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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憎恶。 这三年来尸山血海堆积而成的仇恨到底对父亲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在梦境中，他相信憎恨黑暗魔法师的父亲不会忍心杀死自己，现在却不确定了。 可是，无所谓。 咒文已描绘完。他将草编小鸟握在手心。 现在我的心中只有洛克。 西里尔突然想到他要对洛克说什么了。他在心里将话语传进小鸟额头的咒文里，然后透过栏杆的间隙，把草编小鸟递到洛克手上。 父亲眉头皱得更紧了，踏前一步：“你把什么交给洛克了？” “与阁下无关。这是我给自己弟弟的小礼物。” 在父亲走过来之前，洛克已迅速将草编小鸟放进口袋里，直视着父亲充满威压的深邃眼睛。西里尔也冷着脸看向父亲。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在外人看来，这是两个叛逆的儿子在对抗父亲的权威，然而那只草编小鸟里藏着的信息可不是亲兄弟间会说的话。 “回去。”父亲沉默片刻，最终丢下这两个字，转头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 洛克不好继续拂逆父亲，可在离去前还是不死心地指了指手中毯子：“哥哥，这个……” 西里尔想到洛克抱着毯子走来走去也够滑稽的，啧了一声：“放下吧！我给卡莉用。” 洛克却愣了愣：“哥哥，你、你是喜欢男的吧？” 我喜欢的是你！ 要不是前面有栏杆，西里尔真想一脚踹过去：“快滚！别让父亲走回去！” 听出他声音中的怒气，洛克不敢再说什么，将毯子递给西里尔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西里尔接过毯子，扔给角落里的卡莉，走到另一个角落里，抱起双臂坐下。 他看起来冷冰冰的，让卡莉与蜷缩在地上的男魔法师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实际上藏在兜帽里的脸已然发烫。 洛克在八年前问他：“哥哥，我对你的爱是这个世上你最不需要的东西吗？” 于是，他刚刚做出了回答。 他已明白母亲与父亲不可能给予他渴望的爱，不过没关系。 “那足以填满我整个世界。”
第89章 西里尔在牢房里焦急地等着洛克的回复，心里充满羞涩，但也充满甜蜜。 在牢房里无所事事，他就回想与洛克的过去，回想洛克怎么毫不气馁地一次次跑来找他。 每次见到他，洛克都是兴高采烈的，即使被他甩冷脸了，也会强忍住不流露出沮丧的情绪。 他甚至想起那次洛克将宽大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以往每次想起，他都只会磨牙切齿。如今记忆却没有停在他将衣服扔到池塘那一幕，而是往后延伸。 他想起当时他冷冷地喊了声“洛克”。仅仅如此就让洛克的眼睛瞬间亮了，虽然接下来他只是指着那件外套，叫洛克拿走。 从这些点点滴滴里，他感受到洛克的爱意。 洛克喜欢他，好喜欢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脚指头往上蔓延，直至心头。 幸福……他竟然感受到幸福…… 这似乎是人生中第一次，在他渴望得到某种感情时，对方也愿意给予他。 可惜的是，这段本该双向奔赴的爱情还是错位了。 西里尔等得焦急，洛克也来得频繁，因为这间简易的牢房是建在户外的。牢房里的人要忍受日晒雨淋。 西里尔本就孱弱，牢房的恶劣环境让西里尔的身体越来越不适。 因诅咒造成的病躯不能用任何药物或魔法改善。魔法师强大的生命力会让他永远吊着一口气，但也仅此而已。 据说曾有一个魔法师在深山中与魔物作战，身负重伤，虚弱得连出声求救都做不到。 然而内在的生命力让那个魔法师在原地躺了六十多年。血肉都已腐朽融化，人却还活着，但已生不如死。 西里尔听到这个传闻后，学习了一种魔法。那是能够让他在无法动用任何魔力和体力时也能结束生命的魔法。 而现在他只想将洛克掐死。 洛克因为担心他，几乎每天都过来探望，还给牢房添加了密实的屋顶，然而绝口不提草编小鸟的事。 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吗？还是……洛克另有想法了呢？ 洛克曾经说过羡慕他，不用承受家里催婚的压力，如今父亲又来到军营了，该不会…… 西里尔实在讨厌这种胡思乱想，最后直接问洛克了。 洛克给的回答却是“哥哥你留了什么信息呢？我……我不敢听。” 原来压根就没听！ 西里尔真想冲破栏杆，狠狠踹洛克一脚。于是，缩在角落里的卡莉和男魔法师看到西里尔恶狠狠地叫弟弟快滚，明天再过来。 洛克离开后，西里尔回到平时的角落里，咬着手指甲，念念有词。 卡莉两人更加瑟瑟发抖了，心想这个强大的魔法师是不是像很多黑暗魔法师那样，变得疯狂嗜血了，怎么会想到西里尔此刻的神经兮兮只是因为等着心上人对他的表白作出回应。 可他先等来的却是依然脸色冷峻的父亲。 当天深夜，父亲突然到来，劈头问道：“你和洛克被一张古老的奴仆契约书束缚住了？” 西里尔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沉默了，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他的脸如往常一样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但父亲利剑般的眼神似乎能将他的一切看穿。 牢房的门打开了。 “出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西里尔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并没有听从父亲的命令，脚如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父亲下一句话却让他动容了。 “洛克要去执行一个任务。你跟他一起去。” 任务…… 从这次不知死活地窃取龙蛋来看，洛克接下来要做的必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西里尔迈开脚步，走出牢房，跟随父亲来到军营边缘。只见已有六人在夜色中等着。 洛克赫然就在其中，远远看到西里尔，马上跑了过来，握起他的手：“哥哥，对不起，连累你了。” 西里尔连忙甩开洛克的手：“行了！” 因为他看到母亲也在那里，大概是来送行的。夜色深沉，他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但母亲已隐隐猜出他和洛克的关系。见到这一幕，母亲会作何感想呢？ 西里尔羞臊不已，率先往那些人走去。让他惊讶的是琳娜竟然也是这次执行任务的人之一，此时已换上飒爽的服装，骑在一头褐色马匹上。 分配给西里尔的是一头高大的白马。仅从毛的色泽来看，也可看出这匹白马比其他四匹马都要优秀。 西里尔有点怀疑这本来是分配给洛克的，但洛克让给他了。 他骑上马时，父亲正走到母亲身边，沉着脸道：“洛克从小就对西里尔有着不正常的依恋。” 这句话差点让他掉下去。 尽管明白父亲说出这句话只是因为洛克与他缔结奴仆契约，自愿成为受制于人的一方，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听的人还心里有鬼。 西里尔下意识地看向母亲， 只见母亲的嘴唇微微颤抖：“布雷德，洛克说的喜欢的人就是……”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了。 此时西里尔已坐在马鞍上，紧紧地抓住缰绳。 父亲说完那句话后，就转过头去跟一个矮小精壮的老兵交代事宜，听到母亲的话，又将头转回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还好母亲最终还是怯弱了：“没什么，之后再说吧。” 父亲点点头，继续跟老兵说话。西里尔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 洛克骑在一匹黑马上，来到西里尔身边：“哥哥，你没事吧。” 西里尔抬头看向这个他不该爱的人，声音虚弱：“草编小鸟里的消息，你听了吗？” 洛克立刻将视线移开去：“还没有……” 洛克不敢听。 洛克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吗？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正常地相爱呢？ 不对。 西里尔自嘲地笑了。 他们是亲兄弟啊。怎么可能正常地相爱？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会互相伤害。 “先给回我吧。” 西里尔伸出手。手掌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洛克愕然：“可是哥哥……” “给回我。”西里尔冷冷道。 这种命令式的冰冷语气总是让洛克无法抗拒。 破旧的草编小鸟放到西里尔的手中。五指合拢，藏起了他的心。 “让我再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后，西里尔甩动缰绳，跟随着其他已经动身的人，朝月光下荒芜的山路前行。
第90章 这次的任务是潜入某个黑暗魔法师的秘密集会，取得一本具有神秘魔力的古魔法书籍。 “古魔法书籍！”听到这几个字，饶是西里尔也不禁惊呼出声。 如今现存的古魔法书籍太少了，而且几乎都是残本。即便是西里尔从家族得到的夜之神魔法书也是如此。 在魔物日益猖獗的当下，人族越发急切地追求强大力量，而古魔法书籍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它能让人族自身强大起来，而不是像窃取龙蛋那样，依靠外力。 西里尔的惊呼换来了最看他不顺眼的老兵的不满。 老兵吹着红胡子粗声粗气道：“小子！你别想将你的脏手伸过去！那本古魔法书籍是属于格雷的，是一种力量传承，它只会认可格雷，更不会落入一个卑劣的黑暗魔法师手中！” 西里尔瞄到洛克沉下脸，似乎要开口训斥。他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看向策马走在前方的红发青年。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青年，衣服朴素，佩剑也像是刚刚取到的。这人便是老兵口中的格雷。 察觉到此次行动并不是以洛克为中心时，西里尔还暗暗惊讶。原来是因为这次要去取的东西只有这个青年才能拿到。 有些古魔法书籍并不是知识的分享，而是力量的传承，只对特定人敞开大门。 这在西里尔看来又愚蠢又狭隘。知识的重要意义应该是分享才对，但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一个脑子被偏见塞满的蠢货争论。 在异变到来之前，根据王室制定的“和平共处政策”，具有黑暗属性的人就是被禁止接触很多魔法的。他如果说出知识应当观点的观点，说不定只会被人以为他是在嫉妒。 不过西里尔还是讥讽道：“可能到时还是需要我帮忙。阁下哪怕找到了，也只会当成砖头扔掉。还是说，阁下看得懂古魔法文字？” 老兵睁大双眼：“你看得懂？！” “哥哥当然看得懂。”洛克代替他回答，下巴抬起，大有一种弟弟跟别人炫耀自家哥哥多么厉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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