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思忖了半晌,吩咐了一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然后就转身挤进了人群中,陈时越摸不着头脑,只好站在原地打转了一会儿等傅云回来。 他眼下大概摸清了一点傅云的门路,会跟鬼交流,会招阴会写符,四处接生意帮人摆平灵异事件,并且靠此为生。 一副漂亮的好皮囊,对外人圆滑而周到,脾气很好,起码开车的时候陈时越没见过比他情绪更稳定的司机了。 他这两天看似和傅云朝夕相处,但其实也只知道这些了,这人表面上跟他什么都能唠两句,但关于他本人的信息却半点没露出来,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网纱,将他整个蒙在里面。 “发什么呆?”傅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人群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担红彤彤的灯笼,灯笼有四个拳头那么大,系着红绳,被手握的棍子提着吊起来。 “好看吗?”傅云笑道,伸手拧开了灯笼上的开关,里面的灯泡光亮瞬间绽放开来,映着外层的艳丽的红纸,把周遭照的一片红光。 “……这不是人家买给小孩玩的灯笼玩具吗?”陈时越没忍住:“你就让我拿这个驱鬼?” “嗯哼。”傅云手腕稍抬,把灯笼提高了些,示意陈时越往地上看。 灯笼的底座是镂空的,刻了“吉祥如意”四个楷体小字,被明媚灯火一照,四个字就在地上映出来,随着傅云手腕的动作而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打转。 “吉祥如意,多好的字眼。”傅云看上去很满意,笑眯眯的道:“日后你要是看见鬼,就把这个灯笼往鬼跟前一举,大喊一声‘吉祥如意!’鬼就被你吓跑啦。” 陈时越简直想给他翻白眼:“我看是我被鬼吓跑了,我谢谢你的灯笼,这东西小时候我妈也给我买过,我把灯笼拆下来抡着棍子打院子里欺负过我的小朋友,可好使了。” 傅云追上去:“现在也好使,你拿着!” “不拿!三岁小朋友玩的,我不要!”陈时越从他裤兜里夺出车钥匙跑着上车。 他们到达镇上的酒店时,已经天色已经是完全黑下来了,傅云在前台拿了房卡,什么东西都没带,示意陈时越直接跟着走上楼。 小镇的客流量不大,宾馆房间空余的很多,走廊里安安静静,几乎没什么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傅云开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他“叮”的一下刷开房间,标准间里两张床并列而立,刚进门就是卫生间,开灯以后光线很好,环境不差。 “休息一下,要不要出门吃宵夜?”傅云伸了伸懒腰,问道。 “要。”陈时越从早上忙到这会也没吃几口饭,开了半天的车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我洗漱一下,马上。” “行,我在门口等你。” 陈时越走进洗手间,一抬头便看见刚才买的灯笼被高高挂在花洒的上面。 这么荒谬的地方,只可能是傅云挂的。 陈时越眨了眨眼睛,心道这人是对灯笼有什么执念吗。 他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洗面奶往脸上揉,酒店的热水系统大约不怎么好,一直淌下来的都是冰水,冷的他脸颊生疼。 陈时越匆匆忙忙的把泡沫洗干净,拿毛巾一抹,然后睁开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赫然映出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此时就站在洗手间的门口,黑发乌泱泱的垂在脸前,看不清面容。 离陈时越仅半步之遥。
第012章 红白煞(十二) 陈时越慢慢从水池边直起腰,余光中那女人站在他身后,她始终垂着头,红色衣衫飘摇垂散,满泼黑色长发。 空气中阴风阵阵,腐烂的气息几乎凑到了陈时越耳边,一下一下的凑近在他后颈处吹着,森寒透骨,陈时越直挺挺的打了一个寒战。 陈时越静静的和镜子里的红衣女人对视着,一双鬼手呈环抱状从他身后一寸一寸的探出来,鬼手苍白,骨肉处腐烂的痕迹清晰可见,腐肉和白色蛆虫蠕动,下一秒即将碰到陈时越的皮肤上。 女鬼张开嘴,从镜中的角度,能看见她满口黑色尸水,轻轻一哈,陈时越全身温度登时降到冰点。 下一个瞬间陈时越猛地探身,从花洒上捞过红灯笼的长杆,连杆带灯笼一齐攥在手里,然后握着灯笼猝然转身,陈时越还不忘把灯笼上的电开关打开。 “咔哒”一下,白炽灯就从灯泡中亮了起来,整个红灯笼发出艳然红光—— “吉祥如意!!!”他举着灯笼大喝一声,红色光芒放射瞬间映的满堂红,女人惨白面容被闪的通红可怖。 陈时越握着灯笼,一寸也不敢放下来。 女鬼的身形顿了顿,仿佛有片刻的错愣,陈时越紧握着灯笼,牙齿咯咯响,灯笼的前摆几乎能飘到那双湿淋淋的鬼手上去。 下一秒,她无声无息的消散了身形,只在原地留下一滩污水,反射着卫生间天花板上灰暗的灯光。 傅云迟了一会才推门进来,不耐烦道:“吱哇乱叫什么呢?” 他看了看陈时越举着灯笼呈防护状的姿势,然后又看到了地上的黑水。 傅云愣了愣,片刻之后轻轻的“啊”了一声,对刚才的事情了然于胸。 “原来你这么信任我啊。”傅云感叹道。 陈时越:“?” 陈时越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情急之下居然真的按傅云说的驱鬼办法做了! 把灯笼一举,大喊一声“吉祥如意”,那场面要多傻有多傻,也不知道傅云在门外听到多少,陈时越深吸一口气,脸色倏的升腾起红晕。 陈时越转过身去猛地鞠了一把凉水泼到脸上。 傅云没戳穿他,但嘴角流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纹。 “行了,回头把地一拖就行,先吃饭去。”傅云停顿了一下,指着他手里的灯笼,似笑非笑问道:“你吃饭打算带上它吗?” 陈时越想了想,觉得还是命重要,于是抱紧了灯笼:“带!” “那你带着吧。”傅云道:“走了,我要吃刚刚路过的那家烧烤小龙虾。” 陈时越回头看了卫生间一眼,还是觉得瘆的慌,没敢多呆从门口拔了卡就跟上傅云。 两人穿过走廊一路下楼。 “我们要不要换个房间?” “不用。”傅云道:“她是冲我们来的,又不是冲房间来的。” 陈时越叹了口气:“但我总觉得……” “觉得女鬼喜欢的是标准间,你去前台换个大床房她就不来找你了是吗?” 陈时越被他怼的气急败坏,一时口不择言:“你就这么想跟我睡大床房?!” 傅云沉默了两秒,简短道:“……那倒也不是。” 两人在路边的烧烤店找了个位置坐好,傅云点了两斤小龙虾,问陈时越要不要啤酒。 “不要,万一晚上出事呢。”陈时越吭哧吭哧把椅子拉近了:“你把车钥匙放我床头,我晚上拿了直接开车就跑。” 旁边的厨子翻动烧烤架,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发现你是真的跟我熟了啊,现在越来越不见外了。”傅云坐直了,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陈时越冷哼一声,把纸巾往桌子上垫了几张,正好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小龙虾被服务员端着摆在了桌子上。 傅云擦干净了手,慢条斯理的开始拆卸小龙虾,他似乎是不怎么吃这种东西,动作并不熟练,剥虾的过程中红油汁水沿着手指滚下来,凝在指尖摇摇欲坠。 傅云的手的形状很好看,指骨劲瘦修长,白如凝玉,如削葱根,拎着小龙虾就往嘴里放。 陈时越注视着他剥虾的动作,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喉结不由自主,莫名其妙的上下滚动两圈。 “咳。”陈时越不自然的拿纸巾擦了下嘴,转移注意力的问道:“那我们现在知道了吴妈和那个淹死的老头,都是阮凝梦杀的,我们现在也找到了阮凝梦,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天回村去,看看她会不会跟上来。”傅云把虾壳放到一边,回道:“不过我担心吴妈和那院子里所有当年枉死的冤魂,都打不过她。” 陈时越:“……那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查当年的真相,信息太少了,我总觉得事实不像现在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这样,是一桩简单的情杀案。” “如果单纯是因为感情的话,那阮凝梦的报复范围仅限于陈绍钧他们那一房的人就好了啊,村子里当年根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傅云道。 陈时越下意识屏住呼吸:“什么?” “鬼也是会撒谎的。” 陈时越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变,心道是啊,他们现在所有的信息来源,一个是变成水鬼的吴妈,一个是年事已高记事不太清楚的四太爷爷。 四太爷爷姑且当作他智力退化,没有编造谎言的思维能力,那吴妈呢? 谁能保证人变成鬼以后,就每一句话都所言非虚了? 陈时越心事重重。 傅云依旧悠哉悠哉的吃完了整盘小龙虾,还不忘在大众点评上给店家的两人份招牌麻辣小龙虾打了个五星好评。 “走吧,先不想了,回去睡觉。” 陈时越心不在焉,没吃下去多少东西,回到宾馆时,他跟在傅云身后上楼,下了电梯没走两步,就猛的一撞,怼上傅云的后背。 “怎么不走了?” “嘘。”傅云食指按在薄唇上,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冰冷,锋利眉目低垂,整个人从松弛休闲的状态登时紧绷起来。 “怎么了?”陈时越放低声音。 他看着傅云没说话,在走廊的周围打量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里。 他冲陈时越打了个“站在这里别动”的手势,然后自己大步走到厕所门口,从门里捞出一个拖把出来,一把塞到陈时越手里。 陈时越:“?” 他的视线在开的标间房门口和手上的拖把之间反复流连了半晌,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全身寒毛倒竖,下一秒傅云抬手刷开了房门—— 开门的一刹那,陈时越拎着拖把插进门缝,以一个流行大摆锤姿势横扫出去,屋里的人痛嚎一声,惨叫声起:“老大,他们偷袭!!” 傅云抬肘抵住门口,笑道:“哎哎哎,别急着关门啊,不是埋伏在房间里专门等我们回来吗?” 陈时越挥舞着拖把,一脚一个大杀四方,宾馆的门咯吱咯吱危险的响了两声,被他硬生生挤了进去。 屋内杂七杂八的站了五六个男人,中间围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嘴里堵着东西,此时正拼命蹬踢凳子腿挣扎,赫然就是陈朗。 陈朗用尽力气,吐掉嘴里的布条,冲陈时越喊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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