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奈如今谢明正心情不好,也就没什么走流程的意思。 无赖,是这样的。 且沙叶也乐意站在旁边看热闹,他瞧着脸色不怎么好的谢明,缓缓将这人与十五年前起师会上还是少年的谢明重叠在一起。 得出四个大字—— 一模一样。 行事全看心情,表面上虽然没个正经,但骨子里的善良和正义还是没变。 那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瓷杯碎片被言翊捡起来。 他看着似乎是在帮人解围,可下一秒又轻飘飘地说了句:“再不坦白,碎掉的就不是杯子了。” 所有人:“……” 好一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师徒。 但事已至此。 莫纪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那些孩子在后院角落的密道里。” 谢明和言翊对视一瞬。 然后谢明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这声十三年没听到师尊,他是必然要听到的。 一众人前往棋仙宗后院。 许是棋仙宗弟子们自以为很是高洁的宗主如今突然变成了一个拐卖孩童的人贩子,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这会都是垂着头走在最后。看那模样,似乎是在思考人生。 他们在一片叶帘前停下脚步。 就从表面看上去,那叶帘美观又带着些花香,是个很不错的装饰物。但如今莫纪带着他们停在这里,显然是这个帘子后面有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后面。”莫纪道。 谢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帘子是呃——” 咔嚓。 刹那间,似乎是某种机括的声音在他脚下响起。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站在一起的谢明和言翊便直直地掉进了脚下突然空出来的地道里。 莫纪倏然回头,所有人都以为是障眼法的叶帘也忽然伸出粗壮的枝丫。 “你们都去死!”莫纪恶狠狠道。 地下。 谢明不知道从哪掏出颗夜明珠,举起来朝着二人掉下来的地方照过去:“能不能一剑把它劈开然后我们上去?” 言翊却盯着他手上的夜明珠:“你这夜明珠哪来的?” 谢明:“客栈顺的啊。” 言翊:“……” 落雪的剑光朝着二人上方撞过去,却被一层暗黄色的光壁挡了下来。 “这里有个阵。”言翊皱眉,看向谢明道:“以我目前的功力,强行破不开。” 谢明眨眼:“……看我做什么?你破不了,那我更不行了。” 言翊:“……” 俩人在夜明珠的帮助下顺利对视在一起,随后谢明又挪开了目光。 他还没忘记,他在生言翊的闷气。 要怎么让言翊叫出这声师尊,这对于谢明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这个阵……眨眨眼睛就能破掉的东西。 “这有个地道,想必莫纪应该是在这里藏人。”谢明把夜明珠换了个方向,闭上眼睛听了听,“那边有孩子的哭声。” 这看起来像是某个空间的入口,顺着地道走过去,应该能看到些东西。 言翊接过谢明手里的夜明珠,率先往前走:“跟紧我,小心危险。” 谢明“哦”了一声,换来了言翊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 沿着这个狭小空间唯一的地道往深处走,越走便越觉得潮湿,像是衣袖间都带上了水汽,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体寒。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救命!”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紧张而小声地躲藏着。 两人对视一眼。 是这里没错了。 前方似有光芒亮起。 夜明珠在突如其来的光照下失去效用,谢明抬眼朝着这不知比刚刚大了多少倍的空间看过去,缓缓眯起了眼睛。 与其说这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关押屠宰场货物的集装地。 数十个笼子整齐地摆在一起,冰冷的栏杆上只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便算是这些孩子们休息的地方。 而笼子前还摆着些残羹剩饭,光是看样子,便让人觉得难以入口。 这些被关在这里的孩子每个都生得极为漂亮灵动,但因为长时间受到这样的对待,个个瘦骨嶙峋。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眼里看着无光。除了恐惧以外,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言翊沉声道。 下一瞬,冰冷剑气划出,笼子上的锁应声而断。 两人把笼子里或害怕或呆滞的孩子们抱出来,用身上的灵力烘干了他们身上的衣物、又确定他们身体里无毒后,这才放心来。 “大概都是从别的地方被拐来的孩子。”谢明朝着这房间看了一圈,企图寻找这个空间内的阵眼。 但凡是阵,便绝对会有阵眼。而阵眼,便是那个阵的弱点。 言翊的功力尚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强行破阵不可能,但只要找到阵眼,出去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看两圈,他便确定了阵眼的位置。 那些孩子们太长时间没有穿过干燥的衣服,这会得知两人真的是来救自己的,身体里长时间未得到满足的困意便涌了上来。 没过一会,便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言翊坐在地上,思考着破阵的办法。 他想得入神,脑子里将各种方案都思索了一遍,丝毫没注意到身旁渐渐有些不对劲的人。 谢明双眼微阖,像是拼命想睁开却又睁不开的模样。 他靠在身旁的笼子上,四肢似乎格外无力。 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撞在铁架上的声音。 言翊反射性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谢明唇边缓缓流下的血迹。 “!!!” 他一声呼喊哽在喉咙里,下一瞬,只来得及接住谢明毫无力气的身体。 那一刻,言翊忽然想到了莫纪给谢明喝的那杯桃花酿。
第14章 肩窝 谢明其实很白,从他穿粉却不奇怪便可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不明不白死了十三年的缘故,被那结界挡住了太阳,这次醒来之后肤色要比之前更加苍白一些。 迤逦的面容搭上高挑匀称的身段,在某段时间内,谢明甚至成了好多男子的梦中情人。只是因为谢明从未明说过自己喜欢何种类型的女子或男子,以至许多人只敢望着这张脸而却步。 而此刻这张脸正双眼紧闭,一副看不出死活的模样。 鲜红的血液在那苍白的肤色上实在是明显,顺着下颌流下来,在粉色的衣摆上留下了朵朵带着痛苦的花。 “谢明。”言翊颤着嗓子喊了一声,“谢明?!” 某一瞬间,言翊甚至有不顾一切同着谢明一起去死的想法。 可冷静下来、在指尖感受到谢明微弱呼吸的时候,他混沌不已的头脑才堪堪保持清明。 谢明还没死。 谢明不能死。 他已经失去谢明十三年,再也经不起任何意外。 酷暑八月飞下来的雪似乎要比隆冬时节还要更冷一些,直直冷到他的心里去。 他一直以为的骗子一剑似乎要划开那天地,以一己之躯,为他挡下了万千风雪。 他经不起再失去一次。 淡蓝色的灵力涌进眼前人的身体,言翊眼眸沉下来,缓缓带上一股凶意。 那杯桃花酿确实有点问题,约莫是莫纪为了给自己找点退路而下的一盘棋。 五脏六腑仿若承受着灼烧之痛,血液在体内沸腾的错觉让谢明萌生了一种再在八月下一场雪的心思。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那杯酒有问题,只是以他放出去的话来说,他如今的修为,是不够他察觉到这杯酒有点问题的。 于是他只能喝下去。 但好在他可以慢慢用灵力把这股毒控制在体内,不让毒素扩散以至于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刚刚若不是他想到让言翊叫自己一声师尊,他甚至快忘记自己体内还留着一缕毒。 而后刹那间,他没再控制这缕毒,让它自然而然地流窜在自己的身体里。 无所谓,有言翊在,他自然是死不了。 只要在言翊面前装一装,那声带着缱绻意味的师尊便可以听到耳朵里。 对。 他不仅要听言翊喊师尊,他还要听言翊带着感情喊师尊。 言翊对他来说,几乎涵盖了他所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收徒,第一次照顾一个人,第一次如此在乎一个人。 他不知别人对于自己的徒弟是不是也是如此,只是他就是喜欢、也期待言翊在日常的时候带着不同的感情唤他师尊。 最好是粘他一些。 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毕竟他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他似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只等着在言翊用灵力为他逼出身体里的毒后,装装虚弱的样子。 却算漏了一步—— 他没想到言翊会崩溃。 明明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极稳,却在他看不到地方沉重、困难地呼吸着。 谢明皱眉,将那股被逼到唇边的血吐了出来。 刹那间顺畅的呼吸让他顿了一瞬,紧接着他便顺势倒在了身后之人的肩上。 他比言翊高一些,这会歪着身子倒下去,恰好后脑可以碰到言翊的肩窝。 他微微偏头,便看到了言翊因为极力忍着啜泣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好奇怪。 明明这人已经二十有八,为何喉结还是生得这般秀气。 谢明调整呼吸,微微哑着嗓子开口:“哭了?” 言翊不理他。 背后之人剧烈起伏的呼吸实在是隐藏不了他的情绪,谢明挣扎着起身,回过头的瞬间,望进了言翊泛红的双眼里。 那一瞬间,谢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大概……是见不得言翊哭的。 骗人喊师尊的心思眨眼间飞得连影子都看不着,谢明甚至没来得及用衣袖抹掉自己唇角的血迹,便已经伸手安抚性得摸了摸言翊的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难过什么?” 他以前带着的言翊的时候,其实跟养孩子也没什么差别。 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年轻,混账事真的干过不少。外界的人一边怕他一边骂他带着孩子学坏,他也不反驳,只是一边带着言翊干混账事,一边常常在言翊耳边上念叨让他做个好人。 于是言翊也会一边帮百姓除妖,一边跟着谢明偷偷去偷青楼里的水果—— 因为谢明说青楼里的水果最是新鲜。 谢明在感情上是个榆木脑袋,在他的生活里除了练剑和言翊以外,对于别人的示好,他向来无法准确接收到别人的意思。 对言翊也是一样。 不过这说来也是奇怪,若是言翊被别人欺负了,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言翊告状,谢明就算是跨千山越万水也得帮言翊把这口气出出去。 但一旦是自己把言翊惹得不开心,他便会如现在这般,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什么?你难过什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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