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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日”的太阳，则依旧存在。 偏远星系如Z3号星球这等没有设置过模拟屏障的星球，它们仍然依靠寿命将近的黄矮星，实现照明。 母星的定位，已经完全丢失。 要想直接在没有范围限制的星际中，寻找一颗只有“陆地海洋三七开”这一个贫瘠信息的无高等生命星球，难度太大。 但如果从矮星序入手，找到太阳这颗黄矮星所在轨道，再通过日月二十四小时交替锁定距离。 难度要比上一个方案好上太多。 黑鹰是一艘飞型轻甲，机甲舱容量本就不大，又被备用物资占去大半空间，再塞上一人一龙，空间瞬间变得狭窄。 谢虞星在副驾上缩紧身子，余光会时不时地瞥向正在驾驶黑鹰，追着黄矮星的余光一次次地与碎石带擦肩而过的兰殷。 舰窗外是浓郁到极致的红黄色，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都像极了一种秋天才能吃到的水果。 这种颜色的光无疑是夺目又绚烂的。在漆黑色的星际外空中，如同火把，给偏离航轨的星舰，照亮出一条去路。 可火把终归受限于燃烧木柄的长短，光焰到了尾声，会变得孱弱，最后消失在一堆灰烬中。 “公主。”谢虞星出声，“失去启航芯片后，你有想过做什么吗？” 启航芯片里的机甲异能，是组建成兰殷强大身躯的基石。芯片存在，机甲异能便如同活水源源不绝。 可一但芯片破解，它就会像那颗辐射受限的黄矮星，热量随光年流逝逐渐降低。 兰殷操控着黑鹰咬住了黄矮星的尾巴，展开的机甲翼刺破出一道道空间缝隙，碎石撞散在机甲翼上，宛若接连不断地落雨声。 在确定机甲穿过碎石带，短暂地进入安全区后，兰殷将操作权限交给智脑“百伽”，侧身看着谢虞星。 “从第一军团退役。或许会和拉泰尔上将那样，在军校当一个普通的教书老师。又或者就靠巨龙的财富，在你搭建的一号龙巢里，做一个闲散无志向的公主。” 谢虞星，“但我喜欢机甲双翼羽翼丰满、锋利，灰黑色机甲羽落在异种群中，就像一场催命曲；机甲骨也是如此，一根指骨就能串上一个异种脑袋的第一军团执行官兰殷。” 谢虞星捂住兰殷要说话的嘴，蓝色的眸子沉沉地落在他眼底深处。小龙似要将扎根于兰殷暗处，一直涌动叫嚣着的自暴自弃情绪，全部翻找出来。 “公主，谢虞星这条龙很坏。它要么贪慕强大到靠武力就能将龙打趴下的执行官兰殷，要么便欣赏百折不挠，哪怕失去芯片变成残人类，都能高傲地抬着头，为活着而努力的兰殷公主。” 而不是此刻这个，早早就预设自己不幸的结局，并为此将启航芯片拱手相让，一直抱着悲观的——他早晚要因为机甲异能紊乱，先一步离龙而去的颓丧兰殷。 在黑鹰操控面板上跳跃的黑色麻雀“百伽”停止了活动，黄豆大的深黑色眼珠子锁定了谢虞星和兰殷。 “打起来。”智脑“百伽”啾啾地不怕死。 谢虞星的话，让兰殷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他其实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挺好。 无论是说要去凯斯军校教书，还是待在龙窟里安分当公主。 兰殷总在无数种未来可能中，推演“异能紊乱，谢虞星这条龙该如何从噩耗中最早解脱出来”这个必然结局的万种变数。 但无一例外，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 他要抓住“远征计划”这个机会，提前让这条龙熟悉没有兰殷的生活。 因此他驾驶着黑鹰在矮星序中兜了一星时的圈子，只等待智脑“百伽”从暗中推算出安全着陆点后，便会将谢虞星单独扔在这里。 他会尽快给凯斯大帝、夙长清、谢安、塔罗斯等等不会对龙不利的人发出光脑信息，并告知具体位点。 而他，将要单独地与黑鹰一起，在星际中彻底流浪。 被抛弃，是龙最厌恶的东西。 兰殷相信，他只要这么干，谢虞星对他一切的偏爱与情愫，都会立刻褪去。 龙会是凯斯最出色的执行官，杀死异种之王拉琪亚瑟，然后再成为凯斯最年轻的上将。 而那时，背叛者兰殷，恐怕早就被龙抛到脑后。认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伤心。 这是兰殷从进入狱星，得知芯片操控危机，在主动剜出启航芯片，让它几经周转进入星主塔罗斯手中时，便开始同步推演得到的，他和巨龙之间必要一死一长活时的最优解。 矮星序除了黄矮星太阳外，还有一颗红矮星和蓝矮星，它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彼此没有交叉。 机甲黑鹰只需要插入空隙，时刻与它们的运行方向保持一致，便不会与这种高温星球相撞，遭遇机甲融化的危机。 谢虞星就是瞅准了这个安全时机，他先是干脆地捅穿了兰殷试图将龙流放的小动作，然后一番质问加抛心抛肺后，狠狠地张开龙牙。 尖牙刺入人类的皮肤，腥味气息逐渐占据了龙脑子，让它苍蓝色眼睛里多了许多血红色丝线。 “公主，龙平时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最近训斥他的第八军训斥惯了，谢虞星身上执行官威浓重成乌云，笼罩住兰殷。 兰殷闷哼出声。 海洋星上穆加给他的那块芯片已经到了支撑极限，他体内压制过狠的紊乱疯狂反弹。 不要说大幅度动用机甲异能去杀异种了，就是情绪上的大起大伏，都会让紊乱再次冲堤。 放在平时，看到公主在自己的爪下变得如此虚弱，谢虞星肯定是要心疼又自责的。 但龙现在处于暴怒中，再不狠狠教训一下公主，巨龙以后非常有可能要变成寡妇龙。 天呐！ 谢虞星一想到他要穿一身肃穆的黑，捧着一束白得刺眼的白菊，站在一块黑白分明的墓碑前，朝着那块碑上的照片掉龙眼泪。 想想，它都觉得心脏酸涩极了。 “谢虞星，你知道机甲异能深度紊乱对一个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兰殷唇边带着血，他的手抚摸着小龙顶，一下又一下。 “我不想知道。”谢虞星拒绝进入兰殷的思维模式里。 它是龙，就要按照龙族的脑筋。 在看到公主试图将它一条龙抛弃在矮星序上，然后独自去虚无缥缈的母星送死，这简直是恶劣至极的事。 “机甲异能深度紊乱意味着无可救药。”兰殷在龙牙搅弄中，喘着粗气，痛苦地发出声来，“谢虞星，你是长寿种，星际如此广阔，总还会有另一个更让你满意的公主出现的。” “闭嘴！龙允许你说话了吗！”谢虞星怒斥。 他抢过机甲黑鹰的操控权限，将兰殷架空成傀儡。 不就是能量造反吗！谢虞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解决能量造反的方法。 凯斯没有，它便带着兰殷去母星，那个制造出启航芯片的伟大实验室，寻找。 也不知道是机械星上横冲直撞的驾驶风格，还是心乱如麻的心理状态，到底还是影响着这只素来情绪稳定的龙在星际飙车。 巨龙在驾驶室时哭时笑，时而狠急了就用龙牙往兰殷脖子上多扎好几个血洞，但看到执行官惨白如纸的唇色后，它反倒先“嘤嘤”嚎上了。 “龙不准你死！” “兰殷！你给龙听着！巨龙是有殉葬传统的！你要是死了，不不不，就是失踪不见了，只要超过一年没出现，龙也会追到地府里去把你揪出来！” “不要想着一个人离开！听到没有！回答龙！” 兰殷早就被谢虞星强势塞进了驾驶室操控面板下面的小型医疗舱里，昂贵的修复营养液被龙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灌满舱身。 其实兰殷的身体远没有谢虞星觉得的这么严重。 但看到这条龙已经疯癫到，按照离黄矮星一点五亿距离，以及日月更替在24小时的蓝色星球这两个特征下，全星系炸穿式搜寻时，兰殷选择了闭嘴。 巨龙的疯癫一直漫长地持续到一个月后。 直到一颗带有熟悉气味的蔚蓝色星球，冲破大气层的阻挡，出现在黑鹰捕捉器上。 母星，找到了。
第92章 凯斯有太多的纸质书籍，记录着异种还未入侵时，母星上人类文明鼎盛的模样。 那是即使没有能实现星际穿越的星舰；也没有能力给星球笼罩一层光屏障，实现模拟自然；人类更没有机甲异能，就是兽类如龙，也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爱收集黄金的简单兽。 可上千年人类活动衍生出的文明与文化，就如同巨木的根，在母星遍地扎根生叶，开出历史的花朵。 这是人类的过去。 有母星存在，人类才有过去，落叶才能归根。 这是凯斯主星，这一颗暂时落脚星所无法弥补的。 当厚重的大气层被黑鹰机甲的推动尾气吹散，那颗蔚蓝色的，有着海洋腥与泥土味的星球出现时，无需确认，谢虞星便知道这是母星。 他破壳失败而缺失的龙族记忆在机甲黑鹰钻入大气层，逗留在一片密林山脉中时，逐渐浮现。 有曾经巨龙占山脉为王，绑公主为妻。 人类勇士拿着巨剑穿过巨龙设下的层层危机，来讨伐它。最后勇士却被人类公主主动亲吻巨龙的画面刺激到了，当场暴毙。 也有那么几个龙窟，是龙族共有的宝库。 里面有国王的上供，有山脉的灵矿，有人类的仆从献上来的供奉，更多的是寿命超级漫长的龙，一年一年在人类社会端盘洗菜赚来的钱。 更有巨龙呼风唤雨为干旱的土地降雨，召唤雷电驱赶赖着不走的太阳，也会呼出风雪，更迭四季。 这些，是生活在母蓝星上的一代代巨龙们，留下的痕迹。 如今，都赐予了谢虞星这条星际龙。 兰殷也是如此。 从踏入母星的那一刻起，他的机甲异能如泥牛入海。 他好似成为了真正的普通人类，这对深陷异能紊乱之症的他来说，是一个暂时的好消息。 人类的传承不像龙这样变态，是一代代遗传的，人类需要依靠诗歌、依靠字画、依靠笔墨留香的青竹……记录下属于人的历史。 星际时期，文明流失众多。 但从残存的古籍中，兰殷认识到，母蓝星上有无数不同肤色与国籍的文明在异种灾难降临时，扭结成团结且单一的求生文明，这便是现在的凯斯文明。 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不停歇的寻找、跳跃、轰炸让无论是机甲黑鹰这个机甲体，还是智脑“百伽”这个数据体，以及龙这个生命体都陷入了同款的精神疲惫。 兰殷拨开医疗舱按钮，“哗啦啦”地出水。 执行官被龙死盯着泡了一个月的修复营养液，刚出水时差点如美人鱼刚上岸那样，被自己的腿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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