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行衍转头看去,幽绿的草地上正落下一大滩鲜红的血。东灼捂着嘴,却还是有源源不断地鲜血从他嘴中溢出,短短一会,东灼的气息就越来越虚弱。 “副族长!”行衍心头一紧,正欲伸手去扶,却看到东灼轻轻摇头。 “往前五十里,便是蛇族秘境入口,行衍,无论看到什么,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东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将手心搭在对方的掌心中,眼神中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半晌后,行衍听到了一句话,“我会保护你的。” 行衍微微点头,蛇族秘境不容外人,这是妖族通理,他作为来宾,能得到副族长这样的承诺也安心些。 东灼走在前面,行衍瞥过对方的脖颈,忽地皱了皱眉。 苍白的皮肤之上,露出了一小簇有些突兀的鳞片。 若是他没记错,只有最低阶的蛇族,才会无法控制鳞片的显现。 “行衍?” 金色的竖瞳带来一张苍白又摄人心魄的脸,东灼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你很喜欢我的鳞片吗?” 作者的话:———— 有空了,多更一些
第7章 幼子离魂 东灼这话问得有些古怪,什么叫“蛇族鳞片”,像是种外来者的口吻。行衍还没想清楚这事,他们就被人拦下了。 “族内禁地,若无长老亲随,禁止通行!”看门的蛇族身形魁梧,手中捆着粗壮的铁链,和身后之门牢牢锁在一起。 只一瞬间,东灼尖锐的妖气似万剑压顶,刚好停在看门的两蛇面前。对方眼都不眨,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性命正攥在这个男人手里。 “我再说一遍,让开。”东灼声音很平静,释放的妖气却越来越狠厉,直接在皮肤上划开道血口子。 看门蛇抬起空洞地双眼,似乎在替什么人传话般说了段密语。 东灼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一声,“魂息有异自然是受了‘仙人契’的影响,现在残卷就在我手中,若是再不开门,族内那些幼子怕是连原形都不剩下。” 厚重的轰响撼动着空间,连气压也开始逐渐变低,庞大的妖气倾泻而出,几乎要淹没两人。 行衍站在东灼身后,对方贴心地替他挡掉了绝大多数妖气,剩余的部分还是足以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要吐出来。 踏入其中的瞬间,行衍条件反射地握紧剑柄。 之前在‘仙人契’中感受过的诡异又阴冷的气息,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与上次更多的怨气不同,这里遍布着……蛋。 未出壳的蛋。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东灼站在旁边,神色里却并无担忧,他盯着那其中明显的阵法痕迹,似有所指地说了句:“魂魄残缺之人,在这招魂阵中或许能寻得自身魂魄痕迹……” 残卷被长老拿去,行衍捂着鼻子,眉头渐渐拧起。他魂魄不全,越是对这些东西敏锐,这个地方的气息里,有种完全不属于蛇族的东西。 他说不好是什么,只是稍微感知一下,便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 阵法缓缓启动,行衍注视着不远处正在与人交谈的东灼,忽地想起他踏入进来的一瞬间感知到的气息。 据说妖族向来精通魂魄术法,若是阵法真能招魂…… 行衍说跳便跳,身旁的蛇族甚至没有拦下来的时间,那人慌张地跑向东灼报告,却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副族长,露出浅浅的笑意。 行衍刚进来,就发觉不对劲。四肢抽离,魂魄崩塌,这分明是离魂的征兆! 长老间几人纷纷呕血,面色惊惧不定“是何人将阵逆转,族内幼子的魂魄本就四散分离,如今恐更难……”几人本想要结束阵法,却发现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将开阵者渐渐卷入其中。 阵法中心逐渐凝出一片黑色的漩涡,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短短几息之间,禁地内,只剩下东灼一个人。 他轻动手指,身旁的暗影处便钻出来一人。 “三长老听闻幼子离魂,悲然自刎,内丹在此。” 男人丝毫不受黑色漩涡的影响,他扬了扬眉毛,拿起那颗青绿色的圆球,淡淡道:“只想借他们秘宝一用,却如此费力抵抗,真是无趣。” “不过如此强的离魂阵,却不能动摇他分毫,真有趣。”东灼站在阵旁,眯起眼盯着逐渐凶狠的法阵,上前半步“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他双手起势,金色的竖瞳逐渐变做血一般的赤红,尖锐的妖气从他背后身处,直接伸入漩涡的中心。 东灼咬紧牙关,脖颈之上的鳞片愈发明显。 漩涡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影子。 映入行衍视线的是一双赤红的眸子,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你怎么哭了?” “我差点以为你要死在里面。”东灼声音沙哑,唇边的血迹未干,气息分外虚弱。他抱着行衍的手微微发颤,“阵法不知被何人动了手脚,变成了离魂之阵,我……” 空气中除了粘稠的阴冷气息,还有妖气之外,残留着极为浓厚的血腥气息。 “他们都死了,是吗?”行衍勉强直起身,不知为何,那阵法对他却是影响不大,除了四肢无力外,再无半点异常。 东灼沉默着,脸上的鳞片微微张合,似是在无声哭泣。“三长老已死,固魂草只能强行打开药库。我一定拿到固魂草给你,哪怕有一丝找到残魂的可能,都不能放弃。” 或许是离魂阵的后遗症,行衍觉得有点精神恍惚,他轻轻地说了句“不必为我耗费心力,寻找魂魄是我的执念,不是你的。” 对方沉默着,行衍的视线却落在了那双眼睛上。 赤红色,像是流动的血一般色泽的圆瞳孔。 东灼察觉到了视线,也转过头看着行衍,像是斟酌许久,才说了出来:“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只要是你想要的,拼上性命,我也要夺来给你。” 行衍愣了,他下意识转移开视线,干笑了两声。 “袒露心迹到了这份上,大概是我生来第一次。”东灼眨了眨眼,呼了口气出来,“我不知道蛇族内部的凶手是何人,但秘境危险重重,等拿到固魂草,你定要速速返回萝鸣山。”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瞳孔又缓缓变成金色。 行衍察觉到身体生出某种熟悉又陌生的酸涩,即使只是一晃而过,他也茫然了一会。 他不想问,却仍将那句话问出了口:“那你呢?” 作者的话:———— 魔头小tips:本体的瞳孔在这一章有出现~
第8章 我要你记住我 禁地四处漆黑,弥漫着说不出的古怪血气,视野能触及到的地方,散了一滩血迹。 东灼没有说话,金色竖瞳中充斥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随着两道黑色的术法直直升起,行衍忽地发现他脚底竟然是个法阵。看起来不危险,却也不像是蛇族的手笔。 “时辰到,自然会解开。”东灼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他迅速消失在禁地,行衍连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什么时辰?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 行衍没想明白,却从正在快速波动的术法中看出了点端倪。 潮湿阴暗又有股将周遭一切都吞噬殆尽的尽头,和他见过的某种东西很像。行衍皱着眉,随手掐了个传音符,自然也是迅速消失在阵法之中。 他想不起来。 古书上没记载过,丢了魂连带着那段记忆也会消失。 行衍叹了口气,半个萝鸣山都说,能活着回来是他撞了大运。他不这么想,若是无法找回残魂,宁可死在那里。 “轰隆!” 行衍猛地抬头,交叠在一起的庞大双蛇怒目圆瞪,从竖瞳中使出万顷之力,如暴雨般砸向站在半空中的一个人。 那是东灼。 不知他用的何种力量,双蛇愈发愤怒,通体呈现荧绿的光泽,蛇尾伸长数倍,径直朝着东灼而去。移山填海之力,凝聚在一团,像是要将这蛇族秘境通通碾碎。 火光燎过东灼的上身,皮肤迅速出现一道血色的深口。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双蛇却寸步不让,体型愈发庞大,直逼东灼而去。 术法让行衍有心无力。 数万的尖锐箭矢凭空出现,击碎东灼的防御。 行衍睁着眼,看见东灼被尖锐的术法箭矢穿过胸口,落倒在血泊中。 “东……灼……”行衍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 不是去拿固魂草吗,为什么会搭上性命。 双蛇嘶吼着,却似乎被什么约束般,动弹不得。庞大身影消失的瞬间,地上的东灼猛地咳出一大口血,他似乎极度痛苦,手腕一转,行衍便察觉到困着他的术法消失了。 顷刻之间,东灼又变回了原形,一条鲜血淋漓的大蛇。 行衍慢慢走过去,蹲下来的瞬间,面如死灰。 内丹碎裂,血肉寸断。 “别……哭,固魂草,我拿到了。”东灼的声音从大蛇身上传出来,庞大的蛇躯动了动,将脑袋的位置对着行衍。蛇芯中吐出一个方形盒子。 行衍只是看着大蛇的眼睛,一言不发。 大蛇将盒子吐到行衍面前,声音沙哑,“我心悦你,自然愿意为你去死。妖族从不说谎,和你们人不一样。行衍,我要你记得我。” 行衍来不及回答。 他触摸到盒子的一刹那,天旋地转,睁开眼却已是一片森林。 东灼死前,将术法加附在了盒子上。 拿着方形盒子,行衍缓缓站起身,却忽地又跪了下去。 一滴血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浑身赤裸的人,白发黑瞳,却是少年模样。他轻车熟路地坐在大蛇的尸首上,叹了一声:“真想看看他当时的表情。”
第9章 你打算付出什么去救他 萝鸣山上,静悄悄的。山间的飞鸟平稳飞过,风声穿过护山大阵,抵达副掌门的耳边,又绕了一圈,消散在空中。 行衍强撑着回到他那有些简陋的洞府,钻心蚀骨般的痛楚便再也无法遏制。眼前蓦地变做一片漆黑,双手双脚的感知彻底消失,碎石刺入脸颊的瞬间,又是一口鲜血从行衍口中喷了出来。 妖族的转送术有颇多限制,行衍便在传送之中加了一道自己最熟悉的遁法。 却没想到被彻头彻尾地反噬。 他意识模糊间,似乎看到了东灼的面孔。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的四肢温度逐渐降了下来,行衍伸手去触碰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千种马蜂游走静脉。 过往听人说过反噬痛,却没想过能痛成这样。 行衍低低地喘息着,只觉得魂魄四散分离,这样下去别说找魂,连命都要没了。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天花板乌黑一片,那日东灼被一箭穿心的场景像是定格在那里,行衍盯着盯着,心口又是抽搐般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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