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敏锐地察觉了江灼的意图,隔空振袖,则将还没遁入的江灼瞬间甩出了百米。 楼烬却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他看得出,这只“蝴蝶”并没有下死手。 比起杀死二人,更像是只想把他们赶走而已。 这么一想,那通天的祭坛顶端,好像躺着一个人来着。 于是楼烬回头,冲着飞出去的江灼道:“你自己小心!” 江灼在空中翻了一整圈:“上仙——” 然后就看到楼烬扔下他,跑了。 江灼:? 他怔愣地收回目光,下一秒,“蝴蝶”的攻击已然到脸上了。 江灼下意识一闪,躲了过去。 他正要再遁,却见“蝴蝶”身形一震,随后竟凭空消失了。 同一时间,祭坛顶端,金紫两道光交织而起。 江灼这才反应过来,楼烬不是跑了,是冲着祭坛顶端去了。 这一去,彻底激怒了“蝴蝶”。 交手的空隙,楼烬透过紫气,终于窥到了这“蝴蝶”的真容。 从衣着打扮和骨相皆能看出来,“蝴蝶”是个女子,一张脸丰腴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这是字面意思。 因为“蝴蝶”的脸上平整光滑,没有五官。 楼烬心中一骇,电光火石间,骤然想起一个名称来—— 千面人。 虽称作人,但实际上确实个鬼。寻常的鬼身只能容纳一个魂魄,但这种鬼身上却有无数条魂。 修者皆可自变容貌,但不论怎么变,本体都只有一个,遇上修为更高的则一眼可窥出真容。千面人则不同,本体亦可千变万化,故属鬼中之圣。 在很久之前,这种鬼并不少见,但因其煞气过于凶悍,神界数百年前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自那之后,世间仅存的千面人只剩下一位。 ——冥君班仪。 那次围剿之后,神界和冥界结下了梁子,两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也就是说,互相看不起,有深仇大恨,属于是见之必杀的程度。 虽然楼烬不是神,但是在这些鬼的眼中应该也没什么两样。 但有点奇怪的是,班仪看起来并不想杀他们两个。 只一阵恍惚的空隙,楼烬一时不察,也和江灼一样,被广袖扇出了百米远。 楼烬在空中缓慢下落,再看去时,班仪带着那个巨大的祭坛,已然无影无踪。 随着祭坛的消失,屏障也破散了。 落地之后,他转身一看,江灼就在那边乖乖地坐着,见了楼烬,连忙站了起来:“上仙!” 楼烬:“你怎么样?” 江灼道:“我没事,我跑得快。” 楼烬点头,心中赞同:跑得是挺快的,比容嘉那小子强。 嘴上却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他本意是想看看江灼怎么样,若是有什么闪失,当下就给他治了,免得他借机在璧川宫赖着不走。 江灼有点想拒绝,楼烬却没给他拒绝的余地,一只手直接扣上了江灼的腕上命脉。 这个举动太过放肆,几乎是触到了所有修士的逆鳞。江灼果然要躲,楼烬便一伸胳膊,把他另一只手也扣住了。 “上仙?!”江灼大惊。 “我又不要你命,”楼烬勾了勾唇,“怕什么?” 灵力流转,稍纵即逝。 楼烬久久没有出声,江灼便仰起头,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楼烬说:“没事,挺健康的。” 江灼看楼烬的面色不像没事的样子,追问:“真的没事?” “怎么说呢,”楼烬慢悠悠道,“就是有点太过于健康了。” 江灼张了张口。 楼烬忽而一笑:“也挺好的。” 江灼发现这人似乎很爱笑,只不过大多数场合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说完这句话,楼烬终于松开了江灼的手。 江灼腕上一凉,下意识抚过方才被握住的地方,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得追,”楼烬道,“先把容嘉叫过来跟我们汇合,我觉得玉冥杯很可能就在她手上。” “……为什么这么说?” “猜的。” “……” “不信么?”楼烬笑了。 江灼摇头:“只是觉得……您可能会有更好的见解罢了。” 楼烬便道:“我们是从一个荒山来到这里的,你应该也是。” 江灼确实是。 “我起初以为,那座山是被魔不小心忘了搬回去才留在那处的,但现在想想,大概率是始作俑者故意为之。” “要想玉冥杯蓄酒,则必须得完全暴露在满月之下。冥界不见日月,须得有一个能让满月照进来的通道,这个通道,便是人界凭空出现的那座荒山。” 这样,人界和冥界便会共享日月。 楼烬说得不快不慢,跟讲故事似的,还不时回过头来看上一眼,发现江灼一直都没说话。 最后,他道:“她想要那杯酒,来复活什么人。” 江灼终于开口了,问:“上仙口中的她,是谁?” “班仪,”楼烬道,“就是这冥府之主,你应该听说过的。” 修道之人,应该没人没听说过班仪的大名。 六界之中有唯二两个女君,一个在妖界,另一个,就是冥君班仪。 这两个都是极不好惹的主,班仪身为千面人,自有通天的修为,而妖君山欢也是独霸一方的人物,连神君都得对她礼让三分。 说完,楼烬闭上眼,朝容嘉的识海传了句信。 容嘉的声音很快在楼烬耳边响起:“师父!!你在哪呢!!” 等了多久,容嘉就心惊胆战了多久,这会儿听到楼烬的声音,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楼烬告知了地点,道:“你先过来,过来再说。” 又补了一句:“把人头木也带来。” 容嘉很快道:“不是,都到冥界了,让它自己回去就得了,还带着它做什么?人头木就没有工作要做么?” 楼烬:“你还挺体贴的。” 容嘉哀求:“师父……” 楼烬懒得解释,从识海中退了出来。 约摸一炷香的工夫,一人一树便出现在了眼前。 容嘉指着人头木:“喏,带来了。” 楼烬有话要问人头木,便开门见山地问:“玉冥杯现在是不是在班仪手上?” 一阵晃动之后,人头木上掉了个笑脸下来。 看来楼烬猜得不错。 他接着问:“班仪想复活的那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一次人头木没有摇晃,自然也没有掉下笑脸或是哭脸来。 容嘉纠正道:“您这么问太复杂了,没办法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啊。” 楼烬回头笑道:“那徒儿来。” 容嘉摆摆手,又伸出手掌往上抬了抬,示意还是您来。 楼烬便换了一种问法:“班仪想复活的,是否亦为千面人?” 这问题可以用是否来回答了,但人头木依旧没有动静。 楼烬再换:“班仪是不是想复活某个人?” 还是没动静。 楼烬顿了顿:“你是不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次有动静了,掉了一个笑脸下来。 这棵树,很坦诚。 不过也是,话题的对象是冥界之主,怎么说也算是这棵树的君上陛下了,又是有关私事的问题,它不想回答也是情有可原。 真的是很忠心的属下。 楼烬转头看向容嘉,后者则莫名其妙:“师父看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楼烬叹了口气,“算了,先找班仪吧。” 对于楼烬来说,找到班仪并不算难事,只要再次使用抚雪寻魂即可,但经过刚刚阵法失灵的那一出,他也不知有几分把握。 深坑再次开启,这次容嘉不先跳了,等着楼烬先下去。 楼烬于是率先往下一跃,好半天都没有从天上掉下来。 “成功了?”容嘉挠挠后脑,“奇怪,这次怎么就成功了?” 江灼轻声问:“前辈,我们是不是跟上去比较好?”
第08章 鬼喽啰 阵法通向一个挂满红幡的卧房。 卧房很破败,不遮风不避雨,门掉了一半,剩下一半堪堪连在墙上,晃晃悠悠的。 床榻上挂着积灰了的床幔,甚至还有不少缺口,主人也没说修一修,就像破布一样罩在木头朽得睡不了人的木榻上。 不过也是,冥界不刮风不下雨,鬼也没什么要睡觉的必要,修不修也就那样。 身后传来接连的落地声,容嘉和江灼也下来了。 人头木没来,那个坑有点小,它树冠过不去。 容嘉正要说话,楼烬手指竖在嘴唇前,嘘了一声。 ——班仪就在附近。 从陈设来看,这里很像一个古朴的家宅,楼烬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暖阁偏卧,出门上了长廊,顺着走两步,便是宅主的主卧了。 不管是暖阁还是主卧,一盏灯都没有点,全靠月光将整个宅子照得通亮。 借着月色,楼烬向主卧里面看——这里的红幡甚至更多,整个卧室霎时都被猩红给塞满了,从半开的门望去,竟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红幡到底是什么东西?”容嘉极小声问。 楼烬道:“定魂幡,用以困住鬼魂,以防魂魄一离体就跑得太远。” “看着挺吓人的。”容嘉打了个寒颤。 楼烬斜乜一眼,一语道破天机:“你看什么都吓人。” 容嘉瘪了瘪嘴。 他发现江灼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怕,由衷地夸赞:“你胆子真的挺大。” 江灼羞涩地笑了笑,“其实他们和我们也差不多的,我们看他们害怕,没准他们看我们也怕。” 这想法和楼烬有些像,江灼说这话时,又一直看着立于前方的楼烬,于是楼烬回过头来,便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楼烬挑了挑眉。 江灼脸上一红:“我自己这么认为的,可能是错的……” 楼烬本想顺着说一句,但又觉得江灼会见缝插针推销自己,便干脆没出声。 几人话语工夫,那些红幡突然无风而飘,容嘉吓了一大跳:“呀!” 这声在寂静的古宅里十分突兀,容嘉不叫还好,一叫便等同于将自己的方位完全暴露。 是时,从地上幽幽冒出成千上万的鬼喽啰,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鬼喽啰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使此处瞬间如坠冰窟,容嘉又哆嗦了一下,这次是冷的。 鬼喽啰旋即展开了攻击。容嘉是第一次见楼烬真正出手,飘逸得跟个仙儿似的。 但说实话,一下都没打到这些飘来飘去的东西。 不是楼烬打不到,是这些东西根本不跟人打。 它们的攻击和闹着玩似的,甚至于看上去的恐怖程度远远大过于实际攻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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