云层收束,依稀透出聊胜于无的轮廓,就这样,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印入褚央眼帘。首先迈入视野的是一双沾水皮靴,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双腿修长有力,腰腹强健精壮,紧接着是宽阔有型的肩,最后是漆黑凌厉的眼瞳。 他的胸牌外框深红如血。 褚央与哨兵的目光发生了交接,转瞬即逝,却又被雨水的潮气搅得粘稠而缠绵。褚央觉得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仿佛被针刺了下,暗戳戳地隐痛着,很不舒服,又很想多看几眼,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哨兵。 可哨兵察觉了他的存在,并精准捕捉到这样大胆的、近乎挑衅的问候。他扬起下巴对褚央眯了眯眼,紧抿的嘴唇像是刀刻的痕。 电光火石间,两人产生了第二次眼神接触。 好傲慢的哨兵。 褚央得出结论,移开视线。哨兵拎着保险箱,单手插兜,薄大衣卷起一阵风。他先后与柯游和袁莉敬礼,最后站到主席位,放下带有中央塔密封条的箱子。 “中央塔特级哨兵,ISA协会成员,前大连塔首席哨兵,前北京塔首席哨兵,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归国博士,厉卿。” 袁莉做完介绍,全场鸦雀无声。 ---- 天空一声巨响
第3章 因为厉卿的到来,会议生生推迟了半小时才结束。期间赵培涵百度了七次中央塔有无厉姓高官是厉卿的爹或者妈,王淼和褚央则在微信疯狂吐槽这位闪亮登场的狂拽哨兵。 水天三色:还以为他叫沥青,吓死我了 Young:以后叫他水泥哥 水天三色:【流汗黄豆】这样给人家取外号不好吧? Young:这是他的荣幸【你不懂】 熊大:不是说一个工作小组吗?怎么就他一个人? 水天三色:“我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Young:【流汗黄豆】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赵培涵收回手机:“这人也太神秘了,年纪轻轻就当上首席,网上什么资料都没有,不会真的家里有背景吧?” 褚央直接焊死有色眼镜:“我看他肌肉还没你多,说不定是花瓶一个。” 得到向导夸奖的赵培涵趾高气扬:“虎落平阳被犬欺,管你厉卿水泥还是挖掘机,来了宣江都得叫我一声爹!” 褚央正要嘲讽,袁莉带着厉卿走到他们身前,对赵培涵说:“小赵,你和厉博士认识一下。” 于是赵培涵在王淼与褚央的憋笑表情中忍辱负重地喊了一声厉博士好。厉卿目光跃过他的肩膀,盯着身后瘦小的褚央,唇边挂着刻薄的微笑:“赵队长幸会,之后的工作还请多多指教。” 褚央装作没看到。 赵培涵深谙官场之道,决定在上司面前先拍马屁再说,与厉卿握手:“我们作战一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精英猛将,厉博士有需求随时吩咐。” 刚刚袁莉在会上说了,正式工作小组要过段时间才到,在此之前,空降的厉卿就代表中央塔,享有最高决策权,全面负责圆桌会议的策划与操办。赵培涵的作战一队直接听厉卿安排,要往东不能往西,要杀猪不能杀鸡。 厉卿点头嗯了声,与袁莉直接离开会议室,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赵培涵一个。赵培涵无能狂怒,对着他的背影比中指:“这么目中无人?他叫什么来着,厉……” “厉卿。”褚央拍拍他的肩膀,“也可以称他为水泥哥,朕今日册封的,你随便用。” 赵培涵当场决定加入水泥教派,与未来三个月的虚线上级保持如履薄冰的表面和谐。褚央整理好会议材料,与王淼一起乘电梯下楼,回到办公室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伸了个懒腰。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王淼补好口红,“我先溜,拜拜!” “去吧姐,祝你相亲顺利。”褚央有气无力地说,“我等雨停了再回。” “你就祝福我别再遇到一个下头男吧,谢天谢地,老娘直接拿包抽死他。” 王淼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地撑伞走了。窗外的雨势愈来愈烈,办公室的同事也逐渐离开。褚央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机忽然响了。 十分钟前,褚璇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最新一条来自莫正轩,殷勤地邀请褚央共进晚餐。 褚央让妹妹给他留一碗面,直接回绝了莫正轩的邀约。他换好常服,米色卫衣衬得他骨架更小,松松垮垮的,仿佛被风一吹就倒。 褚央推门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到大厅门口打卡下班。正义女神雕塑旁站着一个男人,撑伞而立,完全融入了夜的暗淡。 听觉灵敏的哨兵自然察觉了身后的脚步,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他轻轻偏转雨伞,水珠旋转成裙摆的模样,擦过褚央的脸颊。 向导被淋了雨水,有些不开心。但他决定不和面相凶恶的哨兵发生直接冲突,扭头往公交车站走。 “向导。” 哨兵开口叫住他。 刚认识的、近乎陌生的哨兵,叫住了褚央。 褚央停下步伐,站定在厉卿对面,与他发生了今天第三次眼神接触。哨兵瞳孔乌黑,微微狭长的眼尾上挑出高傲的气势,依旧是打量的,玩味的,此刻却多了隐约的敌意。褚央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看自己,平静开口:“水……厉博士,有什么事情需要下班解决吗?” 厉卿忽略了褚央不太礼貌的口误,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比褚央高出十五公分,因而完全俯视着向导,声音很沉:“我听袁莉说,你加入宣江塔刚刚三年。” “是,毕业就来了。”褚央陡然被厉卿的低音震了下,觉得心跳有些快,“才评上八级。” “嗯。”厉卿显然没有和他谈职称的打算,转换了话题,“你是战斗型向导,精神体变色龙?” 褚央保持沉默,眼神像是要把厉卿剐出一个洞。厉卿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得寸进尺地说:“能给我看看你的精神体吗?” “厉博士,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待了几年,是否忘了中国的民风民俗。”褚央后退一步,“我认为,要求向导展现精神体和要求他当众脱裤子没有区别。” 的确,对于未结合的向导来说,精神体往往带有私密性的意味,不会随便给其他哨兵看。厉卿要看褚央的精神体,这句话的杀伤力类同于“我想强奸你”,区别在于事前告知。 褚央认为这种程度的冒犯已经够了,没想到厉卿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请配合我的工作。” 被倒打一耙的褚央直接懵了:“啊?” 哨兵用雨伞拨开褚央的伞,让他的脸彻底暴露在月色下。果然,再看一次还是会觉得平淡无奇,五官毫无特点,嘴唇微厚,皮肤甚至有些偏黑。 那是哪里不对呢?厉卿回忆下午的初见,他刚走进会议室便不由自主地锁定住某个方向,几乎本能地被褚央吸引了注意力。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可向导的长相实在不讨喜,反而透着怪异的违和感,就像…… 不该是那样的。 厉卿莫名觉得烦闷,这张脸似乎被修改了,或者说刻意呈现出某种样子,才会显得那样奇怪别扭。他按捺心中的困惑,会议结束后不经意地问了袁莉一嘴,得到的答案令他失望。这位年轻的小向导既没做过整容手术,也没有出境经历。 可能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大会召开在即,留心一点也是好的。厉卿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撤回雨伞略带侵略性的动作,对向导解释道:“为了保证会议安全,我需要对所有工作人员进行身份审查。你的精神体是变色龙,有一定制幻能力,是重点调查对象。” “这就是你骚扰我的理由吗?”褚央也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立刻呛声,“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检查,连向导医生都没对我说过什么,你一个哨兵,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沉静的愤怒很有力量,褚央眼中亮起金色光斑,指间也飘出精神触丝。厉卿默然站立着,像一堵高耸的墙,阻隔了周遭的杂乱:“因为我是你的上级,而你有责任配合我的全部工作。” 褚央丢掉雨伞,抬头对哨兵说:“五秒钟之内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会撬开你的精神壁垒,杀得你满地找牙。” 倾盆大雨敲打着伞面,像是激扬人心的战鼓重槌。厉卿勾唇轻笑:“就凭你?” 真是让人血脉喷张的、令人火大的反问句啊,褚央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生平第一次对哨兵产生如此大的怨怼情绪,扭动手腕就要甩向厉卿—— 剑拔弩张之际,强烈的车灯骤然从侧方打来。 一张大伞出现在褚央头顶上空,温柔手臂将他带进宽厚温暖的怀中。褚央被男人拉开,对着厉卿龇牙咧嘴。 “央央,你怎么淋雨了?”莫正轩脱下自己的昂贵外套,披在褚央后背,关切地问,“对不起,外面有些堵车,我来晚了……这是谁?” “不认识。” 厉卿目睹向导被亲密的男性友人好言好语地哄着,褚央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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