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地下实验室掩埋了将近百年的秘密,尽管她确信凡岐不会说谎或是夸大事实,但就像凡岐说的那样,说不准眼前所见所闻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可能这些信息是精神网有意透露给凡岐,否则怎么解释它和已经异化的付涧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人类基地,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意欲撬走凡岐,引诱她反水。
第123章 “就算你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和你的猜测关系也不大,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足以推翻之前镜面人结论的重要证据。”留乐顺着凡岐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在顶着窗外的某一处有点出神, “怎么了?” 灯光下漂浮涌动的灰尘清晰可见,与窗外不远处静默伫立的瞭望塔遥遥相对的凡岐摇摇头, “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留乐:“什么地方?” 刚刚她盯的方向是西北角那一带, 留乐脑海里立即蹦出那一带的实景立体地图,是之前的联邦贫民窟——只不过现在不是了。 寥莘前不久才做出整改贫民窟的决策,留了一个月的时间给当地居民搬家的时间。 财团毕竟能和联邦政府对峙了这么多年都不落下风,甚至在和窦寻达成协议后隐隐压对方一头,在廖莘接手前他们积攒揽扩的钱简直是天文数字,庞大的资产和遍布联邦重要安全脉络的产业数不胜数。 和联邦的其他一到夜幕降临就变得纸醉金迷的城区相比, 西北角一带从高空俯瞰下去,像是一抹不堪入目的脏灰点在雪白墙壁中央,平民窟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廖莘本来还担心这次整改贫民窟会处处受碍,财团内部有反对派倒也不是什么难克服的困难,怕就怕居民不愿意。 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整改异常的顺利。据负责到场协商的下属所说,几乎没有摆脸色的,一听说财团会给所有人安排旗下产业投资的住所,纷纷不带犹豫地签了字摁指纹。 倒是推行得格外顺利。 新的里面的居民给的拆迁赔偿金是一笔巨额,在此期间无偿提供住所,倒是没有人提出反对。 现在'贫民窟'被分成了西城区和北城区两片新划出来的区域,不过多久就会整改。 “你指的是之前的'贫民窟'?” 凡岐“嗯”了一声:“我被砸死之后。再以徐山的身份睁开眼就是在那里。” “那里有什么不对吗?”留乐使用光环登上联邦生物信息库的管理员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地调出徐山的个人信息。 “我之前就看过一遍了,徐山的身份没什么问题。”尽管如此,留乐还是又把寥寥几行信息又过了一遍,为了方便凡岐看,干脆在屋子里投下全息投影。 正上方是一张方正的一寸电子照,看上去是徐山成年后照的,过长过厚的刘海被掀了起来,露出的瘦削苍白的脸在面对镜头的那瞬间显露出紧张的拘谨。 留乐越过淡蓝色投影轻悄地瞥过一眼微仰着头的凡岐,怎么看那都是和凡岐长相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有什么不对吗?” 见凡岐看完徐山的信息后始终沉默着,面色没什么变化,她又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几下,相继调出徐山父母的资料。 联邦居民徐山的在档记录很简单,从出生起就待在贫民窟,没有上过学,父母都是当地的普通居民,靠打零工维持生活,他们在徐山成年后相继因病离世。 而居民徐山也在成年后陆陆续续接了一些零散的工作,不过做的时间都不长,换工作换得很频繁。 这些工作在联邦人员流动档案上均有不同月份的记录,甚至多费些工夫还能找到一家连锁酒店在星网上发布出的她在工作岗位上的照片。 除了这些,还有她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合照。 这说明徐山的个人经历是真实可信、有迹可循的,并非凭空捏造出来。 但再一想,财团当时和精神网联系密切,老首领被控制住后联邦政府跟筛子一样四处漏风,合成几张照片造假也不是什么难事。 留乐便又拿不准了。 “我打算去求证一件事。”凡岐从椅子里站起身,背对窗户外的夜景伸展了一下身体,“明天就去。” “行。”留乐微挑起眉,问:“这事其他人知道吗?” 她话比较委婉曲折,言下之意就是,这事能不能告诉除了她们之外的其他人。 “还没来得及。” 留乐了然,见凡岐有离开的架势,屁股跟粘在床上似的,懒洋洋往后躺去,“就不送了,走的时候关好门。” 她迫不及待想进入休眠状态了。 门被打开后紧闭上,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屋外长长的走廊。 窗帘没拉,从留乐躺下的角度,只能看见一角深蓝色的夜幕,从人类基地迁移到联邦,实际上才过了不到半个月。 她本来都在脑子里列了好几张表,规划好自己接下来几十年的养老方案了,这下看来又要泡汤。 未来还不知道会翻天覆地成什么样。 隔天一大早,凡岐在六点钟准时醒来,屋外雨声淅沥,从凌晨就开始断断续续下雨,到现在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架势。 她捞起衣服穿戴整齐,腕间的光环闪烁着微光,凡岐点开看,发现是廖莘的讯息,凌晨两点多发的。 很简短的一句话——悬浮车在联邦军宿舍后门。 应该是留乐昨天晚上就通知了廖莘,她做事风格一贯滴水不漏,也许是这个时间点还在熬夜处理财团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各类事,顺便连夜替凡岐安排好了。 她把之前从徐山居所带出来留存好的钥匙揣进兜里。 虽然昨天整顿完毕休息下来的时间很晚了,但她知道依凡岐的性子不会把重要待办的事往后拖延,于是早早让悬浮车等在外面,等凡岐一上车就朝着如今的联邦西区驶去。 凡岐出门急,再加上不习惯打伞,屋子里甚至没有配备一把雨伞,还是在下车前,机器人驾驶员极具人性化地调出车内挂满雨伞的悬物架。 如今的西区和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凡岐单手撑开伞,一脚踏进积满污水雨水的狭窄街巷。 停车的这片区域之前属于菜市场,排水沟积年累月的闷滞气息混杂着屠宰铺稀释过的血水腥味,难闻到让人反胃。 离给居民搬走的截止日期还有将近一周,旧房改造没正式开始,但已经搬走的居民占大多数。 凡岐仰起头,辨识着建筑物,只看见被杂乱旧电线斜棱切割出的几块灰蒙蒙的天空,繁密的鸽子笼般的狭小阳台如同钢筋水泥灌注的怪物身上凸出的肉瘤,密密麻麻叫人喘不上气。 凭着记忆绕过迷宫一般的街巷,看到熟悉的理发店招牌时,凡岐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理发店还开着,只不过仍然没什么客人,尤其是在这种没完没了落雨的天气。 凡岐在门口跺了几下脚,并不洁净的瓷砖地面便留下脏兮兮的印子,与此同时,听见动静正瘫在沙发椅里的老板慢慢伸长了脖子。 还是原来的那个老板。 “这破天也有人来。”老板疑惑地嘟囔了一句,爽利的笑容才堆在颊边,理发师的职业习惯让她条件反射地把目光首先落在客人的头上,“剪头发啊…… ” 她卡了下壳,从凡岐短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头发迟疑地挪到脸上,反应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我是不是见过你。” 凡岐还没回答,女人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浑厚响亮,“瞧我这破记性,徐山,是叫这个名儿吧,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是我。” 女人起身的同时下意识地用干净的毛巾在落地镜前的靠身椅上擦了两把,正准备招呼人坐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你这是准备剃个光头?” “……” 凡岐:“不是。” 在老板热情中又夹杂着一丝困惑的表情中,凡岐垂落在腿边的手微蜷起来,平生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她应该另外找个人陪同她一起来。 她不擅长和人交流,平常打交道的人里,要么是留乐那样善解人意长袖善舞的,就是廖莘这种同样话不多相处起来氛围格外融洽不需要刻意维持的。 唯一一个性格热情活泼的梅莉,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也经常是凡岐作为倾听方。 但现在情况不同,凡岐是作为一个不常打交道的邻居,以徐山的身份向理发店的老板套话。 但只要是有心模仿学习,凡岐也能完美地在老板面前释放出自己友善的信号,笑了下:“听说这里马上就要拆了,我回来看看。” 老板了然地笑笑: “我说呢。” “咱们这边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开了个店,收拾起来费点力气,我也早跑了,最晚后天就走。”这位老板大概是个很健谈的人,一由凡岐起了个话头,她话立刻变得滔滔不绝起来,热情到让人几乎招架不住。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看你的样子是还没搬走啊?” 凡岐顺着话题虚虚实实地接下去,“在外面找了新工作,就近租了房子住。” “怪不得呢。”老板一副我就知道的胸有成竹的模样,“那你这次回来是准备搬东西吧。” “对。”凡岐面上浮现出些许窘然,仿佛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本来想找搬家的工人,但对我来说有点负担不起,所以我还是自己过来跑几趟。 ” 老板闻言也很惊讶,心里暗暗后悔提起这茬,这不是往人心窝子戳呢,连搬家的工人费都出不起,指不定在外面日子多难过。 “刚好我也没事干,东西太多我陪你一起跑几趟就搬完了。”热心肠且健谈的老板果然主动提出要和她一起走一趟,凡岐一边松了口气,余光注意着正忙忙碌碌收拾店面的老板。 女人从角落里扒拉出一把旧旧的伞,站在店门口的铁皮雨棚下使劲抖了几下塑料伞面残留的水渍。 两人一前一后,打着伞往巷子尽头的楼梯口走去,头顶的灯有些接触不良,灯光不是很亮,在这昏沉的天气里窄且狭小的老破楼梯视线不算敞亮。 凡岐走在前面带路,听见老板嘹亮的嗓子在半封闭的楼梯间荡出回声,“我看你们这栋楼人还没走完,行李没搬完叫上关系好的邻居一块呗,刚好过会儿忙完聚一块吃个饭,以后四分五散的,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也许是在贫民窟待的时间久了,女人对这里的感情挺深。 说来也是凑巧,这栋楼里刚好有个经常光顾她理发店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老板昨天才见过她,把人拐下楼帮忙搬东西也不是不行。 说着,老板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 这时,凡岐发闷的声音从前面响起,“我和他们关系不怎么样,除了你,这里没我认识的人。” 但凡和凡岐搭话的人是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她都不能用这话随便搪塞,可偏偏老板在这之前也不过和她是一面之缘的关系,凡岐刚好利用这个信息差,老板也不会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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