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富那单结了,我这两天又去了一次。” “那,咱们别墅里看见的是个啥鬼?” “你坐稳了啊,为师说了,可别吓着你。” 到如今,洛凡有点儿麻了,他早听程宇在夜里复盘过那晚别墅的事儿,至于遇见了什么,他得找师父对对答案。 所以当王侃小心翼翼和洛凡提到别墅里那大鬼的时候,洛凡并不觉得惊讶。 地府在逃鬼王,十大阴帅之首。 那夜,王侃凭借样貌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两天他和几个相熟的鬼差确认过,就是鬼王无疑。 而那女鬼,据王侃所言,是贾大富父亲在外的姘头,老头子送了女人好几套房产,但女人莫名跳楼自杀,带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于是那房产又落到了贾大富头上。 洛凡可没心思琢磨什么豪门情妇遗产继承的狗血戏码,自打王侃的嘴里说出“鬼王”二字,他悬着的心就终于死了。 鬼王现身,必有祸事。 据王侃说,堂堂鬼王是被阵法封在那小别墅里的。 当晚,王侃在别墅楼上的每一层里都发现了相同的法阵布局,他看不出这精妙又阴狠的困局出自何人之手,但总有一点不会错,比他牛逼。 他猜测这阵法和贾大富无关,那片儿别墅冷僻,又是个空房子,何人去过,无从查起。 按王侃所说,鬼王最是会蛊惑阴魂。 控制女鬼和小孩的魂魄,或许只是想冲阵。 那我呢?洛凡想着,但没问出口。 他很想问问师父所谓的地府十大阴帅之首为啥对他流口水,是真馋他身子还是就想啃一口垫垫肚子。 也就这奇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洛凡只觉得脖颈发凉。 那熟悉的触感像根针似的搭上他松弛的神经网,好似一种警告。 大白天的,程宇总不会还在? 他惊异于自己并不怎么害怕,洛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抬眼,王侃却神色如旧。 “既然有高人发现了鬼王,为什么不通知地府?”洛凡歪头问,“而且,那鬼应该在别墅挺长时间了吧?没有鬼差发现?” 王侃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吃得正香甜,“是为师的错,这么多年了,没好好教你。” “这鬼差啊,都是划片儿的,按区域,一个萝卜一个坑,那别墅区你看有人住吗?没人住,鬼差自然懒得管,有鬼就有鬼呗,只要不乱跑去害人,鬼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地府这是懒政吧,洛凡想。 “你看,你在医院这几天,看见鬼了吗?” “这……”洛凡摇摇头,每天晚上都来骚扰他的程宇算不算啊。 “医院里除了新死的,你几乎是看不见鬼的,这里可干净着呢。”王侃笑着说,“人家鬼差也有考核、有绩效,要完成kpi呢,你当人家跟我们一样混日子啊,地府公务员呢。” “市区里越热闹的地方,人流越聚集的地方,你能看见鬼的几率就越小。” 可洛凡分明是觉得自己应该看不见。 他不过被睡了一次,就算睡出什么开眼见鬼的buff,过了好几天,技能也该失效了吧。 “师父,你再好好看看,我身边真没什么东西吗?” 若是两天前,王侃必是斩钉截铁地骂洛凡有病,然后言之凿凿给他甩下一句“没有”,但此刻,老头子却极认真地盯着洛凡,盯得洛凡莫名慌张。 “看不出来。” 王侃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落寞,“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太坏的东西,也不是鬼王。” “咋可能是鬼王,他不是被法阵封在别墅里么?”洛凡吓得一哆嗦。 王侃无奈摇头,“那天晚上法阵就破了,也怪我,新阵太狠,帮鬼王冲了旧阵……鬼王跑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本来你这命格硬,小鬼不敢惹你,可这次偏偏碰上个硬茬,人家采阳补阴,就喜欢你这种纯阳的小伙子。” “但他应该也伤得不轻,短时间……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 洛凡也被王侃这番话伤得不轻。 跑了可还行? 方才是哪个老东西说事儿摆平了、委托结了?洛凡一度以为那鬼王被王侃送回了地府。 鬼王要真找上洛凡,他还不得像个死鱼似的被正反面割上好几层花刀?下油锅立即炸出个花开富贵。 “所以,为师帮你想了个办法。”王侃莫名勾了勾嘴角,仿佛看透了洛凡心中所想。 他从装橘子的塑料袋底下翻出个大红色新封,有那么一瞬,洛凡险些觉得师父和香云好事儿到了,喜帖要塞过来了。 确是一张帖子,但不是什么喜帖。 一年一度的道法大会。 洛凡偶有耳闻,王侃几乎每年都去,但没带过他。 这道法大会,大概可以称得上是行业内的装逼大会。 各地的玄学工作者都会在每年深秋上一次青云山,包下山顶的五星酒店,组织一次玄学行业的……团建。 “师父,你要带我一起去?”洛凡受宠若惊。 王侃笑着摇头,几分钟后,洛凡手机上就收到了出票信息。 老头子给他一个人订了去长海市的机票,三天以后出发,往返。 “既然入了行,就去见见世面,我和老朋友打了招呼,会照顾你。”王侃干巴巴笑着说。 然而洛凡胸无大志,马就只想做一匹马,连“骏”都不想当。 他无意于揣测师父让他去参加行业精英大会的动机,但总归逃不过一点……为他好。 “我,我怕我冒冒失失去了,给师父丢脸啊。”洛凡心里没底,他不懂为什么王侃不和他一起。 小桌板上一碗大公鸡炖蘑菇已经被吃了个精光,王侃默默收了碗筷,不疾不徐地把餐具装回保温袋,缓缓起身。 “少说话,多看。打不过,就跑。” 没有更多了,对于怂了吧唧的洛凡而言,王侃留的是一句废话。 望着王侃落寞的背影,洛凡微有些恍神。却听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浪:“你师父……伤得不轻。” 王侃笑而不语,侧身对他摆摆手。 也不知怎地,洛凡总觉得师父离开病房时的背影忽然变得不再挺拔。 仿佛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第七章 农历八月二十四。 洛凡在出发前给自己算了一卦。 坎为水卦,易经第二十九卦,凶。 洛凡不信邪,于是在他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分别给自己算出了水雷屯,水山蹇,泽水困……加上之前的坎卦带水,洛凡轻而易举地一次性给自己集齐了四大凶卦。 他只能对着空气发出一声叹为观止的“我操”。 和水有缘呗,他算卦向来不准,洛凡安慰着自己,又瞥一眼桌上的请帖,微有犹豫。 这个时间留在哈市?他真怕鬼王报复,程宇显然没啥用,一个连实体都模糊不清的小畜生,他指望不上。 至于他神通广大的师父……更不靠谱。 如此想来,青云山汇聚各路高人,果然是他目前最好的去处。 他行李不多,除了些换洗衣物,就都是师父寄给他的同城快递。 成捆的纸符,功能各异,洛凡没一个能看懂的,但总归是驱邪避灾,如果一个一个点,是洛凡觉得一支打火机的气不够用的程度。 还有一堆看着廉价至极的铜钱,他到现在也不懂生死钱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洛凡清楚,这都是保命神器。 他拉着行李箱出门,转头就看见楼下李大爷佝偻着站在楼梯口拐角。 李大爷面色灰白,却对他淡淡微笑,不说话,只缓缓抬手,似是和洛凡打招呼。 “出门溜达啊,我出个差。”洛凡礼貌地点点头。 说不上多熟,但楼上楼下住了许多年,洛凡也常遇见。 李大爷仍是不说话,洛凡没做停留,出了单元门,却在楼梯口的大铁门边,看见了这位老邻居的讣告。 李长顺,享年78,死于昨天夜里。 脚底发软,若不是撑着行李箱,洛凡怕是要坐地上。 他已然接受了自己能看见鬼的事实,但他不接受自己白天也能看见,还他妈人鬼不分! 晃过神,洛凡在发现在自己身体此刻完全是倾斜的,他赶紧站稳了,好在没人路过见到这反牛顿的一幕。 是程宇在身后托住了他,尽管洛凡回头时,只有空气。 如果说这三天的生活还有什么其他变化,那就是程宇,这货已经不满足于仅只在夜里骚扰他。 白天,洛凡看不见程宇,可耳边总时不时冒出个人声,他有时候被这声音吓得快要心梗。 一种生活里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的感觉。 洛凡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但他根本无法掌控。 飞机从哈市太平机场起飞,洛凡脑袋晕乎乎的,耳边一声雀跃的尖叫让他险些心脏骤停。 “啊,我飞起来了!” 洛凡气愤地拉下遮光板。 “拉开拉开拉开,快拉开!” 洛凡不想理他,可漂亮的空姐很快就来催促洛凡打开遮光板。 “你这么牛逼你不会飞?”洛凡咬牙切齿,暗想。 “我会啊,可你不会,我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怎么飞得起来呢?” 洛凡倒是从程宇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些别的意思,会飞的,不是鬼,这三界里不是地府的东西,要么是人间的妖怪,要么是天上的神仙。 这么一想,洛凡忽然就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然而这么想着,耳边却陷入沉寂,程宇一言不发,洛凡就算看不见他,也大抵知道他不开心。 “青云山上可多高人了,到时候我找人给看看,保证能看出来你是啥。” 程宇不说话。 “说不定还有办法把我俩分开,然后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儿都行。” 程宇依然不说话。 洛凡懒得理他。 飞机上了平流层,洛凡终于如愿以偿地拉下遮光板,他头晕得厉害,对眼前看包装就不会好吃的飞机餐更没什么兴趣。 “你好。”洛凡身边坐着的小帅哥忽然笑着叫他。 “嗯?” “你的飞机餐,如果不吃,可以给我吗?我没吃饱。” 洛凡怔愣了数秒,随即把还没开的餐盒放上隔壁的小桌板,“当然可以。” 那帅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棕色的卷发在斜斜的暖阳里闪闪发光,细长的双眸又黑又亮,纤白的脖颈泛着一点红晕,恍若泼水点墨般直蔓延到耳根。 这人笑起来有些好看。 然而帅哥似乎并没有很饿,只吃了洛凡盒子里的水果。 “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你呀,我叫夏潮,一个人去长海旅游的,你呢?” 洛凡已经很久没被这么直白地搭讪了,微有些犹豫,正要开口回应,洛凡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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