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 “还有什么心愿吗?”成纱艰难道。 蓝璇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很小幅度的摇了一下头,声音微弱至极,成纱不得不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在灵异界这几年,好像只是我在高三的数学课上打了个盹,现在梦醒了,我也该……下课了。” 她很恍惚的笑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几无声息,但是成纱还是听清了她说的东西。 她说:“如果有下辈子,不想再学数学了。” 在灵异世界和大家并肩作战的这四年,好像只是我在高三数学课上打盹时做的一场梦,梦中有热血,有朋友,有生死相依的瑰丽世界,现在梦醒了,我也该下课了。 原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十七岁那年的数学课。 下课铃声飘忽着回荡在天地间,蓝璇走马灯的最后一刻,是夜晚办公室微弱的烛影下,年轻的数学老师写完最后一行公式,轻轻落笔,转头笑着问她。 “这一遍听懂了吗?” 听懂了,这一次不会再忘了。 成纱终于忍不住眼泪,坐在硝烟一片的战场上,痛哭出声。 傅云从地上爬起来,长鞭接连在李有德脖颈上缠绕几圈,拽着最尾端将李有德狠命撞在墙上。 李有德头破血流却丝毫不松手劲,尽管他一双眼睛已经被傅云勒的爆凸出来了。 “你说,我这个时候,像不像我爸爸?”傅云咬牙笑着说:“他会这样激烈的反抗你吗,还是说他只会做个雌伏的懦夫……” 李有德抬手虚空之中抓握,阴气化刃,活活折断了脖颈处的鞭索,傅云动作极快,握着仅剩的鞭索横劈破斩,当空一鞭抽在李有德脸颊上。 李有德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侧的血水,黏糊糊的晕染一团,狰狞映红,血丝炸裂。 傅云失血太多,这时候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他十分清楚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只求临死前把这祸害带下去,黄泉路上地狱十八层,傅自明他自己的情债他自己还。 与此同时,地下室门外,陈时越脚下踩到一个硬物,他低头一看,正是沈题刚才扔下的那个烟盒。 里面蛊虫已经飞出去不少了,只剩下很少一部分在盒里苦苦挣扎。 陈时越俯身捡起盒子,瞬间就明白了沈题抛出来此物的意图。 蛊虫被傅云从苗疆景区带出来以后,以惊人的速度飞快繁殖,附着在殡仪馆里的守卫们身上砍掉了大半他们的反抗能力,大大减轻了陈时越他们攻进来的难度。 “你爸最爱的人是我。”李有德气息奄奄的低笑道:“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依然会选择让我活下去的……阿云,你得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李有德寸步不移的逼视着傅云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一丝心神晃动的迹象。 这种生死关头,只要分神一刻,可能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不过傅云很明显没有如他所愿,手上力道不减,叹息着道:“李叔叔,你可能有点高估他的重要程度了。” “他爱我如何,不爱我又如何?”傅云朝他露出一个血气十足的笑容:“他不爱我,所以他现在躺在地底下,他爱你,所以你很快就该去陪他了。” 李有德怒号一声,一把将他掀翻在地! 傅云后脑勺磕在地面上,头晕目眩的间隙里,只听耳畔一声枪响! 李有德半边头盖骨被整个打的粉碎,朱砂的灰烬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门外陈时越松手落枪,踉跄着跪地爬过去。 “阿云……” 傅云从胸腔里吐出一口血气仰头和李有德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着。 过了很长时间,李有德的身形晃了晃,终于“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地下室里经年的腐朽和血泪在此刻溃然消散,空气中朱砂的颗粒漂浮起落,最终尘埃落定,再翻不起一丝风浪。
第178章 尾声 三个月后。 疗养院vip病房里, 傅云闭着眼睛躺在被褥里,任由身边的人抬起他的胳膊,将新的一管药剂注射进去。 “哎,沈题同志, 你别光哐哐往里打针啊, 这是什么药, 好歹给病人家属解释一下。”陈时越不满道。 沈题把针一拔,冷声冷气道:“没打药, 没见过做注水猪肉的吗? ” 陈时越戳了一下傅云形销骨立的手臂:“……你见过这么柴的注水猪肉?” 沈题大惊失色:“傅老板!听见没有, 他已经开始嫌你年纪大了, 这男人不能留了!事不宜迟,赶紧打包打包扔回收站吧。” 陈时越:“?” “姓沈的你——” 傅云掀起眼皮,懒散的对陈时越丢了一句:“那你就先出去吧, 我出院以后就送你去回收站,不用着急。” 陈时越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难以置信的望着傅云,然后被沈题招手喊来两个护士, 不由分说给拖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沈题和傅云两人。 “现在能告诉我, 你是怎么仅用三个月的时间, 就研究出这种根治蛊毒药物的吗?”傅云扶着枕头,稍微往起来坐了一点,他看上去还是很虚弱,但是气色明显已经好很多了:“我前三十年可谓求医问药,连外国实验室都有所打听,但是没有一个医疗机构可以给我确切有效的答复。” 沈题笑眯眯的说:“看到了吧, 世界医学的尽头是中医。” 傅云:“……少数民族巫蛊技术也算中医范畴?” 沈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所谓中医只是一种意识表达,归根结底我采用的办法叫做, 原汤化原食,蛊毒还需蛊苗解。” “学妹,我希望你讲点人话。” “我抽了一点陈时越先生的血水,进行了提炼和分离,再注入原血蛊虫体内形成抗体,最后注射给你,就可以彻底治愈你体内的蛊毒残留了。” 傅云微微一怔:“为什么陈时越的血液有这种功效?” “或许他没有给你讲过你去世那四年的事情。”沈题心平气和的说:“他当初在雪山古墓的棺材虫群里被噬咬了三天三夜,整个身体在免疫系统被完全破坏之后又建立起新的,超出常人很多倍的抗体和抵抗力。” “你身体里的毒性远低于他的攻击性,所以很幸运,陈时越是一个现成的药血库。”沈题满意道。 傅云摸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三天不好过吧?” “生不如死。”沈题纠正。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恭喜你啊傅老板,迎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新生。” 傅云哑然失笑,转头望向窗外时,眼中泪光闪烁。 沈题出去的时候很贴心的把门带上了,不过傅云没安静一会儿,就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你一口气错过了蓝蓝的头七加七七,今天下午出院之后要跟一起我去烧纸吗?”成纱抱臂站在门口,她很难得的一身白衣白裙,黑发披肩。 “顺便去李有德坟上唾一口。” 傅云转过脸来,苦笑道:“李有德没有坟,陈时越把他和候雅昶连着作战组总部一起烧了,这两天在重建,我以为你消息会比我灵通。” “我最近除了去墓地,就没有出门了。”成纱简短道。 傅云了然。 陈时越从门外进来,帮他把病床调了一下高度,然后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别操心了,那边一切有我。” “我晚点去看蓝蓝吧,烧点她喜欢的东西,她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 “她说,再来一次,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会跟你去410的。”成纱面无表情道:“傅云同志,我有时候真想……” 真想什么她没说完,不过傅云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下午两三点左右,陈时越推着他去办出院。 又一年北方的初秋,傅云披上外套,任由陈时越握着他的掌心,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大门,消毒水的气息从鼻腔里慢慢散去,天高云阔,满街桂花香。 不远处停着家里的车,澹台公隆,樊老太太,安文雪,还有刘小宝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时越停下脚步,俯身给傅云拉上拉链。 “过会儿山上冷,小心着凉。” 傅云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的近了一些,然后仰头和他接了个吻。 “去吧,晚上我来接你回家。” 傅云转身朝樊老太太他们那边走去,妈妈和姥姥并肩而站,刘小宝看着他哥在秋风里单薄瘦削的身形,微微红了眼眶。 大风大浪没顶而过,好在最终还是一家人。 傅云安抚般的俯身抱了抱妈妈,然后又摸了一下刘小宝的脑袋。 “哭什么,没出息。” 刘小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一把将他哥抱紧了,鼻涕眼泪糊了傅云一身。 傅云笑着去搂他的脑袋:“好啦,没事了。” 樊老太太望着澹台公隆:“这就打算走了?” 老中医朝她眨眨眼睛:“老婆子,你最好三十年后再来见我。” 樊老太太今年七十周岁,三十年后正是一百岁。 老爷子还挺会算数。 傅云朝他伸出手:“走吧,送你上山。” 陈时越说的没错,山上果然冷,不过好在路途遥远,山路崎岖,爬山时的汗意抵御了寒冷。 傅云在山腰处停下来,抬头看着澹台公隆兴致勃勃的背影,出声道:“我现在就希望这条路一直延伸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澹台公隆转过身来语重心长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以为你至少读过红楼梦。” “书上还说死去元知万事空呢,您这不是也没空,纸上得来终觉浅,咱俩谁也别嘲笑谁。”傅云喘过一口气,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最终在山顶上停下了脚步,不远处就是安老爷子的墓碑了。 澹台公隆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在墓碑上擦了一遍。 “放着吧,这是我们小辈的活儿。”傅云伸手就要夺他的手绢,然后被澹台公隆一扬手躲开了。 “你们以后擦的机会多了,我可就这一次给自己擦墓碑的机会。”老爷子眯着眼睛笑:“你别说,这感觉还挺奇妙。” 傅云便安静的收了手,站在原地等他自己忙活。 末了他张了张口,第一次对着眼前的老人喊了一声:“外公。” 澹台公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应道:“哎。” “只有五年吗?”傅云问道。 澹台公隆将手绢扔到一边:“我朝来世借了五年,回来再陪你们五年,能在生死关头救你们一把,已经是生前灵力深厚,不可多得的上天福泽了。” “回去记得告诉老婆子,上香的时候可别再问我在她和弟弟妹妹之间,选她还是弟弟妹妹们了,十几年都是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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