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繁育困难,成长苛刻,里世界里的草木一族比能修炼的厉鬼都少。据说近百年来,草木族的幼崽都不超过两手之数,他们的品种和成长程度被层层加密,想要查看的手续更是无比繁琐。 “近百年来所有开了智的幼崽都被我们养在族地,并且我们每年都会排查一遍,怎么可能有漏在外头的崽?” 如果不是隔着屏幕,孟自秋毫不怀疑草木一族的族长帝屋会亲自动手揍得他满头包。他想起异处局里关于草木一族族长的传言———容貌绝美,实力强悍,脾气暴躁。 还曾有人私下里嘀咕过,说怀疑草木一族的族长帝屋上辈子是个炮仗精,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就炸,关键是他爆炸的时候还没几个人有能耐拦得住他。 孟自秋不明白,他联系的明明是草木一族的长老帝休,怎么接通视频的人是族长帝屋? 但不管是谁接通这都不是重点,孟自秋果断翻转镜头,转向病床上被各种毛绒玩偶淹没的虞荼。 随着镜头翻转,帝屋在屏幕那端看到了毛绒玩具堆成的小丘,暴躁的族长刚准备开喷,就发现小丘的顶端有株嫩嫩的小芽,只是这芽长的有点怪,下粗上细,好像连片叶子都没有。 帝屋:“……?” 他心中疑惑,凑近了屏幕,还没太看清,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帝屋扭头刚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然后……他就默默咽下了自己没脱口而出的话。 抽走他手机的是帝休,也就是孟自秋最开始联系的、草木一族脾气最好的长老。 “自秋,把镜头凑近一点。”孟自秋看到屏幕里出现了熟悉的白发,心中终于隐隐松了口气,比起从没见过的且有些暴躁的草木族长,他更喜欢和这位脾气温和、情绪稳定的长老打交道。 孟自秋往前走了几步,将镜头凑近了虞荼头顶的小嫩芽。 “怎么是从头顶发的芽?”帝屋硬是挤到镜头里,皱着眉看,“确定是真的吗?别是带的个仿真———”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修长如玉的手一把推出了镜头外:“族长,您闭嘴。” 暴躁的族长被请出了镜头外,帝休重新将目光转过来,片刻后,他的脸上挂起温柔的笑:“崽崽,叶子不要绷得那么紧,对自己不好。” 下粗上细的绿条条顶端,一片叶子悄悄扭过了一点。 帝休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崽崽又漂亮又挺拔,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地缩起来呢?” 他弯腰从旁边抱起一个小花盆怼到镜头面前:“要不要看看妹妹?” 镜头里出现了一株开得极好的栀子花,花在盆子里摇头晃脑,看起来还挺有节奏感,被抱到镜头前时,栀子花的摇摆停了停,花旁的叶子挥挥,看起来像在打招呼。 虞荼头顶的小嫩芽扭过一片叶子晃晃。 两株幼苗隔着手机屏幕打完招呼后,栀子花继续大幅度地晃来晃去,动作像是街舞中的疯狂甩头发和吹着萨克斯的墨镜太阳花扭来扭去版本的结合体。 帝休笑眯眯道:“栀栀最近在练习跳舞,是不是跳的很棒?” 沉默,是手机的另一端的所有人。 路雅音第一个捧场:“挺、挺特别的。” 秦斐:“跳得挺好。” 顾鸿影:“有种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美感。” 孟自秋:“……嗯。” 四个人说完后,孟自秋将镜头往下挪了挪,镜头里出现了虞荼茫然的脸。 帝休的笑更温和了:“自秋和我说你叫虞荼,我可以称呼你为荼荼吗?” 虞荼还有点在状况外,孟自秋将手机放到他手中,屏幕里,虞荼看到一个白发束在冠中,气质清绝,笑容温和的人,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头顶的小嫩芽也悄悄舒展开叶子,猫猫祟祟地向前探头。 “‘荼’是茶的古字,你的名字就说明了你的出身。”帝休说,“你头上的小芽是你情绪的外显,你是它,它也是你,只不过是三岁左右的你。” 虞荼:“……啊?” 他想起他头顶的嫩芽从钻出来开始摆来摆去到突然装死,从光明正大的偷听再到装死,从装死到活泼最后自闭———他三岁有这么活泼,这么戏精吗?! 尴尬在虞荼脸上蔓延得很明显,从脸颊到耳朵再到脖颈,他头顶的嫩芽也自己卷了叶子。 “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荼荼。”帝休看着那个耳尖都是红着的孩子,眼里带着心疼,“我们草木一族开智百年,化形百年,都需要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才能生长。表世界灵气贫瘠,所以才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你不用太担心,过段时间它就自然而然地缩回去了。” 帝休其实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正常开智、正常生长、正常化型的幼崽,是不会有了人类外形后再突然发芽的,只有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过太多爱的孩子,才会在成年时出现幼化现象。 得到足够的爱和足够的安全感后,幼化现象就会消失———发芽其实是将心里隐藏的情绪放大很多倍,来让人注意到他的真实想法。 所以草木一族流落在外的幼崽,其实过的并不好啊。 ———但帝休没有说出来。 有些东西可以说出来,有些东西则不能,在众人面前揭露某些事,有时反而是种伤害。 所以他只是温柔地笑着:“除了身具灵力的人,普通人看不见你头顶的小芽,你不用害怕走出去被人围观。” “幼崽有各种各样的状况都很正常。”帝休给虞荼举例,“去年妖族的荒漠猫幼崽从里世界偷溜到表世界去玩,在大学里被投喂得乐不思蜀,结果差点和流浪猫一起被抓到医院绝育;前年红豺幼崽玩离家出走,路上被人用吃的放倒卖到了狗肉馆,还是特异组路过那条街时感觉到了灵气异常,才当场花了200块将它买回来;大前年……” 他好几个例子,以此论证幼崽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故,虞荼只是发个芽,在这些幼崽的壮烈事迹对比下根本就不算什么。 “三岁的荼荼很可爱。”隔着屏幕,帝休看着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幼崽,温柔道,“所以开心的时候会摆来摆去,神气又活泼,害怕的时候叶片边缘会焦黄发枯,担忧不安的时候会装死,不好意思的时候会自闭和卷叶子,这都是他在表达你内心的情绪。” “要我说就把崽儿先送回族里来。”屏幕另一端忽然多出一张仙气飘飘的脸,“在外面肯定是吃苦了!” “你叫自秋是吧?”帝屋在屏幕的另一边说,“刚刚对不住,没想到我们草木一族确实有幼崽流落在外,多谢了!” 草木一族的族长帝屋表达感谢的方式非常质朴,直观来说就是打钱。 他道完歉的下一秒,病房里的所有人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播报——— 【您的付钱通到账十万元!】 【您的付钱通到账十万元!】 【您的付钱通到账十万元!】 …… 因为付钱通单次转账有十万的上限,所以播报的声音足足响了十回。 孟自秋:“……?” 路雅音:“!!!” 秦斐:“???” 顾鸿影:o_o → o_O 在【您的付钱通到账十万元!】背景音中,面不改色的帝休依旧笑得温柔: “荼荼,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呀?”
第29章 很久很久, 没有人用这样温柔又期待的眼神看他了。 这样直白的温柔和不加掩饰的宠爱让虞荼有点恍惚,紧接而来的是羡慕,还有……失落。 他被自己发芽这件事情吓坏了, 所以他一下子忘记了, 那颗带着绿色纹路的珠子, 在他濒死之际融到他的心脏里以后,他才发芽的。也许那颗珠子是种子,也许那颗珠子上是草木凝聚的精粹, 巧和之下才让他以人类的身份发芽。 他并不是什么草木族的幼崽,他只是一个冒充者。 虞荼抬起头看向屏幕:“您可能弄错了,我并不是草木族的幼崽……” 他的声音很小很慢,条理却清晰:“我是被福利院的院长在冬天的树林里捡到的, 到现在为止,我18岁。” “您说过草木一族的幼崽开智百年,成长百年,如果我真是草木族的幼崽, 18年内好像不能长成我现在的样子。” 他语气平静地否认自己的种族,礼貌且安静。 十八岁的虞荼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三岁的荼荼不行。 刚刚还卷着叶子的小嫩芽现在耷拉下来, 没有力气地向一旁弯倒, 叶片的边缘开始焦枯发黄。 帝休一眼就判断出, 是难过、害怕与不安。 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从未见过成长期与人类无异的草木幼崽, 但成长期短暂, 只会让人更担忧他的身体是否发育完全,是否得到了足够的营养, 是否过的足够好,足够快乐。 “或许是因为你在灵气贫瘠的表世界生长, 又被人类抚养长大,所以才会有那么短的成长期。”帝休没有强迫他接受自己的身份,“每个幼崽都是不同的,你要是不相信自己是草木族的幼崽,不妨先到我们这里来做客,我们面对面查验,一验即知。” “荼荼,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啊?”打完钱就消失在屏幕里的草木族长帝屋又从旁边出现,“里表世界只有我们草木族的崽儿会发芽,你要是发现其他人会发芽,那不是中了咒浑身发芽发成草娃娃,就是吃了毒蘑菇吃出了幻觉。” “族长!”帝休一把将人推出屏幕,低声警告,“你少吓他!” 在赶走族长后,帝休又转过目光:“荼荼,需要我们来接你吗?” 他问:“你想乘灵鹤,还是想走传送法阵,还是行遁车?乘灵鹤就是坐灵鹤在天上飞,可以从云层里穿梭,有防风罩,不用担心高空反应,风景很好看;传送法阵速度快,但是身体素质不好会有点眩晕;遁车是从地下穿梭,你可以自己开,也可以设置好目的地直接到达,如果你愿意,用遁车在地下岩浆里游一趟,也很有趣。” “要是不太习惯里世界的交通工具。”帝休贴心地建议,“那我们派直升机队过来接你?” 虞荼:“……啊?” 其他四人:“……啊?” 路雅音小声嘀咕:“我知道草木一族有钱,但这未免也太豪横了吧……” 秦斐:“这三种昂贵的交通方式被说的和挑白菜一样,草木族的幼崽都是这么养的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第一次做到了心意相通——— 让我也去草木族当幼崽吧! 他们俩嘀咕的声音很小,虞荼没听清,但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草木族长老嘴里所说的交通方式,应该相当不便宜。 “不用您来接我,您给我个地址我自己过去。”节省惯了的虞荼礼貌地拒绝,“您看到我时应该就知道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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