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然毕竟不是什么恶鬼,又补充道:“尽全力则已,结果如何,听天由命。” 苍厘若有所悟:“先生考题如此,怎么解都由我来,对吗?” 孟希然似是听出他这话背后的意思,莫名感到一股冷意,但却清楚这是此刻唯一的破局之法,凝眉颔首,算是应允。 局外人向来比局内人多一些方便。 难是难了,苍厘想,不过,正合我意。 一方想“永远脱离”,不就是得让另一方“永远不在”了吗? 他打算问问牧真的意思。 与孟希然聊罢,日头渐落,天色暗了不少。牧真在旁听得入神,见二人起身相互道别,方才振作道:【现在我们统一战线了。】 苍厘听他感慨,却道:【还要再等等。】 牧真不解:【还要等什么?】 【等你一个态度。】苍厘作势道,“那咱们先去找人吧。圣灵子,请。” 出了门才行得几步,牧真便迫不及待道:【你问我的态度。我看那容焕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是个祸害,留不得了。】 苍厘点头:【支持,要么杀了他吧。】 牧真愣了一愣:【此话当真?】 【当真,你不早都看出来我的杀心了。】苍厘想,见他第一面我就想动手了。 牧真思索:【若是我们联手,就算他是龙子,也该有一击必杀之力。】 【你还打算自己动手啊。他好歹是个考官,你这么明晃晃将人杀了,怕不是要被兴师问罪。】苍厘眨眨眼,【正好现在去和他们聊一聊。反正刚才听过往,我差不多有了点主意。】 牧真依言行了垂丝咒。 两人顺着垂丝往旁地里走,却是越走越荒凉,渐渐拐进一片林子去了。他们走到林道边缘,还没往里走几步,未想前头树冠沙沙,一个人影掉了下来。
第92章 两全其美的好事 细看那影子,是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少女。 两人正自戒备,少女却先开了口:“劝你们现在别过去。我刚刚路过,好险眼睛没瞎……光天化日的,不要太过分!” 苍厘没被她带跑偏,只道:“敢问姑娘是?” “是我考官吧。”后头边吃边走远远跟了一路的齐逍遥相应和。 南昭一愣,倒是也没想着遮掩:“啊?哦。你想怎样。” “你想怎样。”齐逍越走越近,顺带着吃完最后一口山楂饼,已经有点要动手的架势了。 南昭率然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等过了这阵再给你出题。” 齐逍断然拒绝:“不行,来不及了。” 南昭瞪大眼:“你等等,催什么催。先生不急急死学生。” 齐逍:…… 他有点生气,但也不能怎么样,于是紧紧把人盯上了:“你不出题我是不会离开的。” “没脑子。笨死了。”南昭低声咕哝。她看上去完全不想和齐逍说话,却是冲着苍厘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齐逍:? 他心中疑惑,好歹给苍厘一个眼神稳住,闷闷掏出一只冰糖橘,就地剥了起来。 牧真落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自踌躇,眼前递来个澄金金的大橘子,又听齐逍道:“你吃不吃?” “多谢…”牧真后面那句“不必”的婉拒尚未出口,手中已落了只橘子。他愣愣看了一会儿,站在齐逍身边一道剥起橘皮。一瓣入喉,正觉酸甜冰凉,汁水丰润,脑子里就响起南昭的声音。 牧真一怔,知是苍厘触了契约,心下一动,屏息听起这专为自己凿的墙角。 苍厘随着南昭绕进一处僻静地。从她絮絮念叨中才得知,容焕本也不算个欺男霸女的主,当山神的十余年反而很是合格。也正因这山神当得公允,还顺便镇压了山中泛滥的匪盗之灾,甚至被贼寇流民当做守护神一般的崇拜对象,故而在圣阙看来,他此番强逼民男算是大事无错,小事失节,可以姑息迁就。 但同在丹洲的南昭看不过去。 她当时还偷偷和自己爹告容焕的黑状,然而南察君沉吟片刻表示:龙神千年一销骨,龙子九九一销骨。之前考察那么久,容焕都在沉睡。圣阙本意是时间快到了,让这龙子自然而然安静消失就好。结果不知怎地,十几年前的某日这人忽然醒了。好在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好好当他的逍遥山神。现在就是逮着个凡人男子祸害而已。若他真好此道,连龙种都不会有,全无后患隐忧。两害相较取其轻,此事姑且先观望吧。 南昭嘴上称是,实际观望不了一点。可因南察君态度如此,她也不好直接拂老爹的意思,确是也知道自己虽然和容焕一样不回天上了,但她身份摆在这里,不好替天行道,于是只能暗中使力,偷偷帮严菲一把。 她找到一名有交情的大夫子孟希然,如今日与苍厘这般坦诚相商,给出自己的解决之道。 孟希然之前受过南昭恩情,也与严家有过交际,听说此事恶劣,是妖灵害人,故而义不容辞挺身而出,将自己的学堂作为藏身地,摆下南昭给的阵法,将点了昏穴的严菲藏起来。对同在南领的容焕来说也算是一种灯下黑。 严菲醒后发现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先生,惊愕之余十分感恩。孰料心有惴惴又满怀希冀地住了没多久,这阵法就给人破开了。 阵法一破,南昭即有所感。其时她正在丹心古树旁采种,不想居然有人坏她大事。她心知绝不会是容焕,这阵法是专门针对他做的,能够很好地避开他的耳目。 匆匆赶过去一看,严菲已经暴露了。问孟希然怎么回事,对方只叹气:上头来的使者为了找自己这个考官,误打误撞将严小公子抓出来了。 说着南昭气不打一处来:“可以啊你们几个,这都能给我解开?” “赶巧罢了。”苍厘由此猜到,刚才午饭时孟希然离去会晤之人是南昭,孟希然出题的授意人大概还是南昭。他眼明心亮,面不改色道:“多谢仙子知会背后之事,我大概知道怎么解题了。” 南昭抿抿嘴:“知道就好。” 她耳尖一动,似乎是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于是挥了挥手道声“去吧”,扭头就走。她可不想和容焕撞正面,毕竟自己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背后势力”。 尚未行出二里地,脑子还在过事的南昭被草丛中冷不丁冒出的一声“喂!”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是一头草叶埋伏自己的齐逍时,她简直想打人,却勉强冷静道:“你又要作甚?” “我要考题。”齐逍一脸诚实。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南昭强颜欢笑,“你等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她绕过齐逍跑得飞快。 齐逍见状当然不能不动,撒腿追着人跑了。留下苍厘与拂枝而来的牧真面面相觑。 【她忽然同你说这么多,感觉有点问题。】牧真率先传声。 【嗯,不知她到底几个意思。】苍厘沉吟,【但我们目的暂且相同,此事告结前先不管她。】 【……我还是没忘舅舅去前的话,他说那般行事都是南昭仙子授意。】牧真声音微微发涩,【就算神君认她清白,她在我这里还是有嫌疑。】 【你还记得啊。】 【那怎么能忘!】 两人一边传声,一边顺着垂丝咒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走不过一会儿,草叶窸窣,严菲拨开树丛出来了。 他双手拽着被子尽力裹着自己,一瘸一拐步履蹒跚。一头长发乱七八糟,脖颈上遍布咬痕,脸上还多了些污渍,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 严菲看到他两个来寻自己,眼睛又红了。嗫嚅半晌却是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容焕跟在后边不远处,仍是个猛虎形态,尾巴一甩一甩的,很是悠闲,眼睛虽还盯着严菲看,但那股子急瘾显然已经纾解了。 见他两个靠过来,容焕只懒懒道:“媳妇,你身上还有我的味儿呢,别急着和人投怀送抱。” “你住嘴!”严菲切齿咬牙。 “为什么。”容焕不觉有异。 严菲浑身疲惫,懒得和他争辩,只埋头不语,一步步往回走。他细皮嫩肉的,一双脚丫子给草叶利石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牧真见他如此大为愧疚。只不想这一顿饭的功夫容焕还能趁机作恶。 关键那时候严菲人还昏着!这当真是! 苍厘意外地看了看牧真,感觉他杀意遏制不住。只传声道:【你忍一忍。】 言罢落后几步,转手将容焕拦下来:“容山主方便借一步说话?” “你有何事?”容焕抬眼瞄他。 苍厘无奈笑了笑:“不巧,在下刚刚接到的试题正是解决二位间的矛盾。” 容焕挑眉:“我们有何矛盾?” 苍厘挑关键的说:“难道山主要一直耗在这里,不让小公子心甘情愿与你回去?” 容焕有了兴致:“说来听听。” 苍厘反道:“这得山主同我说说,我才好对症下药。当然,过于私密的事就不必谈了。” 容焕摇头:“可惜,问题估计就出在这私密事上。每次他与我行房都要哭闹,说受不了这种痛,但我又偏爱他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可好。” 苍厘默然片刻:“我知道山主兽性未泯,但每次都把人弄痛,当然是会被拒绝的。” 容焕:… 苍厘一脸挚然:“要不让会的人传授一下经验?圣灵子,该你了。” 牧真骇了一跳:“我?” 容焕上下打量:“他?我教他差不多。” 牧真没理他,却是对着苍厘惊怒交加:“你乱说什么!我怎么会那种东西!” “你肯定会。”苍厘很笃定。 “我不会!”牧真大声抗议。 苍厘耸肩,不想他再磨蹭浪费时间:“你房里的书我都看过了。你别说你没看过。” 牧真脸蹭地烧了:“那是…那那是两回事!” 苍厘捣他一肘:“别害羞了,人家山主等着你教呢,快去。” 牧真僵在原地,几乎要当场去世。 眼见容焕伫一边儿看热闹,苍厘放过牧真,正经与人道:“不说笑了。术只是表象,道却是内在。我看你们内在的矛盾起因,大概是所行之道不同。山主无遮无畏不屑置辩,大抵是有些要事没说清楚,又怎好叫小公子知悉你的心意?小公子善良明理,若清楚了山主身世与苦衷,以及暗中所费之心思,约莫是会理解一些的。但凡开始理解,往后也便愿意尝试改变,甚至接受山主了。” 苍厘对感情也一知半解,但仅仅凭借着自己和牧真交心的过程,大致懂得世间之事无外乎如此。要把彼此不通的道理说清楚讲明白,对待交心之人,更要理解,要尊重。 同时他也在探容焕的意思。看看严菲对他而言究竟算个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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