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的水质不好,自来水经过了许多道净化的过程,到了能被人体饮用的程度,也就被附加的那些东西染上了不好的气味。 要想达到完全的“纯净”,是很难的。 没过多久,韩佑就过来了,顺手打开了刚刚关闭的录像机,端端正正往位置上一座,翻开了记录的本子,说道:”开始吧。” 他休息了一小会,现在看起来已然活力百倍。对比旁边的罗晏更显憔悴,甚至还略微有些心神不定。 “没事,老季过去看着了。”韩佑凑到罗晏耳边,飞快地扔下了一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让罗晏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像是举了很久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酸困的胳膊暂时得到了休息。 季君昱出门之后径直去了医院,一附院离得近些,他先去看了陈星然,这人有林运寸步不离地守着,就算迟迟不肯醒来,他也还算心安。他给林运和许四季捎了点快餐,就赶紧跑去巫渊在的医院。 他就像只陀螺,不断在去往三地的路上旋转着,片刻不停。 泽昇因为巫渊的手术起了很大波动,周念说到底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如今巫渊把权力转交给了于成和,抛头露面、安定民心的事情都得有于成和来做。好在周念目前安全,一直待在医院里照顾着巫渊也没事,只需要把那些不安好心的探视人挡在门外,给巫渊一个安静的环境就好。 可是季君昱始终不放心一个刚成年的小崽子和巫渊待在医院里,踩着风火轮就进了病房里。 闻子晋说的那些,和市局掌握到的情况相差不多。在闻子晋口中,当年和唐懿清联络的人主要是周格,各种细节,他本人也并不清楚,只是认下了地下室的那颗炸弹,是他派人去安装的,专门为了送唐懿清上路的利器。 周格已死,唐懿清也早早离开了人世,闻子晋的供词成了孤词,也没人能给个验证。不过根据先前发现的单据来看,金钱往来上唐懿清的确和周格更加密切,闻子晋反倒处于一个相对边缘的位置。 周格负责那些沟通协商之流的事情,反倒灭口和打击报复的苦力活交给了闻子晋。闻子晋的暴戾恣睢或许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这之后的每一次残忍嗜血的行动之中逐渐培养的。 他设置下了送命的炸弹,打算灭口唐懿清;他派人去追捕逃跑的杨园,试图捂嘴可能知真相的人;他逼死了林尧,自此无人再敢提要为季国平翻案;他甚至一度在找杜筠,想要根除一切祸端;他伺机灭了徐贺舒,围捕徐鹤鸣……更不要提这些年误杀的无辜人群有多少。手上沾的血多了,背后的人命好像就轻了,不再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负担,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他可以不择手段。 至于季国平的死,他一直也并不觉得责任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开出了一个合适的筹码,唐懿清上钩了,之后的种种皆为唐懿清的罪孽,他自诩没逼过任何一个人杀人,甚至没有逼迫任何一个人走上这条路。 是那些人本身就没了另一条路可选,也没有机会可以回头。 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利选择平淡而普通的生活的。或者说,有些人拼尽全力在刀尖上走着,不过是为了这份平静的日子。 “当年那位季警官的死,可不是我的计划,我原本是想让唐懿清死的,他只不过是当了替死鬼而已。可笑的是,当我再次想让唐懿清死在爆炸里到时候,季警官的儿子小季警官,差点又成了这个替身冤魂,不知道该说是唐家幸运,还是季家的命不好呢?”闻子晋笑着,似乎那些丧生在爆炸中的十几条冤魂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冷血惯了,甚至已经忘记了漠然之外还有其他的感情。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栋楼是专门为了人蛇集团的行动建造的,半层结构的地下室需要堆放巨大的集装箱和走私贩卖的人和药物,二楼则伪装成了普通小型商场的模样,楼上整日喧嚣,掩盖住了原本该是地下车库的地方,发出的阵阵痛苦呻吟。 当有了更好的地方,这一处就废弃了。人员和物品转移过后,闻子晋想了一个瓮中捉鳖的恶劣法子,他故意放了些有价值的证据在地下室里,无论是当时针对的唐懿清,还是之后任何对这件事情还保有查清心思的人,都可以用火药将他们炸成碎片。 为了保证爆炸的效果,他们临走时还专门对空了的二楼做了一些改动,木质结构被他们毁坏了许多,整栋房子变得更加容易坍塌,以确保地下室火药爆炸的一瞬间,二楼可以瞬间倒塌,就算一时的爆炸没有将人一击毙命,后续地震一般的倒塌也可以将一个人困死在原地。 闻子晋神情认真地解释着,嘴角一直挂着的柔和的笑意却让罗晏不寒而栗。
第148章 醒来 林哥,我做了一个梦。 对,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姜蔚和陶子,就是我的两个朋友,只不过她们现在都不在了。看到她们我真的好开心,很久很久,她们都没有来过我的梦里了。姜蔚骑着车子,陶子就坐在后面,我追着车子说我很想她们,我想和她们一起走,可是她们不肯带我。 陶子把我推倒在地上,她瞬间就在我面前垒起了一堵墙,好高好大,我被隔断在这边,什么都看不见。我把嗓子都喊哑了,她们也不肯理我。 好像在说,阴阳相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后来? 后来我看见了我小叔,他拽住了我的袖子,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拉着我往另一边走。我还想去找姜蔚,可是他硬要拉着我,我挣脱不开。 他逆着光,好帅。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就是能确定那是他,罗晏……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就没变过样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好像听见他说话了,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星然,我来带你回人间了。” 我就哭了,我也好想他。 醒了之后我就想,没准这是陶子和姜蔚的梦,她们舍不得带走我,就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派了一个我最听他话的人把我带走。 可是……无论这是谁的梦都好,好久不见。 . 林运发现陈星然醒来的时候,被陈星然给吓了一跳。这人不说话,也没动静,就只是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往前看着。 要不是林运照常来给他擦脸,怕是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这人已经醒了。林运赶紧把毛巾往旁边一扔,喊了句“星然”,手忙脚乱地把陈星然的床摇高了点,让陈星然的上半身能稍微直起来一些,不至于太难受。 陈星然歪着头,低低喊了声“林哥”,憔悴着一张脸,嘴唇白得不得了,眼窝也有些内陷。他的胳膊稍微一动,手就带着输液管子晃了晃,吓得林运赶紧按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摆在床边,说道:“星然,手不要动,哥给你倒点水喝。” 陈星然点点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抿了口水,小心问到:“我小叔没事吧?” “没事,他就胳膊上破了点皮,守了你一晚上,大早上就去局里忙了。”林运把杯子放在一边,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四季,星然醒了。” 陈星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的担忧缓和了许多。听见林运喊许四季,他赶紧道:“四季姐在睡觉的话,就别喊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也没休息好。” “她眼睛都闭上了,嘴里还念叨着你,你醒了这么大的事情,能不告诉她?” 陈星然听见这话,心里莫名暖融融的。 “星然!”林运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许四季只穿着袜子就跑了进来,带着些刚睡醒的惺忪,她飞快跑到了陈星然床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是说着“没事就好,醒了就好。” 陈星然侧着脸看着许四季,向来爱美的小姑娘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黑眼圈都快掉到胸口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细密的红血丝,眼皮肿的只剩下了一层,脑门上还冒了两颗光亮通红的大痘,这恐怕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了。 “姐,其他人没事吧?”陈星然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他虽然还有点懵,但是也明白当时的爆炸有多吓人,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天就塌了。如果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没错,楼下还有许多警局的兄弟都没来得及撤离。 顷刻之间毁掉一栋楼的巨大爆炸力,同样可以轻易摧毁掉一个鲜活的生命。 许四季一怔,眼睛晃荡地瞟了瞟,赶紧说道:“没事,都是轻伤,没什么事。” 她不擅长说谎,瞎话编得不像巫渊那么自然,说出来还有点磕磕绊绊。 “对了,你小叔和你季叔叔有事去市局了——你有没有想什么想吃的?姐出去给你买,睡了那么久,要不然买点小米粥?”许四季不等陈星然说话,转头问林运,“他刚醒,能吃包子吗?肉肯定吃不了吧?” 林运看着这人慌慌张张的模样,上去揉了揉许四季的脑袋,说道:“先给星然买杯粥吧,等会他还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看着许四季捏着手机冒冒失失往外跑,林运赶紧追到门口喊到:“把拖鞋穿上,别扎到脚了。” 许四季穿的鞋子不舒服,从昨晚跑到现在,脚后跟都磨出了血,昨晚她心里着急,连疼都没时间理会,还是后来林运看见了她脚后跟上的一片血肉模糊,这才赶紧去给她买了双拖鞋,让这个傻子一瘸一拐去外面休息着。 “林哥,我做了一场梦。” 陈星然的声音很软,总感觉没有什么攻击力,尾句微微上扬,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林运“嗯”了一声,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端起了水杯,扶着他的肩膀,又给他喂了点水,直到水湿润了陈星然干裂的嘴唇,这才轻声问道:“是昏迷的时候吗?” “对,”陈星然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一个很奇怪的梦。” . 季君昱在花店买了一支红玫瑰,这是杨园生前最爱的花,也是之后巫渊喜欢的花。鲜活,热烈,每一片花瓣都在努力伸展着,只是摆在床边,就为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增添了无限生命力。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巫渊,脸色依旧苍白,好像连灵魂都变得更加透明,更加轻飘飘了,他生怕从窗外溜进来一阵风,就会把这个人带走。 十五年了,他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了,可是这种快要让人窒息的无助感又一次降临在他的心头,头顶盘旋着一群黑色的乌鸦,想要一拥而上,将他蚕食殆尽。 “巫渊,该醒了。”季君昱挤出了一个笑,轻轻抚摸着巫渊的脸颊。 周念见状,悄悄走出了门。他靠在门外,叹了口气。季君昱不知道,可是他却听见了医生的话,本来手术的成功率就低,谁知道巫渊手术前还不配合,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身体情况直线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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