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死,是送,还是不送哇?” 长胡子地仙张了张嘴,半晌,哎地一跺脚:“快去引华峰看看!” 祟气核在金光的威压之下终于出现丝丝裂痕,裂痕节节攀升,终于支撑不下去,碎成齑粉,轰地一声如炸弹般爆开来,金光也随着一轰之力碎开,功德云连忙竖起金光屏障护住庄木雨,庄木雨下意识搂紧了瑞三,抬起胳膊挡在脸前,直到烟尘落定,他才缓缓放下手。 眼前是被烧得焦黑的枯树与土地,祟气与血光一扫而空,空气中的血腥气散了许多,连风都变凉了。 庄木雨呆呆站了许久,直到怀里的瑞三轻轻一动,他才回过神来,赶忙低头看。 “瑞三?你醒了?” 瑞三的粉鼻头动了动,不甚舒服地扒着他衣服爬上肩头:“咪?我怎么睡着了?我刚刚好像……呜嗷嗷!” 功德云飞下来使劲儿蹭它,差点把它从庄木雨肩头上拱下去,气得瑞三直呲牙,见它生龙活虎的,庄木雨彻底放心了,他想得没错,瑞兽恶兽,前者亲近他,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魅力,而是天性使然,亲近的其实是他的金光,后者厌恶他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他猜测金光伤不倒瑞三,才敢放开手脚。 瑞三和功德云就是冤家,被拱了一下就追打起来,东边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庄木雨转过身一看,就见断了半截儿鹿角的老夫诸慢慢从林子里踱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毛绒绒。 老旋龟慢吞吞从池子里浮上来,慢吞吞转了转眼珠子,慢吞吞张口:“打完啦?老夫要继续睡觉了……” 瑞三一看到老夫诸,架也顾不上打了,嗖地蹿过去,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直勾勾望过去,老夫诸温顺地低下头让瑞三跳上它的头顶:“弥弥迩它们都没事。” “执珪和阿谷也无事,祟气散了,伤就能好。” 庄木雨闻声愣了一下:“清莲君?” 他视线下移,看到清莲君怀里的小胖子,顿时急道:“泽婴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累着了,还受了一点小伤,”清莲君正好觉得小胖子死沉死沉的,差点抱不住了,赶紧把儿子塞给庄木雨,“睡一觉就好了。” 瑞三也跳过来,肉垫轻轻拍了拍泽婴的脸蛋子,庄木雨小心地抱好他:“他帮了大忙了。” “应该的,”清莲君凑过来戳戳泽婴的另一边脸蛋子,“等他醒了再好好夸夸他。” 庄木雨不由得笑了笑:“你能离开本体了?” 清莲君豪迈地一挥手:“出来给他们几个疗疗伤还是可以的,我好歹也是个神尊呢,况且我可不能丢了她的脸。” 她看着无相留下的那几道映像,寒地冥都极刑区,鬼莲君一把重剑立于身前,又一次挡下了十八层鬼怪的攻势,全力合上大门,将鬼吼鬼叫都封在了门后。 “无相呢?死了没?” “清莲君,许久不见,劳你挂心了,本尊好好的。” 半空之中传来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庄木雨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竖起金光屏障护住身后,无相见状撇了撇嘴:“木雨仙君,不要这么扫兴,同故人叙叙旧都不行吗。” 说话间藤蔓直追而来,紧缠不休,槐稳稳落在庄木雨身边,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庄木雨大大方方转了个圈给他看:“没受伤,一点都没有。” “嗯。”槐应了一声,余光朝清莲君一扫。 清莲君十分有眼色,赶紧接回自家亲儿子,领着一众毛绒绒退回林子里,远远地观望。 开玩笑,妨碍别人谈恋爱,要遭天打雷劈的,她可受不住。 “现在就剩他了吧,”庄木雨活动活动手腕,“打半天了,赶紧结束吧。” “嗯。”槐又应了一声,顺手掸了掸庄木雨衣服上沾的灰。 “噗,两位是不是忘了本尊能听见,”无相挥出风刃连斩数根藤蔓,“木雨仙君,你不如再问问神树,真的就剩本尊了吗?” 庄木雨皱眉:“什么意思?” “不必理他。”槐避开他的视线,脚下生出藤蔓,迅速升空。 “都这样了,还不肯让他知道,”无相错身闪开,轻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树也能生出心肝来。” 庄木雨直觉不对,赶紧乘上功德云追上天去,和槐联手朝无相攻去,打着打着就越飞越高,越来越靠近北峰的巨树。 庄木雨怕无相冲槐的原身下黑手,下意识往北峰那边靠,好随时能挡下攻击,槐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头发上的小白花悄悄开了几簇。 “二对一不太合适吧,”无相被藤蔓与金光打飞出去,一个翻身险险稳住身形,“木雨仙君,这也太不公平了。” “那你报警吧。”庄木雨让功德云朝他砸了个火星子,擦着他的白袍而过,烧焦了无相的衣角。 无相拍灭衣角的火星,气笑了:“既然如此,那……可就不能怪本尊了。” 庄木雨正想叫他不要废话,忽然后脑一凉,他悚然回头,只见一个黑袍无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冲他微微一笑,风刃朝着他的脖子刮过来。 他一惊,立刻侧身躲避,功德云猝不及防歪了一下,他便从云上栽了下去,槐立刻回身挥出藤蔓,缠着他的腰将他送回云上。 庄木雨一脑门儿的冷汗,对上槐凌厉的双眸,立刻坐直身体:“我学!回去我就好好重修浮空术!” 槐面色稍霁,不过下一秒,他猛然闪到庄木雨身后,右手全力一击,与白袍无相对了一掌,双方都弹开了去,庄木雨瞪大眼睛看看白袍无相,又扭头看看黑袍无相:“有这么玩的吗?!” “哼哼哼,”黑袍无相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庄木雨和他离得近,近得足以看清他黑袍上的花纹,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你身上是……噬血藤?” 白袍无相在空中立住,闻言似笑非笑道:“这么快就发现了,那你猜猜,本尊留噬血藤来做什么?” 黑袍无相桀桀怪笑着,忽然高举双臂,上空迅速出现一个如黑洞似的存在,且体积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增长着,那黑黢黢的玩意儿,庄木雨都快看吐了。 几道映像也同时传来骚动,似乎是各地又出现了异象,庄木雨和槐来不及看,只听见底下的瑞三大喊:“喵!人界的祟气全跑了!” 得!不用猜,肯定是全跑这儿来了! 庄木雨拍拍脑门儿,努力提振精神,再次准备凝聚金光,白袍无相看他的举动又笑了:“木雨仙君,你的金光是好用,不过鏖战至此,再对上所有的祟气,你有几成把握呢?” “你管不着,足够劈死你的。” 白袍无相笑意微微一僵,眼中满是凶光:“嘴硬。” 庄木雨没再搭理,他心里其实有点儿没底,他从未这样用过金光,支撑到现在,别说是他,就连功德云都有了疲态,扔出去的火星子小了好几倍,雷也劈得软绵绵的,他猜无相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后拼的不过是谁坚持得住罢了。 心念回转,他咬紧了牙关,做好了全力一击的准备,要是不能弄死聚集祟气的黑袍无相,那他就…… 祟气漩涡遮天蔽日,无穷无尽,庄木雨的金光和它相比小的可怜,他手有点发颤,头也有点发昏,额头上青筋暴起,金光凝成利剑,就要朝黑袍无相斩去。 黑袍无相猛然抬头,对他恶意扯起唇角,庄木雨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利剑还没斩下,怀里忽然炸开了血花,直把他从功德云上炸了下去。 金光利剑顿时溃散,功德云剧烈地震动了几下,飞快俯冲而下,企图接住庄木雨,槐的动作更快,藤蔓小心地托起庄木雨,长臂一揽,将他稳稳揽进怀里。 庄木雨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其实不太疼,只是忽然没了力气:“……我太不小心了。” 白袍无相哈哈笑出声:“你在追忆池里泡了那么久,本尊想做什么手脚做不了,木雨仙君,真是好可惜,要是你当初同意与本尊合作,今日就不用死了。” “别怕,”槐轻轻抹去庄木雨唇边的血,“你不会死。” 庄木雨眼前一阵发黑,只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小心地放到功德云上,底下瑞三它们叫个不停,他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漫天的黑气,和一抹浓到极点的绿。 额头上被柔软的东西极轻地触碰了一下,若有若无,鼻息间是清新熟悉的草木芳香,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可他还没听明白,就和功德云一起被推开,落在了北峰之上。 绿意迎向黑气,相撞的瞬间,天地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
第94章 “大树在瞬间枯萎。” 与不分四季与昼夜的小重天不同,引华峰昼夜交替,四季分明,春有惊雷夏有雨,秋有艳阳冬有雪,入秋以后多是大晴天,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日头晃得山中仙兽只想发懒,一个两个烂泥似的到处乱躺,庄木雨也不例外,找个树荫下一躺就能睡一下午。 他睁开眼时被日头闪了眼睛,天空蓝湛湛的,周围安安静静,连风声都没有,他眯了眯眼睛,头脑昏沉沉的,像泡在浆糊里,整个人也软绵绵提不起劲儿来,他缓了一会儿,下意识抹向腹部,先是摸到了完整的衣服,然后是完好的皮肤与肌肉。 他怔了怔,猛地坐起身掀开衣服,没错,他身上好端端的,别说伤口,连婻諷血点子都没见着一个,一点肠翻肚烂的痕迹都没留下,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无相那个狗东西阴了…… 惊疑之中功德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歪歪扭扭地绕着他飞了一圈,庄木雨透支了力量,不但自己难受,功德云也受了影响,原本胖乎乎的体型缩小了近一半,也不复之前的凝实,肉眼可见地稀薄了许多,整朵云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围着庄木雨飞了一会儿就不想动了,停在他肩头轻轻蹭他,跟宿醉似的。 庄木雨浑身都疼,摸摸它蓬松的云脑袋,艰难地站起身来,正摸不清状况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响动,转头看去,只见无相白袍染血,倒地不起,庄木雨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靠近,这才看清了无相的惨状。 无相丢了两只胳膊,右腿膝盖以下也不见了,血早就染透了白袍,入目殷红一片月白一片,刺眼得厉害,血腥味直冲口鼻,庄木雨一阵恶心,抚了几下胸口才顺过来。 “咳、咳咳,你……” 无相这模样竟然还没死,艰难地转动脖子,抬起头看庄木雨:“……你真是,超乎预料的命大。” 早在他出声的时候庄木雨就防备起来,金光屏障护在周身,他隔着薄薄的屏障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原来神尊的血也是红色的,没什么不同。” 无相趴在地上,半张脸都是血:“要不是、咳,那棵树碍事,你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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