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畏葸地站在队伍最后。 远处红光飞渐,朔辉横流。 喧气攒动,盈月当空。 苍翎仙尊站在云端之上,清冷矜贵的侧颜洒满月的银辉,银丝云纹长穗束起如瀑黑丝,穗带下方垂悬混白玉珠,几缕墨发在空中飘然宇飞。 苍翎仙尊冷面无情,精致的眉眼此刻淡漠如水,看着眼前凶铃残暴的恶兽,好像在看人寰蝼蚁般,那双清离的眸子扫视一处,便好像是千刀霍剐。 他身着雪白银钿印金滚边袍服,白玉腰封环于腰际,更显得身型修长挺拔,手握破月弓——穿云破雾,肇星澜月。 握弓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如白玉般指尖衔住弓弦,一起一抚,一勾一挑,尽是蓄满破天之势。 左手食指戴一苍玉指环,中间镂空,如藤曼般缠绕上食指,竟不显妖娆,只觉正气凝然。 弓弦拉满如月,一触即发,满弓散出淡蓝银辉,从修长的手指中倾泻而出,整个人都裹在仙辉之中,如梦飘渺。 只一刹,苍翎仙尊手中的弓弦穿进巨兽咽喉,一发必中。 而后收回破月弓,祭出另一把神器——归川剑,清挺身影如箭矢般迅猛,直抵巨兽污秽脖颈,顷刻间斩下巨妖枭首。 主妖已死,群兽无首。 接下来的任务无比轻松,仙尊带领弟子们下山,就是为了锻炼他们斩杀妖物的本领,而这些陋兽显然就是练手之物。 看着苍翎仙尊迅猛捷速的斩杀,他惊地下巴都扶不起来,只能在众人上前拼杀之时,顺手挡杀几只无名邪祟,沉默地看着同宗师兄弟在此间大放光彩。 夜半十分,待众人都熟睡后,他偷溜出来,来到当地最为繁华富裕的酒庄,讨了两口梅酒喝,听了段人间词话,那些仙尊们的经历被凡人写成话本,夸张润色后,就成了今天听到的故事。 三垣上明令严禁这些话本,一来有损仙尊在众弟子心中形象,二来话本内容夸大虚假,本就不符实际,让这些话本上的内容流传出来,绝非各仙师所愿。 “什么话本啊,也同我说说。”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那得看你……屈……屈师兄……!”那人瞬间酒醒,忙下跪拱手作揖,声音藏不住颤抖,战栗道,“没有……没什么话本……弟子知错,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余下众人听闻是屈大师兄,也忙不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拱手行礼,身子抖如筛糠。 来人手握混凌鞭,鞭子上电光闪烁,辉光摄魄,兹拉作响,无不代表着主人此时怒意。 他本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古眸深如死水,捉摸不透里面的情绪,但却能让所有人大惊失色,此人便丹炽仙尊第一大弟子——屈凌霄。 屈凌霄半阖眼眸,手里的鞭子滋滋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鞭笞过来,静如死水的目光扫射他们几个,而后落到那个说话弟子身上:“你说,本派最杜绝什么?每次下山前戒令三申的又是什么?” 不消片刻,那弟子额头上豆汗如雨,滑落至眼睑,也不敢伸手擦拭,任由那汗水蛰噬他的眼睛,他惶恐道:“最……最杜绝……背后说……各派仙尊八卦秘闻,三申……申,一不许无故滋事,二不许擅自行动,三……三不许捕风捉影……” “哦?你也知道,”屈凌霄拖着鞭子,语调波澜不惊,而后猛地发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师兄息怒,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啪—— 混凌鞭银辉如电,宛如一条虬猛银蛇,吐着殷红蛇信子,横劈过来,顿时土星飞溅,鞭子甩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处五尺深坑。 那弟子身形一震,差点没直接倒下去,如果这一鞭子直接打在他身上,绝对当场毙命,身首分离。 “既然知道这是五令三申的东西,还在这大肆宣扬,你眼里是没有戒规了!”屈凌霄一鞭子甩过去,恨声命令,“将此人带去风虢堂,庭审发落,五十戒板,一板都不能少。” “是!” 此次下山除魔,由苍翎仙尊领队,他为副手,苍翎仙尊向来只负责除魔杀妖,其余概不负责,周遭车旅食宿,归来复命,自然全都落在他头上。 他刚从远修峰复命回来,便听到了这几名弟子在这竹林之中闲言碎语,说笑逗乐。 本派最深痛恶绝之事,便是背后闲谈个仙尊的奇闻怪事,好巧不巧,今日这几个人在此处把酒戏谑,正好被他抓个正着,说的还正是他师尊柳津铭! 不讨个教训,怕是不会长记性。 屈凌霄收回混凌鞭,敛去脸上几乎看不到的愤怒,甩袖离开。
第2章 实是念师兄 沈文璟喜清闲,平日三垣无事时,便在铭垣峰上静心修行,不喜凡俗。 这次刚从山下回来,他便径直回到铭垣峰,行至棂星门。 棂星门上挂着一个形似螺蚌的铺首,衔着金铺圆环,温润地挂在门上,守护着一方水土。清风阵阵传袭,山路间花头攒动。 好似察觉到面前有清风拂过,它慢吞吞地睁开双眼。 此物名为淑图,性情温顺,处事不惊,在此门上守护已超千百余年,现在一双铁眸看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是当它抬目凝视,看清了来人,一双眼睛蓦然睁大,对峰顶上喊道:“仙尊回来啦!” 鸟惊鱼骇,风吹躁动之后,一个清影从山顶直飞而下,快到人影模糊,看不清到底时何人,如急豹般闯进沈文璟的怀抱,攀住清瘦如松的腰肢。 “师兄!”来人兴奋地喊道。 沈文璟微微蹙眉,但看到小孩额前细汗津津,到嘴的责备又被吞了回去:“怎么弄得全身是汗?” 说完,他伸手捏了个决,山风轻掠,旭风和畅,徐钺籍只感到周身清爽,身上的汗珠早就随风消散。 “在山上收捡郸赤羽毛,它最近越掉越多了,”徐钺籍继续蹭师兄的胸膛,“师兄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这个月见不到你了。” 郸赤为仙鹤,铭垣峰上不止一只,另一只名为须颛。 这两只仙鹤皆为沈文璟所获,当年在东方大泽驯化灵兽时,与这两只仙鹤颇有缘分,它们通人性,亦可讲人语。 沈文璟便将它们驯服,为他所用,此鹤羽毛可铸就为武器——敛辉羽,名字虽为敛辉,但每当使用之时,羽毛上发散出淡蓝光泽耀眼无比,千百万翎羽环绕着沈文璟,如疾风骏弩般严整代发,俨然成了最动人明景。 从大泽回来后,沈文璟便将郸赤赠予徐钺籍,但徐钺籍却用不了仙鹤羽毛,他只能收集那些羽毛,做成翠翎大氅。 每年这时都会经历一场褪羽期,但在这期间它们并不老实,总是东飞西落,不得安生,这样一来,铭垣峰上下全都飘散着翎白羽毛,徐钺籍便需要去拾捡掉落的羽毛。 说起这个,沈文璟感觉须颛这段时间也有些按耐不住,许是要经历褪羽期,总是不自在,便施决放出须颛。 果然,须颛一回到熟悉的领地,便撒开丫子飞上天去。 靓洁虬实的翅臂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振翅长空,向峰顶飞去,寻它昔日好友,笔直苍蓝的羽毛顺势而落,独在空中留出一片羽路。 沈文璟看徐钺籍乌黑的发丝仅用云纹长穗松松地系住,穗尾又少了那两颗混玉白珠,不由无奈道:“那两颗珠子便是不得你宠,还是不愿意戴吗?” “戴上总觉得头上多了些什么,不适应。”徐钺籍松开环着沈文璟腰肢的手,改为牵住沈文璟细长的手指,抬头嘻笑道,“我知道师兄疼爱我,不会责罚我的。” 沈文璟点了点徐钺籍的额头,算事默认。 他对徐钺籍向来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也难怪柳津铭天天暗戳戳地说他溺爱徐钺籍,可是徐钺籍确实惹人疼爱,乖巧懂事。 这发带上的混白玉珠本是紫薇垣铭垣峰的一大标识,就像太微垣远修峰的弟子校服为明黄锦缎服,天市垣荇吾峰弟子校服为石青袍服。 珠子的功能一是区分铭垣峰与别派弟子,但是徐钺籍不总下山,也不需区分;二是不让发带随处飘动,失了风正。 徐钺籍不愿戴便不戴,沈文璟也不强迫他,反正这铭垣峰上除去他二人,便再没别人。 徐钺籍这般年纪的少年,生性爱动,整天东戳西捣,想将天底下所有东西都尝试个遍,任何机关陷阱都想自己上手实操,此般少年意气,岂是这两颗珠子就能束缚住的。 沈文璟了解徐钺籍,他师弟绝不是能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经书的人,他活得肆意潇洒,快活自在,倒也多了几分率真坦荡。 一旁淑图向沈文璟怨道:“这傻小子,自从仙尊下山后,他便天天又来这石阶上打坐,看着山下的石路,望眼欲穿,还美名其曰陪我这老朽,老朽在此镇守千百年有余,最不喜打扰,可他倒好,自己来不说,山上那些魑魅魍魉全都跟着过来了,哎呦这几个月哦,老朽的脑袋可是嗡嗡沉沉,不得片刻安宁。” 沈文璟看着面前刚长及他胸膛的小孩,徐钺籍成长速度异于常人,此时不过数月未见,少年身体便像柳树抽条似的,身形笔直流畅,比上次见要长高不少。 之前软糯的小孩好像眨眼间便长成少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变成了狭长丹凤眼,眼尾上挑,剑眉星目,脸上的轮廓更为清晰,婴儿肉消失不见,削尖挺直的下颚取而代之,唇红齿白,貌比潘卫,仅眼前这副模样,便可知以后一定是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 只是俏公子在他师兄面前仍然稚气未脱,他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环住沈文璟的腰肢,不愿放手。 淑图所说不假,这几个月徐钺籍总是整日坐在棂星门旁,等待师兄。 这里是最能先看到沈文璟上山的地方。 徐钺籍每每托腮远眺,望着远处群峰峻岭,雾海升腾,盼望着下一秒师兄能从云雾中走来。 只是迟迟没有等到。 山上那些神兽素来与他交好,他飞身下山,那些神兽自然也就跟着他一块来了。 许久不曾吵闹的棂星门这几个月倒是热闹喧嚣了一番。 “倒还是个小孩子,”沈文璟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上山去吧。” 待他们回到商徵宫,眼前的一切景象都与走时别无无异。只是走之时院中花枝还未开*,银雪衾覆,如今满园春景花团锦簇,万紫争红,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园中龙骨水车不知疲倦地运转,流水潺潺滴落于池底,仙气升腾氤氲,水尤清冽,塘中几尾鲤鱼受这仙气熏陶,时不时探出水面,摆一摆矫健的身姿,而后一头扎进清池,倏忽不见鱼影。 一只马身人面,虎身鸟翼的神兽,站在院中,它正勤快地摇转着桔槔,为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尽心浇灌,这神兽名为英招,专门照料这些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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