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的修为甚弱,可那一双利爪、一口尖牙照旧不是一般常人能抵挡的。 黑色的玄虎在黑夜中便是最好的伪装,他如同破竹般冲到了来人面前。 顿时妖力与嘶吼交织,听在云如皎的耳畔却更像是挽歌一般。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里—— 忽而一道惊雷劈下,紫色的幽光点燃了整个天际。 他瞧见了顾枕夜被掀翻在地,口中溢出大量鲜血。 可即便如此,顾枕夜仍然摇晃着站起身子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迎了上去。 他也看清了那张来人的脸。 冷漠无情的面容是他所熟知的人,炽衍。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是吧。 怎会又不是炽衍呢? 既然炽衍都已经依着天道所指示,去往往生涧抓他兄弟二人了。 又怎会独独放过自己呢? 江寒酥久久未归。 是囚禁,是关押? 还是根本就是投诚、叛变? 他猜不到。 如今更没有心思猜。 他逃出生天的路,是顾枕夜用血铺成的。 他不能停下。 顾枕夜的声音已是微弱,恐怕早已不能与炽衍再战。 可是他仍固执地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最后再阻挡炽衍的步伐。 纵使再多一瞬。 他的皎皎啊,也就多了一线生机。 可他真的撑不住了。 身上的皮毛已然被鲜血染头,周遭的地上皆是大滩大滩的鲜红。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动作都不过是经过本能罢了。 直到他的意识模糊,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念着的仍是—— “皎皎……” 炽衍听见了他的呼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道:“这般深情,可惜无用。” 转头便已是瞧不见云如皎的踪迹了。 他并不着急,只是打了信号,差人来将已是濒临死亡的顾枕夜带回去。 随即便朝着云如皎离开地方向追了上去。 云如皎纵云行百里,一直消耗着自己的灵力去催动速度。 他不配掏空了自己,更怕顾枕夜所做的一切都白费。 他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泪水不自觉地浸湿了他的衣衫,可根本停不下来。 他后悔了。 后悔对顾枕夜那般排斥,后悔他不曾同顾枕夜好好说上几句话。 明明那些个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是他说给顾枕夜听的,可他自己仿佛全然忘却了。 分明……他们还应该有好好相处的一段时间的。 可却被他尽然毁掉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也许他从出现在这个世间,便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就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灵力的透支让他无所适从。 他好像更疲惫更困了,仿若下一刻便会睡过去。 可是他拭去了眼泪,回首瞧见的是炽衍的身影。 这就是他逃不掉的命吗? 他不甘心的。 可当真……无可奈何。 他唯有再奋力地榨干自己唯独剩下的那点灵力,催动着身下的云更快地行进。 即便是在下一瞬间,他就会失去招云的能力,从空中跌入山脊,粉身碎骨。 那般坠落的感觉,他并非第一次体会。 可被人接住,也更不是头一回。 炽衍还在远处,那么…… “阿夜!”他欣喜地转过头,想要看清那张脸是否是他所心心念念的。 可是……五分相似。 却并非是顾枕夜。 “兽神?” 云如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可还未曾过多的反应,便只觉得眼前一黑。 顿时失去了全部知觉,而后一切不得而知。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却是在一个自己根本不曾来过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所有陈设皆是金碧辉煌,难掩奢华本色。 “星君,你醒了?”忽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他却是不敢抬眼看清来人。 阿闻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这个唤着自己的人……是柳熙闻假扮的。 柳熙闻见他微微战栗,便知晓自己的伪装不过一瞬便被拆穿。 他也不藏着掖着,只道:“看来这招数不好使啊。星君,许久未见,瞧你这副模样,我也不必问候你安好了。” 云如皎往床榻的一角又缩了缩。 如今他的灵力未曾恢复,面对柳熙闻这个南海仙君又有几分胜算呢? “你怕我?”柳熙闻一挑眉,眼底尽是算计的神色,“不过也应是怕的,毕竟将你逼入往生涧,也得算我一份功劳。不过呢,如今我不会再害你,毕竟你我想要的、想做的,皆是救出云霁月来,也能暂时算得上半个盟友了。” 云如皎怎会贸然相信他的话语,只是话锋一转,又陡然问道:“你不是应该在灵折山?这里又是何处?救下我的分明不是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熙闻撇撇嘴,试图将手边地药递给云如皎。 他见云如皎不喝,倒也不强求,只是说道:“天帝说的话,你能信几分?他如今已是全然为天道行事,只准备抓了你与师兄去复命,你还肯信他?至于此处……是兽神殿,救你的当然也是兽神。不过一切,得等你身子稍微好些,至少能自己行动下床,方才能去拜会他的。” “兽神……顾枕夜!”云如皎好似根本听不见而后的话语,只是转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握住了柳熙闻的袖口,又急不可耐地说道,“救救阿夜!救救顾枕夜!他为了我……炽衍将他重伤,我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救救他!兽神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我求他救救顾枕夜!” 柳熙闻朝着那碗汤药努了努嘴,又道:“喝下去,你才能见到兽神。” 此时云如皎怎还会顾得上那是不是真的一碗穿肠毒药,即便是,为了顾枕夜他也肯喝下去的。 他一口灌入,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着他的唇齿之间。 可当真饮尽,他却骤然觉得自己散去的灵气重新迅速归体。 原这汤药真的是为了他恢复的灵丹妙药。 见他面色红润许多,柳熙闻又道:“走吧星君,我带你去见兽神。” 云如皎点了点头,慌忙下床,又是问道:“如今你算是对兽神投诚,做他的部下之人?” “算是吧……”柳熙闻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不择个主子,难不成等着天帝将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又不是蠢人,我还等着与师兄再见面呢。” 他抽了抽鼻子,又道:“如今师兄重见天日,我倒是觉得对你这股子莫名其妙而来的爱意,当真如潮水般褪去,没甚的意思。” 云如皎应了一声,许是听见了,又或是并未曾搁在心上。 他只想着那时候顾枕夜曾对他说的父母亲的故事,可在那个故事中,兽神不是死了吗? 怎得还在世间? 可是仔细想想,好似顾枕夜哪一句又都未曾提到过兽神当真离世。 只是怨怼、亏欠、恨意,充斥在这对父子之间,千万年不曾解开。 他抬眸,遥遥地便见得兽神在前方宫殿的上首坐着。 威严庄重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如皎兀自打了个寒颤,可见得那张五分像顾枕夜的脸,忽而又是将心揪了起来。 他缓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不曾出声。 是兽神冷漠的声音响彻他的耳畔,问的却是:“墨儿当真是爱惨了你,那你便不该存于这世间了。” 恰如一道惊雷,震得云如皎浑身冰凉。
第69章 兽神 “我爱你。” 云如皎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忽而又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被定在了原地, 丝毫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兽神自宝座之上而下,缓步朝他走来。 周遭神力的重重威压,无不强硬地全然积在他的身上。 让他只觉得血气上涌, 无所适从。 他瞧着兽神一步步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杀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他是想再见顾枕夜一面的,可是…… 即便是不用威压,顾枕夜肯为他而拼命, 他又怎会不愿意为顾枕夜舍弃这一条命呢? 他死不足惜。 是啊, 他本就是该死的。 他不该的,只有连累了顾枕夜罢了。 如今为了顾枕夜, 死了又如何? 那个人……又不是未曾这样对自己过。 云如皎缓缓地阖上了双眸,唇角牵起微微笑意,只道:“那请您定然要信守承诺,救下阿夜。我这条命,您拿去便是。” 他是甘心的,甘心用他这条命, 为顾枕夜换得一个生的机会。 他的脊背在此刻是这么多年来,最最放松的一次。 当真是直面死亡的那一刻, 他脑海中唯独浮现的是顾枕夜的一张脸。 他想要在脑海中回忆里勾勒顾枕夜的模样。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永久地记下顾枕夜的模样。 可是他当真不甘心的。 他好想好想好想顾枕夜啊。 可陡然间, 他却是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威压都消失不见了。 猛地睁眼,见得是兽神含着笑意的一张脸。 他笑起来, 同顾枕夜更像了。 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兽神伸出手, 顿了顿, 还是摸了摸他的发丝, 说道:“是个好孩子,也是当真深爱墨儿。他是我亲生儿子,我又怎会对他漠视不理?况且,我经历过那般永失所爱的痛苦,又怎会让墨儿再承受一次。你且安心,不必你死,我也会救他的。” 云如皎兀自抽着笑出了声。 蓦然察觉到这不过是个对他的考验罢了。 还好…… 还好他还能有机会再见到顾枕夜,还能同他再说上那句顾枕夜一直想听的—— “我爱你。” 他的身子蓦地一软,便是跌坐在了地上。 欢喜的眼泪止不住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将浅色的地砖涂成了漆黑。 “谢谢……谢谢您。”他喃喃着,仿佛并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兽神伸出手来 ,将他自冰冷的地上扶了起来,又道:“我方才听你称呼墨儿为阿夜?” 云如皎用袖口抹了抹眼角,颔首道:“是……应算是我取下的,他喜欢,便唤作那个名讳了。” 兽神哦了一声,也没过多的在意,只是说道:“对啊,墨儿那般喜欢你,当然是你的一切他都热爱着。” 云如皎不过应付了一句。 他打心底焦灼的是顾枕夜救命一事,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同兽神多攀谈几句。 他紧紧地抓住兽神的袖口,说道 :“兽神,劳烦您去救他。他伤得很重……若是不及时赶过去,定然……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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