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向在空中缠斗的两道身影,梁晓月有一双巨大鸟翼,周身还缠绕着祟气,对比之下槐看起来单薄许多,两个人斗了这么久,竟然还没能把梁晓月打下来。 “那位仙君不是一般仙人,对不对?” 对上庄木雨奇异的目光,梁晓晨又虚弱地笑了笑:“越是强大,在凡间受到的天道制约也会越强,那位仙君身上的天道枷锁比我们沉重千万倍,他在凡间施用术法,要是被上重天发现,是要受天罚的。” 庄木雨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天道枷锁,闻言再看向槐时视线中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怪不得了,怪不得他之前迟迟不动手,只是用些不痛不痒的浮空术隐身术,怪不得打了半天也没打出个结果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 庄木雨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凝出金光大手想加入战场,却被梁晓晨出声拦住:“我有一个办法能阻止她,还请仙君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办法?”庄木雨脚步一顿。 梁晓晨却不愿意细说,只说是双生鸟神不可传的秘法,只要庄木雨能送她上去,她就一定能成功。 庄木雨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想上去,要是他们打斗之间一个不注意,你还有命吗。” 梁晓晨努力喘了几口,抹去唇边血迹,垂首诚恳道:“为了这一城的无辜凡人,还请仙君帮我一回,就当……就当作我赎罪了。” 话中决绝,庄木雨拗不过她,也不敢拿槐和一城人命做赌注,牙一咬心一横,金光大手小心地托起梁晓晨,快速送她上高空。 婻諷 梁晓晨身上的祟气疯狂侵蚀着金光,他一次又一次补漏,可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金光补上的速度也就迟滞下来,等梁晓晨出现在梁晓月和槐中间时,金光手已然支撑不住,如碎金般溃散了。 在金光散去的一刻,庄木雨似乎看到梁晓晨回头看了一眼,口型还说了句“多谢”,不等他看明白,浑身浴血的少女便转过身抱住一胞双生的姐妹。 人身与鸟身相触的一瞬,梁晓月的瞳孔骤然一缩,来不及说半个字,浑身鸟羽如同被劲风吹散的蒲公英,在血红月光下飞散开来,槐不得不立刻退开一段距离,以免沾上那不祥的羽毛。 所有的羽毛在空中飘浮几秒后,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快速收缩成匕首状,扎进梁晓晨的身体,紧接着穿透梁晓月的身体,空中的两具身体从伤口处开始一点点消散,在梁晓月震惊与不甘的视线中,梁晓晨拥抱着她,在完全消散前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月亮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结界溃不成军,失去依靠的祟气被皎洁月光一照,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槐淡然回身,轻飘飘落在庄木雨身旁。 庄木雨早就撤掉了金光屏障,正呆呆看着夜空,月光之下有一抹柔柔的银光,慢慢从梁晓晨梁晓月消失的位置降下,而后又慢慢落在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瑞三回归倒计时一章~
第39章 “再见,回山,获新生。” 圆润小巧的半颗猫猫头,散发着柔和的光彩,里面没有半分杂质,并没有庄木雨担忧的祟气侵染问题,他猜也许是梁晓晨做了什么,只是现在也无处可问了。 槐站在他旁边,神情淡淡,丝毫不像刚刚打完架的样子,庄木雨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想问有没有受伤,也想问问天道枷锁和天罚是怎么回事,不知怎么的又问不出口,看槐没什么异样,他干脆先不想了,专心在半颗猫猫头上。 一直安静的花花看准时机撑开拉链,一口叼住半颗兽珠,乖巧地坐在庄木雨面前静静看着他怀里的背包,庄木雨福至心灵,把瑞三抱出来,放在干净的空地上,瑞三敞着肚皮呼呼睡着,没心没肺。 花花没有像之前那样急着去给瑞三舔毛,而是迈着小步子过来,脑袋顶了顶庄木雨的手心,翘着尾巴在槐脚下转了几圈,仰起头用那双湛蓝的眸子看他,半是撒娇半是道谢,槐一动不动,半晌,半蹲下来僵硬地摸了摸它的耳朵。 庄木雨看着这画面笑出了声,槐斜了他一眼,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直。 花花又绕回庄木雨身边,娇气地叫了一声,庄木雨被萌得肝儿颤,摸着它顺滑的毛毛叹气:“你要走了吗?” 小猫听懂了,歪着头又叫了一声,转身走到瑞三旁边,最后一次给睡着的小小三花猫舔了回毛,等糊完瑞三一脑袋口水,月亮落下去,东边亮起来,空地上的小猫也从两只变成了一只。 瑞三好像做了个美梦,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一骨碌撞到庄木雨脚边,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睛。 天亮总有好事发生。……如果撇开七零八落的小县城不谈。 神树大人的力量不必多说,战斗结束后整个校园几乎变成废墟,外面也没好到哪里去,好端端的街道现在让人不忍直视,连带着好几栋小楼也塌了个角,再远的地方庄木雨看不着,估计也就那个样。除了损坏的建筑之外,更让他头疼的是躺了一地的男女老少,鸟神陨落时被夜鸦控制住的人们自然脱离了操纵,在花粉催眠下每一个都睡得很沉,刚才那么大动静居然都没吵醒他们。 庄木雨抱着瑞三直发愁啊。 幸好老天没让他愁太久,在太阳跳出来之前,尘土滚滚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刺猬头眉毛扭得七上八下,迷茫地沿街走来,边走边叹气还边和身旁的人嘀咕:“最近突发外勤也太多了点,真是奇了怪了,那些跑到凡间的山神以前恨不得躲到海沟里去,怎么忽然闹腾起来了……” 庄木雨眼前一亮,抬脚就迎了上去。 “哟,仙君好久不见,怎么这么……”注意到庄木雨旁边的人,那个“巧”字就卡在了刺猬头的嗓子眼儿里。 事情很简单,梁晓晨梁晓月闹了一场,还害了人命,寒地冥都又收到了风,赶紧派出鬼使善后来了,赶巧给庄木雨他们收拾了烂摊子。 一大群乌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顶着庄木雨震惊的目光开始修复楼房与街道,刺猬头的同事,一身白衣面色如纸的鬼使非常社恐,只是隔得老远冲他们点了点头,就去处理那满地凡人了,他病恹恹地从宽袖里掏出一叠纸,往地上一抛就成了一群巴掌大的小纸人,看着和他一样病恹恹,力气却牛大,轻轻松松就搬起一个个凡人,往修好的房子里塞。 刺猬头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嘴角都笑僵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仙君,我和小白还在想到底是哪位仙君出手救了这一城凡人呢。” 话是对庄木雨说的,眼神儿是往槐那儿飘的。 “辛苦你们了,我们……还是没能救下所有人。”庄木雨惋惜道。 为了不妨碍修复工作,他们挪到了一栋七层居民楼的楼顶天台,视野更好,他能清楚看到大多数躺在地上逐一被送回了家,还有少数几个,如招待所阿姨一样,已经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大概是他当神仙的时间还太短,在面对生离死别时他仍然会唏嘘不忍。 刺猬头宽慰道:“仙君不必自责,生簿上写着这一城数十万人都会在三年后死于非命,今日能救下这么多人,已经是大功德一件了。” 功德功德,又是功德,庄木雨知道他是好意,但听着仍觉得刺耳,好像对仙人而言这么多人的性命不过是添在他们身上的一道光霞,可有可无。 “不过说来真是奇怪,一连两次都是山神做怪,又都是仙君您化解劫难,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刺猬头意有所指,见庄木雨听完后开始沉思,他就适时闭上了嘴,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再多说两句恐怕要惹麻烦,寒地冥都最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儿。 庄木雨心里又多了些疑问,转头看到校门不远处,招待所阿姨的尸身还在那里,他到底还是不忍心,多问了一句,刺猬头掏出工作本本正儿八经看了一会儿,收起后点头道:“她和其他几个凡人算是遭了无妄之灾,我跟上面申请了一下,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但是能给他们一个引魂入梦的机会,跟亲人告个别。” 他说着朝天上的大乌鸦打个手势,几只鸟扑啦啦降下去,落在那几人身边,没一会儿庄木雨就看到一道道虚影从几人身体里浮出来,仙人他见过,鬼魂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睁大眼多看了一会儿。那几道魂魄一开始有些迷糊,后来听乌鸦说了些什么,哭了几声,然后飘飘忽忽地往各自家中去了。刺猬头说他们得赶在天完全大亮前与家人告别,这会儿时间已经不多了。 “引魂入梦是大善人才有的待遇,他们原本可没有这机会,也算沾仙君的光了。”刺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庄木雨心中感慨,道谢后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大善人才能引魂入梦,那……什么才算大善人呢,为救人而死的算不算?” 刺猬头点点头:“当然算,舍命救人可谓是最大的功德了。” 那为什么他老爹走了之后一次都没有入过他的梦? 庄木雨很想再多问问,可两人不过说了一会儿话,他怀里的瑞三缓过劲儿来,看到在四处飞的大乌鸦顿时两眼放光,扑腾着要去抓鸟,被庄木雨强行按住,这头才哄好了猫,那头的树又等得不耐烦起来,天台一角的几盆绿植疯长,长出细细的藤蔓爬过来缠上庄木雨的手腕和脚踝,硬是把人拖了过去。 在哀哀的嚎叫声中,刺猬头保持假笑朝庄木雨挥手拜拜,送走两尊大佛后揉揉僵硬的脸颊,一拍脑门小声嘀咕道:“哎呀,还没来得及说上次那事儿呢……算了算了,哎小白,我来帮忙啊——” 小白丧里丧气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指挥小纸人。 回到引华峰后庄木雨一连好几天都在观察瑞三,找回兽珠后小猫明显长大了一点,吃得多了一点,打三个迩的时候力气大了一点,除了这些之外好像没什么变化,他有心想让瑞三变回原形给他看看,他还没见过开明兽真身,满心都是好奇,于是忽悠谷岁长做了不少好吃的,瑞三掀着眼皮全都收了,却一次都不肯变身给他看。 蛇神无奈地拉住被烤鱼烟熏得睁不开眼睛的谷岁长:“开明兽现世会引来祥云,恐怕会引起上重天有心人的注意。” 庄木雨一听立刻打消了念头,虽然心中觉得遗憾,可没办法,现在“上重天”三个字相当于他的禁行符,他万万听不得这个名号,只得撇撇嘴放过了谷岁长。 终于可以不用当厨子的谷岁长欢呼一声,带着满身油烟味儿往山下跑,昭露在结界石碑那儿等他呢。庄木雨“出差”的这几天他和昭露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友谊起源于他带到山上来的平板电脑,昭露没见过这玩意儿,好奇得不得了,前两天借走一部去看谷岁长下好的电影,算着日子今天该看完了,要送回山上来下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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