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这几年错失的时光又要留给谁?”卢森反问。 佣兵被怼住了。好半天他说“哥们儿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然后就被抢了手机。 最开始冷酷的声音又回来了:“你这样和赌石有什么区别?” 卢森答:“他的每一片都不是废料,而你是。” 电话那头被噎了一下,而后,他忿忿道:“你早晚会后悔的。你自己都是怪物,你凭什么觉得你和另一个不完美的人能拥有未来?有胜负欲也要多点理智。” “更何况,他还锈迹斑斑。” 卢森:“滚。” 来电:“而且你到底是爱他,还是出于胜负欲?” 卢森只给他留下一个拉入黑名单。 卢森站在河水旁,他看着湍急河流中漂浮的人形包,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掏枪给他来上几十枪。 最终,他忍住了。 “我喜欢的东西,就是完美的。”在一阵阴阳变化的脸色后,他忽然这么说,“少在这里造谣。” “而且妻子因为生活琐事吵架嘴上说想要干掉老公,也很正常。那个人一定是在造谣。” “我只要忍受这一点点的锈迹,将它慢慢融化,那就会挖到更漂亮的金子,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很般配。” 他忽然高兴起来,从小溪旁往家里跑。路上,他又路经那座白色的豪宅。那是镇上的牙医一家的房子。一时间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镇上所有人都说他们才是一对完美家庭。丈夫事业有成做医生,妻子温柔漂亮做护士,还是一男一女,继承了家里的祖产。卢森原本只把它当做和自己无关的新闻,此刻也有了竞争的心思。 他要证明自己一家,会比每一家都过得更好! 只要他化掉白唯的锈迹,让他们看起来足够融洽完美,谁又能说他们不是一个最完美的家庭? 另一边,白唯在病房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之久。 白唯:……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卢森到底跑去哪里了?! 虽然知道卢森是怪物,自己不该和他生气,而是应该感到恐惧。但白唯还是有打电话骂他一顿的冲动。最终,他冷着脸把手机收起来,心里想:我就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看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 ……不会是卢森中了花园里哪个死亡陷阱吧? 在白唯的思维转到第三点,打算打个电话问问时,病房门口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任医生!” “是小任医生啊!” 一声声溢美之词足以让人了解此人的人气很高。来人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嘴角勾着令人温暖的笑意,抬步走入病房。 在看见白唯后,他有些疑惑般地抬了抬嘴角,最终又笑了一下。 “白唯,在看到病人名单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看着白唯,表情热情,好似白唯是自己许久没见的好友,“好久不见啊,学弟。”
第31章 回家一趟 任医生眉宇端正,容貌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好,形状正直,让人看了心生好感。 白唯说:“学长……” “哎,学弟不会忘了我的名字吧?我是任君尧啊。”任医生笑眯眯道,“大学时,我们可是在同一个社团呢。” 白唯当然不是没有认出他。只是猝不及防地与他相遇,的确有些尴尬。 白唯和任君尧本来是绝不会产生交集的两种人。他们大学时在不同的系,白唯独来独往,任君尧则喜欢参与各种组织和交际。身为一个成绩优秀、却也不需要靠成绩去争取什么的独行客,在学生会里没有任何职位的白唯本不该在任医生的社交范围内。 直到他们很碰巧地参加了同一起征文比赛。 白唯不出意外地在比赛里以一票之差夺了头筹。这对于找了许多同学拉票的任君尧来说,则是很意外的。在这个事情之后,白唯被同系的同学邀请加入了文学社团。在白唯接下邀请后,他顺口道:“听说你愿意加入社团,副社长也很高兴。” 那个副社长就是任君尧。 任君尧是开朗的、宽宏的,是知道白唯是比赛的胜者,还会在众人面前揽着他的肩膀,笑着称赞他“是一个非常才华横溢的人”的。所有人因此觉得任君尧很大度,落落大方的失利态度总能引起更多人的好感。白唯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任君尧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早地认识他。 早在三年前,他们还是中学生时,任君尧就已经在另一场征文比赛里输给过白唯一次。虽然那次他们中间差得不止一名,但那时任君尧就已经记住白唯的名字了。所有人于是起哄,说你们俩可真有缘分。 有人问任君尧是怎么记住白唯的。任君尧那时看着白唯的脸,笑着说:“当时参加那场比赛的获奖选手里,年龄低于17岁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那时就想,我和这个叫白唯的16岁‘天才少年’,这辈子要么是一辈子的对手,要么就必须得做朋友。” 说着,他眯着眼,又笑了:“你看,我们这下不就认识了?” 几个学姐学哥又开始起哄。有人开玩笑说任君尧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们两个中间差的又不止一名,哪来的“一辈子的对手”,这不是越级碰瓷么?任君尧也不恼,人缘好的他笑眯眯地说:“这次咱们两个不就只差一名?” 很多人都觉得白唯和任君尧有缘,就该做朋友,有什么活动都叫上他们一起。但白唯不是那种别人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发自内心地做什么的人。他没办法对任君尧产生亲近感,无论任君尧开什么样的玩笑、邀请他参加什么样的活动。比起和他们出去,他更愿意坐在湖边,让夜晚的湖风在他的心里呼呼地吹,吹过空空洞口里的空虚和不耐烦。 任君尧应该也认识到了一点。有一次,他忽然对白唯说:“学弟,你家的经济状况应该挺不错的吧?” 白唯对他提出的话题不感兴趣,但还是有礼地表示自己的家庭情况也不过普通中产。任君尧听完,苦笑说:“学弟你不用谦虚了,从你穿衣的品牌就能看出来。刚才咱们文学社去采购蜡烛,你直接在那个精品店里开口就订,眼皮都不眨一下。” 他们走在夏天的河堤旁,就两个人。河堤旁开了一丛又一丛的蒲公英,晚风一吹就有白色小伞呼啦啦地飞。去买蜡烛是任君尧提出来的,他说上一届学姐学哥要毕业了,临毕业前办个烛光夜读活动,好让大家最后聚一聚、留下美好回忆。他说让白唯和他一起去买蜡烛就好,白唯其实很久没怎么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了,但任君尧直接在群里提到他,他不太好拒绝。 任君尧说:“其实我的家庭状况不太好。你看我在学校里,看起来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是不是?你很难想象这样的我,其实每个寒暑假回家时,都要帮家里做农活、喂猪吧?这些事情我没和别人说过,只和你说过。我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可怜。我总在想,靠自己的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 任君尧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可怜,大概也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他可怜的吧。白唯如此想。出于礼貌,他提出建议:“那学长你有没有考虑转专业,去学金融之类的?你现在的专业,想要短期内获得大量回报,应该比较难。学长你学积分够转专业吗?” 任君尧说:“白唯,或许像你这样的家庭,想要转专业会更轻松吧。其实我最近有看一些老庄思想的书。或许追求自然而然是更好的,比强求还要好。” 先提起家庭状况感觉自己很难过的是任君尧,现在说自己皈依老庄思想的也是任君尧。但既然任君尧说自己已然老庄,白唯也没必要开口。他抬脚想赶快回学校看书,任君尧却忽然又说:“学弟,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蒲公英吧。” 蒲公英的确翩飞,但河堤上一片污泥。白唯在任君尧旁边扎马步,努力不让自己的裤子接触到河堤。他头皮发麻,听着任君尧说:“你知道吗?很多人以为毕业是开始,其实回头一看,毕业反而是结束。” 白唯说:“学长你不是还没有毕业么?” 任君尧又看向白唯:“中学的时候我就想知道,这个比我还小一岁,却远比我厉害的人是什么样的。后来到了大学我才知道,原来是你这样。或许只有在这座大学里,我们才能相遇,才能给彼此一种,我们能忽略家世,开启公平对话的错觉……” 白唯扎马步扎得腿有点麻。他道:“学长,我觉得尽管皈依老庄,还是可以追求一下自己的人生的。” 任君尧说:“你知道么?其实学校里和社团里很多人,都把我们视作对照组一样。我们同样优秀,我长袖善舞,你清高自矜,我总在追求各种东西,你却恪守规则,总对自己之外的事情充耳不闻一般。我还是那样想的,我们这辈子如果做不成挚友,就只能是敌人了。” 白唯腿已经麻得不行,正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由于过于注意臀部的裤子不要碰到河堤,已然忽略了裤腿。此刻裤腿已经被河堤留下了发黄的泥印。白唯就在那一刻开始大脑升温。 “学长,毕业之后无论是我们,还是同学,都会很快地把我们给忘了的。”白唯随口吐出一句糊弄的话来。 “是啊,可他们会如何看待我们未来的生活方式呢?我们又会在自己的基础上,于这个世界上走到哪一步?”任君尧感叹了一句,却转过头,盯着白唯,“白唯,你对我们有什么想法吗?” 白唯道:“学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快点回学校去。我们走吧。” 白唯最后都没明白任君尧的意思到底是争还是不争。他回到学校之后就把那条裤子换了下来,送去洗衣店嘱咐他们一定要把裤腿洗得干干净净。 过两年,他得到消息,有人告诉他风云人物任君尧放弃了去大公司的机会,决定回乡做一名医生,贡献自己的一生。也有一两个人传言说任君尧只是没被大公司选上,有人发现他在面试时作弊。但更多的人都说,任君尧不慕名利,只追求内心的平静,非常了不起。 白唯只觉得任君尧最终还是选择了皈依老庄。他只是不太理解,别人为什么要把任君尧的事情告诉他。那些人只说:“因为你们两个人是对照组啊,不是对手么?” ? 白唯只觉得还挺莫名其妙的。他不读墨家,对论语也没兴趣,何时成了任君尧的对手。有人说任君尧终究还是比不过白唯,白唯在毕业前就顺风顺水,拿下了文学界最有含金量的新人奖。有人说白唯毕业后还在电视台找到了好工作。有人说白唯不愧是天才少年第一本出版就如何如何……就像16岁的比赛给白唯的人生带来了质变,却因此让任君尧错过了整个人生一样。 但现在,好像一切发生了翻转。白唯在私奔后就没再写东西,电视台为此做了采访说这是“伤仲永”。任君尧在雪山镇上受人尊敬,是人人口中医德超群的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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