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昱瞪了他一眼,说是生气,但语气中总是带着点娇嗔,骂到:“废话,谁想年纪轻轻当个寡……寡夫。” 说到最后,他自己有点不自然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眼神飘了过去。 “嘿嘿,”巫渊傻乎乎地笑了一声,低声感叹,“真好。” 季君昱看见他这副不太正常的样子,有点害怕,试探问道:“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然我喊来医生再看看?心脏病手术应该伤不到脑子吧?” 巫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不去搭理,只是专注地盯着季君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听见你说什么了,在我昏迷的时候,我全都听见了。” 季君昱一愣,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 可是巫渊步步紧逼,挽着他的胳膊,轻笑了两声,弯弯的眼睛里全是温柔。 “我想说,我也爱你。” 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出,我也爱你。 ---- 快要结束啦
第151章 不说再见 刚醒没多久,巫渊就吵着闹着要出院,原因很简单,他刚去鬼门关走过一趟,如今看见医院的一片白花花、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就觉得心悸,捂着心口的样子吓得季君昱更不敢轻易给他办理出院了。 不过巫渊恢复的确实很快,第一天还虚弱地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只能靠流食勉强支撑体力,今天就已经可以下地蹦蹦跳跳,面食肉食也没有什么压力。医生来看了几次,也都说他恢复得好,再过十天半个月,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两样了。 不过巫渊得的毕竟都是些先天性的疾病,心脏还是要比常人脆弱,医生千交代万嘱咐,就算以后这病好了,也一定不能报复性补偿,以免对心脏造成二次伤害。巫渊满口应下,他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十分神奇,这颗他自小从垃圾桶里带出来的残缺心脏,从今天起就是健康而完整的了。 就像他一样,那个残损的小孩,终于在不断的修修补补之中,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他笑着,暖融融的幸福钻进了心口里。他晃着季君昱的胳膊,嘟囔道:“我想吃好吃的,想吃灌汤包,想吃瘦牛肉,想吃扒了皮的炸鸡。” 其实他也没有很想吃,可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这么美好,一定要好好庆祝才是。 为此,季君昱一大早就专门去东街食府买了灌汤包,还买了些巫渊喜欢的小吃,把病房的餐桌都摆满了,不过巫渊目前不能吃太多,大多也只能闻闻味。 整个病房里飘荡着饭香,把恶心的消毒水味道都盖了下去。 这家医院都是泽昇的,巫渊更是在最好的病房里住着,按道理他们连出院都不用办理,就能直接提着铺盖走人。但是罗晏和许四季想了想,本着程序正义的原则,还是走一遍流程为好,两个人就一起去给巫渊办理出院手续,让陈星然在房间里陪着巫渊一起吃,两个病号趴在病床上,美滋滋吃着不知道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 季君昱接了通电话,应该是元磊的,只听他喊了声“元局”,就赶紧走了出去,把病房的门下意识带了上去,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于成和在旁边削着苹果,剥好的葡萄连籽都去掉了,和西瓜块放在同一个碗里。他一边小心翼翼捏着苹果皮,一边还不停唠叨着:“这俩死小孩,多吃点水果,季哥这整天给你们买这种不健康的饭——哎,巫渊,别老吃肉,炸鸡扒了皮也不健康,等会再吃吐了。” “东街食府才不是垃圾食品呢,对吧,巫哥。”陈星然抹了抹嘴角的油,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剃了头发的脑瓜子反射出明亮的光。 巫渊点点头,故意对着于成和说道:“于老板现在是大老板了,都敢直接喊我巫渊,能让大老板帮我剥葡萄,我可真荣幸。” 于成和可听不得这人阴阳怪气的话,把苹果往桌子上一砸,骂骂咧咧道:“有脸说,股份是季警官是,名誉是周念的,钱是你的,就苦活累活、出力不讨好、挨骂挨损是我的,都没时间去泡妞了。” 巫渊只是笑着,把苹果小心地拿过来啃了一口,低声说道:“谢谢你。” 于成和一怔,只听见巫渊十分认真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就像是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学校里,巫渊被那群小子欺负,他挺身而出,把低年级的小家伙们吓唬了一顿。这个小孩就像这样,遮住自己残疾又畸形可怕的腿,低声对他说道:“谢谢你。” 一晃这么多年,大家都老了。礼貌的小孩变成了喜欢压榨员工的大人,他也从无忧无虑的学长变成了不得不考虑许多事情的成年人。 如今泽昇的重大事项决定权几乎全都移交到了于成和的手里,而且在于成和的经营之下,的确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甚至比在巫渊手里那会更加有着蓬勃生机。周念快要毕业了,到时候他也会在于成和的帮助下试着接手集团事务,至少要成为一个担得起泽昇皇太子名声的继承人。 周、巫、于三家联手,后辈没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依然能带着这个无数人付出心血的企业走向更好的未来。 还没过几分钟,于成和就赶紧丢下了手头的保姆活儿,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拿起挂着的西装,飞快打了个领带,就离开了医院。他还有一个合作要去谈,刚才只顾着和巫渊斗嘴忘了时间,现在着急忙慌地赶紧出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和陈星然靠在一起吃饭的巫渊,被阳光整个圈了起来,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着起来,冲着巫渊摆摆手,说道:“好好养病啊,到时候别忘了来泽昇帮我分担分担。” “当然可以,快走吧,啰嗦精。” 巫渊笑着,看着于成和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陈星然嘟囔了一声:“他怎么比我小叔还唠叨。” “可能是被我吓怕了,毕竟我比你还难搞。”巫渊顺口把话接了过来,扎了一块西瓜送进了嘴里。 陈星然点点头,对巫渊的说法表示认同。他是出院之后才知道巫渊做了手术,也是最后一个知道巫渊就是季君昱弟弟的人,先前连许四季都瞒着他,一群人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一样护着,让他这个成年人也很无奈。 等他第一次跟着罗晏来看望巫渊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以后的事情了。他看着巫渊,觉得十分神奇,这个曾经的心理老师,后来和自己季叔叔搞在了一起,谁知道最后发现,这人居然就是季叔叔找了十几年的弟弟,而这个久别重逢的弟弟,如今因为心脏病手术,陷入了一场没有边际的昏迷。 他只觉得魔幻,脑袋里晕乎乎的,搜刮完了大脑里的所有词汇,居然想不出来究竟该称呼这人什么,还是保险地喊了“巫哥”,反正大家都辈分都乱七八糟到了这种程度,能知道谁是谁就好了。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人万一无法醒过来该怎么办。他是所有人之中最坚定的,坚定地相信巫渊一定能醒过来,就像是当初巫渊选择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从未动摇过。 “星然,你……和姓罗的怎么样了。”巫渊眼看这屋子里没人了,盘腿坐在病床上,轻轻揽住了陈星然的肩膀,问出了自己这个早就好奇的问题。 先前罗晏来看望他,他总归不好直接问一句“你和你侄子咋样了”,今天总算逮到了落单的陈星然,一定得好好把这件事问清楚。 陈星然一愣,脸瞬间红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就……就还是那样呗。” “之前你可是说要去拉萨大学的,怎么听说,你这次报了越城大学的医学院。”见陈星然支支吾吾不愿意正面回答问题,巫渊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果不其然,陈星然的脸更红了。 小孩子还是藏不住话,虽然说年龄上已经是成年人了,可陈星然毕竟还带着高中生淡淡的稚气,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打算瞒着巫渊,说出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并不是亲情、爱情、友情那么简单的,很多时候,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谁也辨认不清楚。世俗非要把这些不纯粹的感情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把复杂的过往变成单调的一条线,这样……” 那时候的陈星然刚刚醒过来,麻药劲儿过去了,整个后脑勺连带着肩颈都是剧烈的疼痛,他稍微动一下,就会疼地眼泪直流。 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不过是弥留之际,想留些遗言。可是他的舌头还有点麻,呜呜呀呀说不清楚,口水还总是要顺着嘴角流下来。 罗晏就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把他的口水和泪珠子擦干净,神情专注,好像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样。 “星然,”他说,“我想通了。” 陈星然的眼泪唰唰流下,一句“我错了”怎么也说不清楚,听见了他这话,心里更加没了底,以为自己这场赌就此落败,此后真的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叔侄只称了。 可是罗晏却紧紧捏住了陈星然的手,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很轻,就像是羽毛扫过,带着点漱口水微辣的薄荷味,软软的、凉凉的,拂过了陈星然微微颤抖的唇。 不知道在自己抢救的这段时间,罗晏想过多长时间,痛苦挣扎过多久,可是他的神情是那么虔诚,一字一句说道:“是我先亲的你,以后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也都会对着我来。” 世俗,有着太多不可预料的事情了。他们不是叔侄,可是他们已经做了十九年的叔侄,一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们的过往也有着许多痛苦,他们都像是孤儿一样苟延残喘过,他们都曾经险些丧生,他们也都带着满身的伤和对方紧紧相拥。 他们的伤口愈合之后,长出了丑陋的疤,无法见人,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只能在某个阴冷的夜晚,悄悄撩起衣服,看见疯狂增生的伤疤上满满写着一个字。 “爱”。 那是他们的爱,不见天日的爱。 “世俗非要把这些不纯粹的感情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把复杂的过往变成单调的一条线,这样是不对的。我不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同样,我也说不清楚你对我算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们离不开对方了,我们都彻底完了。星然,我是你的小叔,我想,或许我们也可以是其他关系。” 罗晏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滴在了医院的床单上,留下了一块逐渐晕开来的暗色痕迹。 “任何关系,只要能在一起一辈子。活着,在一起,到死。”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承诺,只是咬着牙说着,活着,在一起,到死。 巫渊静静听着,他看着陈星然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幸福是无法被定义的,爱也是,畸形的、萌生于阴暗处的、疯狂生长的爱,同样向往着明媚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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