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 那玄衣妖鬼的手中竟握着一把笼罩着无量鬼火的玉剑! 九方少庚的眼底火光翻涌,恨不得生啖二人血肉! 他与阴山琉玉自幼不合,无论在宴席相见还是在学宫碰面,从来都是不欢而散,九方少庚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对阴山琉玉的一个假身份生出好感。 已经不只是好感。 他甚至还想求娶她,两次,还都被她拒绝了! 之前在她眉宇中捕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顿时串联起来,难怪即墨瑰对他的示好总是欲言又止,难怪她听到自己提亲会是那副难以相信的神色。 他和长兄甚至为了即墨瑰和阴山琉玉而争得面红耳赤。 太荒谬了。 阴山琉玉竟将他们兄弟二人戏耍到如此程度! 不可原谅。 待他活捉了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人都死了吗!”九方少庚阴沉着脸道,“长公子还没有消息吗?” “回二公子,长公子去之前说过,暗室周遭遍布机关,带人闯进去需要时间……” “还需要多少时间!你们眼瞎吗!还是我和妙仪死透了他才能拿到牵机傀杖是不是!” “二公子稍安勿躁……” “二公子!” 立于高处放哨的修者忽然出声: “邙山那边有动静了!” 邙山! 长兄尚未除掉父亲,藏在邙山的傀将竟然已经被启动了吗? 九方少庚凛冽眸光微微漾动。 长兄已在府内发动叛变,父亲却仍然深居暗室不出,他在想什么? 暗室虽然机关重重,但也绝非万无一失,长兄钻研数年,早已知晓强闯暗室之法,届时九方氏精锐合围,父亲再强,也不过只是九境修者,绝无生还余地。 ……可直觉又告诉他,他们的父亲绝不是这样一个容易打倒的敌人。 他一定会有什么后手。 他还能有什么后手? 九方少庚心绪不宁,一抬头,见那妖鬼一手怀抱着阴山琉玉,一手持剑斩断阵中飞舞的狂花,掌心顿生一股黏腻潮湿的汗意。 快啊,再快一点。 别管父亲召来傀将是不是想连他们一起杀,至少在九方家内讧之前,必须先除掉眼前的强敌。 花圃内花草狂舞,被墨麟斩成碎片的金缕玉花瓣在炁流中卷入上空,飘飘扬扬,越过玉京城内的屋檐,落在踏碎城墙而入的傀将脚边。 他没有半分迟疑,抬脚从飘落的金缕玉上踏过。 到九方氏府邸所在的地方去。 要去那里,完成它的使命。 玉京城东门已被天甲三十一的黑火摧毁,好在大多数百姓都在灵雍学宫的疏散之下躲去了更加安全的城南,然而从东门至九方氏府邸之间的屋舍街道,却在火光中化作齑粉。 那火焰并不炽热,冰冷得仿佛苍白而无生机的尸体。 它所过之处,花草枯败,被黑火包裹的修者,连惨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被抽干生机,化作尸骸骷髅,风吹成沙。 “……这怪物,真的是凡夫俗子能降服的吗?” 闻讯而来的方伏藏背着慕苍水,于屋檐上眺望这一幕时,他几乎生出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背后传来老者平淡声线: “这黑色异火的确骇人,不过百年前,这样的邪魔在神州随处可见,不也照样被凡夫俗子所降服?莫要畏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总会有办法的。” 方伏藏朝后方望了一眼。 这慕婆婆虽无半点修为,可一开口,却奇异地能镇定人心。 “慕婆婆,这九方氏府邸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吧?” 方伏藏实在不知为何南宫镜要他带这个老太太来,那边俨然正处于乱战之中,这慕婆婆手无缚鸡之力,打起来岂非送死? “自邪魔肆虐神州大陆到今日,从无色城到九幽,再从九幽到仙都玉京。” 慕苍水望着那处熟悉的府邸,微微一笑: “我活着,就是为了今日,又岂能畏惧这点风浪?”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在这等情形下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方伏藏和他身后众修者,实在是有些诧异。 回过神来,方伏藏轻嗤一声: “真是上比不过老,下比不过小……不过您说得对,此战之后,神州格局将定,无非是加官进爵或者魂归荒冢,烂命一条,怕什么命途难料?” 虽说他只是想在这苍生倒悬的乱世中混口饭吃。 不过—— 若是能见证下一个时代的曙光升起,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行人紧跟在傀将的身后,闯进了一片混战的九方氏府邸。 看到傀将身影之时,九方少庚几乎瞬间眼前一亮,被这群妖鬼逼至绝境的九方氏修者也用如逢甘霖的眼神仰望着这只气势骇人的傀将。 府邸周遭废墟所燃的鬼火被黑色异火扑灭,成合围之势的妖鬼阵型被傀将轻而易举地冲开一条口子。 他脚步迟缓,仿佛闲庭漫步。 但淌过的每一步都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九方少庚却并不惧怕,他雀跃道: “终于来了!这该死的傀将终于来了!快!杀了妖鬼墨麟!把他的万鬼出巡都——” 话音未落。 接连两道阵眼碎裂声比傀将的动作更快。 九方少庚尚未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整个视野便被熊熊燃烧的碧绿鬼火所占据。 那妖鬼竟手持一柄覆满无量鬼火的玉剑,裹挟着冲天杀意,在狂舞的花枝中杀出一条通向他的大道! “曜变天……” 连吟诵术式的时间都来不及,九方少庚连同周遭修者被那焚烧一切的怒火笼罩,发丝,背脊的皮肉,瞬间被无量鬼火所撩,灼烧的痛楚密密麻麻蔓延开来,痛得他几欲死去。 被他压在身下的妙仪失声大喊: “二哥!” 九方少庚已说不出半个字。 墨麟双眸如炬,胸腔余怒未消,仍剧烈起伏,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妙仪泪如泉涌,拖拽着九方少庚往后方撤退。 可府内阵眼全破,后方哪里还有退路? 漫天鬼火缭绕,金缕玉的花瓣被火舌舔舐,烧灼成一触即碎的灰烬。 另一头的暗室内,终于闯入其中的九方彰华愕然望着一片空荡的漆黑暗室,瞳仁寸寸被寒意凝冻。 九方潜竟不在这里! “长公子!府内所有阵眼已被妖鬼墨麟和阴山琉玉所破!妖鬼围攻之下,我们难以突围,该如何应对,还请长公子示下!” 九方彰华根本无心听下属禀报,仍然盯着凌乱却空无一人的暗室出神。 半响,他转过弯来。 狡兔三窟,这处暗室并非他留给自己真正的藏身之地,府内还有别的密室! “长公子!妖鬼墨麟重伤二公子,三小姐也受了轻伤,傀将已至,却不见丝毫动作,我们要不要去支援二公子那边?” 支援? 现在能支援少庚和妙仪,与妖鬼墨麟抗衡的,唯有那名傀将。 可操控着傀将的九方潜却没有丝毫反应。 是打算等妖鬼墨麟杀掉背叛自己的儿女之后再出手,好让自己不必背负手刃血亲的恶名吗? 愤怒令九方彰华浑身发颤,恰在此刻,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知道你父亲在何处。” 九方彰华霎时投去凌厉目光,这才发现闯入此地的竟然是方伏藏和一名老者。 他眉头紧蹙: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此处暗室深藏于花林,外有迷阵,若无人引路,就连府内仆从都不知方向,这两个外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慕苍水轻笑: “九方潜狡兔三窟,这里虽然已经足够严密,但真正的危机时刻,九方潜不会藏在这里,我能找到你父亲的藏身之地,只是,需要九方氏的血脉才能开启暗门。” “……你究竟是何人?” 她能这么说,此人必定与他们家有某种渊源。 “这个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慕苍水苍老的容颜下,那双淡然平静的眼眸澄明如镜。 “你的弟弟妹妹生死一线,妖鬼墨麟随时能夺走他们的性命,你要救他们,我能助你救他们,仅此而已。” 九方彰华沉默的片刻,有幕僚在他耳畔道: “长公子,此刻未尝不是个好机会,家主袖手旁观,欲除二公子和三小姐,我等何必冒险相救,只需留在此地,坐山观虎斗,等家主将妖鬼墨麟和阴山氏的人一并除掉后,再向家主下手,岂不是上上策?” 气息有一瞬的凝滞。 月娘的声音乍然打断他们的议论: “现在可是九方潜最虚弱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意念游丝分了一部分来操控傀将,现下肉身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状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还在等什么!” 正饶有兴致等着九方彰华反应的方伏藏颇觉失望。 他还想看看这位光风霁月的长公子,在弟弟妹妹和自己的安危之间会如何抉择呢。 果然,得知九方潜此刻状况的九方彰华顿时神色微变。 燕月娘曾得钟离氏老太太的真传,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难怪之前在演武场试验时,那只傀将会如此听话,和之前在申屠氏府邸内失控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来是这样。 原来此刻的天甲三十一,竟然是靠着父亲的意念游丝才得以顺利操控。 他抬眸看向慕苍水。 “烦请前辈引路。” 就在幕僚所言的同时,琉玉在偏院内对他所说的那些话逐一浮上脑海。 她说得不对。 他只是想拥有一个容身之地,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会证明给琉玉看,他绝非无情无义,为了保护家人,他可以付出一切,他会做得比墨麟更好,让她知道,她究竟错失了什么。 地面之下,众人在慕苍水的带领下,顺着九曲十八拐的暗道深入九方潜的藏身处。 地面之上,汹涌澎湃的碧绿鬼火与冰冷镇静的黑色异火猛烈相撞。 紧抱着痛晕过去的九方少庚,妙仪缓缓睁开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挡在他们身前的琉玉和……那个刚才差点杀了他们的妖鬼之主。 “琉玉……” 唇色苍白的琉玉头也不回地打断她: “省省眼泪,我们不是为了救你和你的烦人哥哥。” 乌黑如曜石的瞳仁倒映着傀将的身影。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月娘同她说过,《仙工开物》曾言,以活人造傀将,若杂念无法消除,便只有取器主的一部分意念游丝放入傀将体内,方能压制本体意识。 他们将昆吾铁锤入他的身体还不够。 还要完全的掌控他,操纵他,让他成为供他们驱策的傀儡,成为沾满鲜血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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