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芮尔道:“这是可以百分百固液转化类药物,用不到2毫升的水就能让它融成液体状。” “……”余让顿了顿,刚刚一刹那,他都忘了他现在生活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星际社会。 他面无表情把特制药瓶里的镇定药倒出一颗在手心。 而后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放入舰长喝水的杯子里沾水,带着几丝水珠出来后,他用沾水的两根手指捏起药物,在指腹上摩擦了片刻,这药物果然半化在了他指腹之间。 余让抬起化了药的食指,抵到阿德加内的无血色的唇上,他指腹摩擦了下对方的嘴唇,试图让带着药物的水珠进入舰长嘴里。 虽然可能镇定药物的可被摄取量已大大降低,但有总好过没有。 他的光脑放着外扩音,被放到不远的地上,娜芮尔在那边冷静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舰长却在下一秒,扭过头,干呕了数声,他像是想要自己身体里的很多东西一起吐出来。 余让告诉娜芮尔:“我用手指沾水化药,试图让舰长吃入一些,但他反应剧烈,正在呕吐。” 舰长的手指还死死地抠在余让的衣袖上,余让快速扫了一眼,因为指腹的用力,余让的衣服甚至被戳破了几个洞,而后是舰长的手指,也被他自己的指甲戳得鲜血淋漓。 “他还出现了无意识的自伤情况,他用自己的指甲抠破了自己的皮肤。”余让抿了抿唇,他看了会儿正处在痛苦中的阿德加内。 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满手自己造成的伤疤,无助又委屈地看着自己,她说:“哥,我好难受。” 余让迟疑了片刻,伸手摸了下阿德加内的湿漉漉的头发,半个多月的时间,舰长的头发长长了些,此刻湿漉漉又柔软地贴在头皮上。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用衣服把舰长受伤的手指包裹了起来,防止对方用手指划伤皮肤。 他看见阿德加内的嘴唇动了动,余让面无表情又沉默看着他嘴唇蠕动半晌,最后还是躬下身子,轻轻地凑过去,听他说什么。 舰长声音断断续续说:“虫……” 余让凑近认真听了数分钟,而后如溺水呼吸到新鲜空气般骤然抬头,他抽出床旁的纸巾,擦掉舰长脸上的汗水,一边对娜芮尔说:“舰长在说反复提及[虫子],是否过去有这么个东西造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让他在难受时,情绪闪回反复陷入当时的心境中?” 娜芮尔似乎很奇怪,[你]了一句,没说完,赶紧回到舰长的问题上:“我之前告诉过你,舰长掉落在虫灾星,那颗星球被虫子覆盖。舰长在那之后,觉得自己耳旁常常有虫子挥动翅膀的声音,这让他很苦恼。” “创伤后身体应激产生的幻觉。”余让小声自语了一句。 “什么?”娜芮尔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余让说,“我现在开始计时,看见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会持续多长时间。” 舰长蜷缩起来,身上的汗把余让的裤子也弄湿了。 余让化开第二颗镇定药物,试图重复之前步骤,让药物能顺着舰长唇缝进入口腔,他告诉娜芮尔:“镇定药物最多不能使用超过多少颗?我现在正在化第二颗药物,肌肉痉挛不控制,我担心会造成身体损伤。” 娜芮尔在好一会儿,好像忍不住似地还是问了句:“你在学校时学过医吗?” 余让的手指触碰到阿德加内的冰凉的嘴唇:“没有。”他语气平淡。 阿德加内却正好在此刻张嘴:“余让……” 余让的手指被他含进了嘴里。 余让抽出手指,用纸巾擦阿德加内脸上的汗:“在。”他回完又对娜芮尔说,“娜芮尔,舰长恢复了些意识,能清楚叫出我的名字。” 娜芮尔冷静道:“从你打电话给我,到现在七分三十六秒,这是浓缩型的镇定药物,一天之内最好不要使用超过两颗。”她点评,“第一次时间还可以,感谢你,余让。” 舰长半身蜷在余让的大腿上,身上的颤抖并没有停止,余让甚至听到他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证明恢复了些许意识的舰长,已经开始在用自己的意志来对抗身体反应。 余让顿了顿,他又伸手摸了下舰长的湿漉漉的头发,他又倒了一颗药物出来,准备让清醒过来的舰长,主动吞食药物,恢复冷静。 舰长牙齿磕碰着断续发声:“余……让……” “在。” “把……我手……上的东西拆……开。” “……”余让低头看了下,在大脑中分析了片刻,从善如流地解开捆着舰长手指的衣服。 “谢……”礼貌的舰长,在这个时候,也不忘花费力气来道谢。 “嗯。”余让没等说完,就打断了舰长的话,“你可以自主把镇定药吞进去吗?” 舰长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他显得有些肌肉流失的胳膊肌肉也鼓了起来,看起来僵硬到连针头也插不进去。 “……稍……等……”舰长呼吸急促地拒绝了即使吃药。 “……”余让不解。 舰长浑身湿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脸色煞白,浑身肌肉紧绷,甚至时不时抽搐几下。 余让眼睁睁看着,舰长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身上所有能用力的地方似乎都在用力。 他眼睛覆着黑色晶体,紧抿着苍白的嘴唇,而后他吐出一丝痛苦的声音,一直不能动的腿,突然动了一下。 舰长的呼吸更急促,头仰起来。 几秒后,舰长的腿用力地蹬了下。 这一下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紧绷的肌肉骤然软了下来,他重新蜷缩起来,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轻轻地放在余让的大腿上。 地面好像更湿了,舰长嘴唇动了动,隔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抱歉。” 余让没什么情绪:“没什么,生病无法控制很正常。”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舰长抿了抿唇,他用自己的胳膊撑起自己压在余让腿上的上半身,因为看不见,距离不太能控制,他几乎要撞到余让的脸。 “我……意识到这个肌肉抽动、身体疼痛以及一些难受的感觉,好像能够让我恢复对身体的掌控程度。”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了握,“胳膊确实更有力气了。”顿了顿后,他又侧了侧头,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腿。 余让顺着他转头方向看过去,舰长的一直无法控制的双腿,确实已经能够动了。 阿德加内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双腿能动,却没有多少力气,这让他并没有成功站起来。他也并不丧气,对仍保持通话的娜芮尔道:“娜芮尔,记录下来。这类药物成瘾导致身体上的负面反应,可能有助于我身体的恢复。抗成瘾性的药物,我可能会停止服用一段时间。” 娜芮尔说了句“但是”,舰长又转头对余让说:“麻烦你了……”他斟酌用词,才道,“下一次的时候,或许也不必须使用这些药物。” “……”余让看了一眼舰长,“舰长知道什么叫做风投吗?” “是什么?”舰长很有耐心的询问。 “没什么。”余让没回答,他也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看舰长,“舰长现在是自己已经可以站起来去到浴室给自己洗个澡,还是仍需要我的帮忙?” “……”舰长仰头,他抿唇,“抱歉,麻烦你。”- 余让把舰长放入浴缸,因为舰长胳膊的力气基本已恢复,不再需要余让的贴身服务,余让把他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他手边,告诉他有事可以喊自己,就退出了浴室。 余让在沙发上坐下,挂了电话的娜芮尔又发来了数条消息,大多在说和舰长有关的事情,余让扫了眼没回。 娜芮尔最后又似没忍住:[你处理的非常专业,真的没有学过医吗?][没有。]余让放下光脑,长出了一口气,他往后靠,仰头沉默看天花板,而后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又佝偻下去。 他把脸埋在手心里。 如果指的是大学学精神科,又辅修应用心理学,出国后拿了两个硕士学位。 成为了一个心理医生,却没有救助成功自己患了抑郁症妹妹的话。 他的回答,就是从来没有学过。
第14章 14异乡人(四) [药物成瘾的躯体化表现:多汗、失语、肌肉痉挛、抽搐、呕吐、力气增大(?)、产生幻觉……]余让低头看自己备忘录上新增的几行字。 “余让,你长什么样?” 阿德加内端坐在餐桌那头,他面前放着餐盘,餐盘里是一些香料和水果烹制而出的豆子,冒着特殊香味、卖相鲜艳,餐盘旁放着一杯蓝红色的饮品,在冒气泡。 他的座位扶手旁摆放着两根黑褐色的拐杖。 舰长恢复的速度让余让有些惊讶,舰长很懂风投,不过这么快的康复速度,也不知道该称为对冲成功还是风投成功。 舰长在几次痛苦到无法自控的辗转下,已经能够支起拐杖缓慢行走。 余让拿起光脑,在自己下巴上撑了撑,怀疑起所谓药物成瘾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痛苦的程度。 不知到这究竟应该算舰长的身体和意志力异于常人,还是这个药物确实是劣质品。- “戴着眼镜,头发太长了,挡着视线和脸,太瘦,每天都是吃得是什么?那斯虽然宜居度只能算中等,但总体算是个物资富饶的星球,你身为土著怎么像偷渡客般营养不良?”裴希站在门口,非常自然地把长风衣外套脱下,挂在门旁衣架上。 他手中还拎着一个几层食盒。 余让用便携光脑背面在自己脸上贴了贴,看裴希,奇怪这个人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 裴希走过来,把食盒放到阿德加内面前,含笑:“我听闻舰长恢复许多,很是高兴,特意带了些舰长可能会喜欢吃的东西,来拜访你们。” 他打开食盒,缓慢把里面的餐盘一一地摆出来。 布菜的工作,做得还挺顺手。 阿德加内眼睛仍未恢复,他鼻梁上架着法尔图送来的眼镜,眼镜虽然不能让他看清楚同屋的余让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法尔图拿了余让家内部的设计图,构建了内部场景,这让看不见的舰长也能够有效避障碍。 阿德加内如今能[看]见自己面前一张木色的长桌,桌上放着好几个餐盘,餐盘里食物具体什么样看不清楚,只能见一团灰色带汤水的物质,旁边一只灰色的手正在往桌上摆放餐盘。 阿德加内抬头,他视线中的裴希是个灰色的人形,抬手、低头甚至张嘴的动作能看清楚,其他的就没办法看清楚了。 阿德加内又转了下头,余让坐在对面,有参照物后,他看起来确实比裴希要瘦,头一直微垂着,裴希突然出现,也只让他略微转动了下头,又很快地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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