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张符纸处处透着一股邪门。 首先是这纸的用料,不是常见的黄纸和朱砂,而是一种灰黑色如丝绸般光滑的不知名材料,也不知用什么替换了朱砂,闻着一股子血腥气。 再者,符文讲究的是一个连贯性,而这张符纸上的符文依旧是符文的画样,只是头尾处稍稍改动了几笔,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并且好几处连接点都断开,这看起来像是新手功力不精进才会犯的错误。 不连贯间断的符纸是不可能发挥效果的,是废纸,但事实却是这张符文可用,效果还很不错。 让人又拿捏不准是故意画成这样达到效果,还是技术真的太差歪打正着,发明了画符的新方法,这俨然成了带有攻击性的捆绑符咒。 攻击类型的符文一般都是单向使用,使用后在身上造成的伤势是无法逆转的。就比如他最擅长的雷符,一旦被施术者被其伤害,就好比用物理攻击造成了重伤,得用医学手段才能痊愈。 崔岩早在酒店大堂就失去了意识,幸好宿淮在场,大大阻止了蔓延的速度,保住了命。然而他身上的黑色脉络已经从手腕的部分向上蔓延凸起,像是有了生命力,黑色的脉络拼命包裹住整只手臂,恐怖不堪。 崔岩这情况,符纸无法逆转,筋脉受伤变黑更是闻所未闻,没有任何头绪去解决,除非……找到民警的身后之人。 眼角余光一瞥,宿淮正定定地看着他,陆霜白在这诡异的目光中,神奇地理解到了宿淮正在想的糟主意。 “……我是兽医。” ……哦对,崔岩是块石头。
第35章 酒店房间内。 李南和未婚夫杨旭成各站在两边, 两人刚吵完,谁也不搭理谁。 他一听说南南出事,便连忙赶来酒店, 悬了一路的心在看到毫发无损的李南后终于放了下来, 可这心安不过一瞬间, 李南便提起她要去找她二叔李招娣的事。 他不想去管长辈之间发生的恩恩怨怨,他只想和李南一起过好当下以及未来的生活。 过了许久,杨旭成忍不住打破满满室的沉默:“你二叔都说了让你别管, 你为什么还要掺和这些事!你知不知道别人和我说你要被那些民警带走的事, 我心里有多着急!” 李南撇过头,冷硬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不用管?”杨旭成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是你未婚夫,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而且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们当时……” 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该说,杨旭成立马闭上嘴巴, 即使身处密闭的房间内,他也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才近身逼近李南, 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李南,就算赌上我的性命, 我也绝不会让你也死的不明不白!” “也死的不明不白”。 杨旭成的郑重其事并没有掩盖住他眼中的恐惧, 可即使如此他也紧攥住李南的双手不容她挣脱。 李南躲开杨旭成的视线,她低垂着眼死死盯着铺满走廊的红色地毯, 刺目的暗红色似乎正在与记忆中粘稠的回忆慢慢融合, 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其中。 那天也下着磅礴暴雨。 “哗啦——哗啦——” “南南!” …… 大雨磅礴, 溅起的雨滴已经打湿了裤脚与球鞋, 被湿透布料包裹的双脚和小腿传来强烈的不适。 扎着马尾的少女加快脚步,小跑着一路进了医院。 刚一踏进医院的大门, 一股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争先恐后跑入鼻腔,李南难受地拿受扇着鼻前,万分希望这种味道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最好医院也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就不会有人生病了。 大雨和医院,都很让人讨厌。 住院部三楼,601号房间。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房里响起,随后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钢琴版的“欢乐颂”。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女人压抑着喉头的痒意,心平气和地打着电话。通话中的两人不知道讲了什么,没过多久,便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不管你做什么,我只要她好好活着!” “李招娣,我只要你带我女儿走!” …… 女孩正巧听到这句话,扶在门把上的右手微微一顿,插入校服口袋。 李招娣。 她知道这个名字,听说是她二舅。 她妈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李招娣”是妈妈的四哥,也就是她的二舅。 除了大哥早年病死,其余三个人都健健康康的活着。只不过他们三个人都不管妈妈的死活,二十几年前就把妈妈一个人留在了合莲镇,他们三个则都搬去了青云县,断了联系,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妈妈也闭口不谈,但自出生的十几年来却不断听到有关他们的事。 “没良心”,是附近的邻居们评价他们时用得最多的三个字。 没良心,的确没良心。 不闻不问几十年,人都快死了也不回来看一眼。 “李招娣你这个懦夫!” “你当时不敢带我走,这是你欠我的!” “咳咳咳——” 房内咳嗽声愈演愈烈,痛苦得似乎快要将肺咳出来。伴随着一道玻璃打破的清脆声,女孩瞬间回过神,推门而入。 …… “病人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小姑娘不要再刺激你妈妈了,乖乖听话点。” 医生交代完,就离开了病房。 李南也懒得去解释,将妈妈露在外面的手放到被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肺癌晚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从检查出肺癌直到昨天下了病危通知书,不过短短半年,那个人却还要打电话来气妈妈…… 不对。 妈妈为什么会和李招娣有联系? 从邻居们的口中,李南知道妈妈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也就是妈妈的三姐,不过当时三岁就被一对中年夫妻带去了宁江市,从此了无音讯。 在那个年代,全国经济都不发达,更别说李家村这种偏僻小村落,穷人生更多的孩子是常态,为了能帮家里分担重活,更是为了拼一个儿子让面上有光,传宗接代。 所以在老大病死,连生两个女儿后,终于得到一个儿子,取名为“李招娣”——他们还想再要儿子,却没想到下一个又是女儿,被嫌弃的赔钱货。 所幸有对不孕不育的中年夫妻靠着介绍人寻了过来,他们想领养一个还不记事的女孩以防养老,并且愿意支付一万元人民币。 一万块钱。 对于李家夫妻俩来说,不心动是假的。 现在这个数目听起来不多,但是在七零年代,物价单位都是分和毛,“万元户”是十分富裕了。 用一个累赘换一万块钱,这岂不是一笔大买卖? 况且他们不是贩卖女儿,他们只是想给女儿找一个更优越的环境生长,好好长大成人,这有什么错? 对,他们的确重男轻女,但这孩子不也平平安安养到了三岁,没挨饿也没挨打,更没将她抛弃,怎么他们就成了坏人了呢? 是那些指责他们的人不懂他们做父母的心! 是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他们家的财运! 一万元大大改善了李家的生活,李家夫妻难得给儿子买了新衣,两个女儿也不用再馋着弟弟碗中的肉,即使知道肉是用三妹换来的,她们一致沉默不语,大口吃肉,唯有李招娣,摔筷离去。 高中毕业后他就独自一人去了宁江市打工,寻找妹妹的下落,同时在宁江认识了他的妻子,成了家。 后来镇府出资改建合莲镇,建起新房,李招娣拖家带口回到老家,在镇上买了房。 三年后,李家大姐二姐决定迁去青云县,与其鲜少来往的李招娣也欣然同意,却借口要陪妻子回娘家过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妈妈则一个人被留在了合莲镇,那年她十五岁。 一念之间,李南悄悄拿过柜子上的手机,默记下了李招娣的电话号码。 …… 癌细胞是不讲道理的恶魔,最后的一段时间,她和爸爸将妈妈接回了家。 “南南,你等会写完作业早点睡,明天还得上学。不用等爸爸,爸爸下班了会马上回来。” “好,路上小心。” 对于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来说,治疗癌症的医疗费太高。作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不得不每天上完班后再去找活干。 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所以她的爸爸还没到四十岁,半年就愁白了头发。 她都知道的,她发现了藏在电视柜最底下医院的欠费通知单,和一本红色的小本子,里面详细记录了向亲戚朋友们借的每一笔钱。 能借的人都借了,现在所有人对他们一家避之不及,在路上碰到也匆忙转头就走,就怕听到“钱”这个字。 她多希望自己能在一夜之间长大,可以赚钱帮家里减轻负担,可“一夜”没有魔法,她只能做一个每天上学读书的省心孩子。 没有人能帮帮他们吗? …… 雨季多雨,这天又开始下雨了。 临近傍晚,天空漆黑。大风将树吹得东倒西歪,风大得将玻璃窗撞得“呼呼”响,老旧的电视机里插入紧急播报,台风来了。 伴随着女主播呼吁“大家不要出门”的建议,愉快的“欢乐颂”从房间里传来,下一秒,是妈妈绝望的哭声。 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学会的炒菜也撒了一地。 …… 医生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声不吭的女孩,听说才上高一。爸爸被台风卷下来的广告牌砸中,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而她妈妈……在打击下病情恶化,能活多久只能看天意了。 脚步声逐渐走远,李南孤苦聆听地守在床边,她没有感觉到伤心难过,只有无助和迷茫。 谁能帮帮她? …… 要是……有人能帮他们呢? 李南心中犹豫不决,视线碰触到病床上昏睡着的妈妈,摇摆不定的心慢慢坚定起来。 她按下拨打键,忐忑地等待着。 “嘟……嘟……嘟……”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刹那间,李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向这素未谋面的二舅打招呼。 许是李南粗重的呼吸声让对方意识到了什么,电话许久未挂,不知过了多久,李招娣终于等到李南开口:“你好,我、我是李南。” 又是一阵沉默,李南左手紧攥住裤子的布料,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请问你是我、我二舅,李招娣吗?” 在她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了李南的手腕。刹那间,李南心惊地抬头,撞入一双冰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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