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微微一愣,然后迅速恢复之前的状态,安稳的坐回了龙椅上。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解法?” “臣斗胆,依神宫之主所言,切断源头,恩泽天下,则此劫可消。”秋光霁垂下头。 恩泽天下?他眼底划过一丝冷笑。 正如神宫之主所言,此恩泽并非动动嘴皮那么简单,而是要真正的打开国库,开仓放粮,救万民于水火。 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的天下。而此时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奢靡无度,暴政多疑的统治者,俨然早已失了这护国的根基。 若是他依旧不知悔改一意孤行,这天下恐怕很快就要易主了。 即便如此,该演的戏,该做的事,秋光霁也还是会一丝不苟的继续下去。他从怀里摸出三样东西,奏折、地图和账本。 “臣启奏皇上,当朝左相严遂,贪赃枉法,通敌卖国。为掩罪行以权谋私,暗中杀害地方官员高阳德。臣手中之物皆为高阳德处所得,皇上一看便知。” 奏折和罪证被呈上,皇帝一样样打开。每看一眼脸色便黑一分,当看完最后的账本时,几乎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下令传旨,宣左相严隧进宫。 第26章 薄暮 秋光霁皱眉,似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按着皇帝的性子,这些罪证足以让他处决严隧几百次了。可眼下却压住怒火宣严隧进宫,显然与他一贯的作风相悖。 看到这里,于辞的内心已经止不住开始疯狂吐槽了。 虽然这段剧情走的没头没尾,可自古以来做君王的无非最怕两件事。一,战败;二,谋反。 而这两件事所带来的结局都是江山易主,所以有脑子的皇帝总是想尽办法让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达到制衡。而没脑子的皇帝,管他忠良还是污吏,只要有风吹草动,干脆就想办法一起搞死一了百了。 眼前这个,很显然不只是没脑子,毕竟只想搞死忠良,不想搞死污吏的皇帝于辞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脸嫌弃地撇嘴道:“这智障是怎么当的皇帝?抓阄吗?秋光霁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为这个傻子除害。直接带上你的沈温玉远走高飞不香吗?” 凤无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毛,“二哥哥消消气,要知道世间如二哥哥这般天资非凡的旷世奇才属实不多,咱不与傻子论长短,乖~” 叶林,风鬼,沈温玉:……陷入爱情的大佬都这么没有底线的吗?真就离谱! 等了没多久,严隧便到了。不同于于辞想象中两鬓如霜的模样,相反他本人非常年轻,虽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但也五官周正,颇有气质。 一袭墨绿色官袍沉得他沉稳大气,单看外表绝不会想到他竟是此等贪赃枉法,通敌卖国之辈。 皇帝见到来人似乎有些激动,特意招来了太监赐座。再反观一旁站了正场的秋光霁,这待遇之差可谓是云泥之别。 于辞摇着头啧啧出声:“凉了凉了,大将军实惨。” 叶林在一边点头附和,两个人就差来一袋瓜子坐着观影了。 沈温玉的心情此刻也很是复杂,原来他“前任”的工作环境居然如此之差,他居然有种莫名的平衡感。 并不同情,甚至有点想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严隧入座后,皇帝仿佛有了更多的底气,开始了一系列骚操作。 “说来也巧,平日里两位爱卿都甚少给朕递折子。今日不知刮的哪股风,竟将二位的奏折一同刮了来,福德。” “奴才在。” “把奏折拿给两位爱卿看看。” “奴才遵旨。” 一旁伺候的公公拿了折子分别递给他们二人。 片刻后,皇帝笑吟吟地开口:“你们可还有话说?” 秋光霁率先上前一步,“皇上明鉴,臣自入朝以来一心为国为民,从未有过半分谋逆之心。当初番国来袭,若不是皇上命人日夜兼程赶来助阵,臣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皇上对臣如此恩德,臣又怎会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还请皇上明查!” 于辞扶额,这秋光霁真就是个铁憨憨吧,难道还看不出来狗皇帝和严隧早就谋划好了要搞死他? 接下来的发展正如于辞所想,皇帝宛若一朵高洁的盛世白莲,时而痛心疾首,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忧国忧民。 话里话外也就一个意思,于辞总结了下。 一句话:你是个栋梁,但你对我有威胁,该死。 而话题的矛头一直对标的都是秋光霁,严隧仿佛一个导演,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出他精心指导的大戏。 “这个左相有些奇怪。”一旁默默观察的沈温玉冷不丁的出声。 于辞:“怎么说?” 沈温玉皱紧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隧道:“据我所知,皇上虽是昏庸无能,却也懂得孰轻孰重。如今天下三国鼎立,大朝国虽是其中之一,却地处于其余两国之间,周遭多是平原,易攻难守,所以大朝国的武官一向比文官更受重视。自光霁入朝以来,战功累累,兵力也是空前的强盛,原本时不时来挑衅的外敌如今都是安静如鸡。光霁一时声名大噪,被百姓们所敬仰,作为大将军的他甚至被特许携带兵刃入宫。” “皇帝虽对光霁有所忌惮,却也明白若是没了光霁,这大朝国便如同破壳之卵,甚至无需等到邻国来犯,单是这朝堂之上,如若没了光霁的镇压与平衡,恐怕今后面临的也就只有腥风血雨。而如今,他却一改往日作风,丝毫不顾及他努力维护多年的局面,一心想要置光霁于死地,甚至不惜与严相联手,置大朝国的处境于不顾。这不像是皇上会做的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辞听着沈温玉的话若有所思,他看着太师椅上那一袭墨绿,对方周正的面容微抬,于辞惯性地用目光追随着对面人的动作。转瞬间,瞳孔骤缩。 那人竟与他对视了。 不是错觉,他是真真正正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严隧的眼神让于辞很不舒服,他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浓厚的阴冷与潮湿,仿佛粘上便甩不掉,更糟的是这感觉居然令他似曾相识。 于辞强忍下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突然一只大手贴上他的手腕,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手腕融进了身体,清凉又柔和,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 “那个严隧有问题。”于辞索性抱住那只刚刚安抚完他准备收回的手臂,顺势靠在凤无身上悄悄咬耳朵。 凤无看着他做贼似的可爱小模样觉得有趣,也学着他悄悄咬耳朵,“还记得獓狠吗?” 于辞闻言瞪大了双眸,抱着凤无手臂的双手都被惊掉了。 “是娄常?” 凤无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臂,撇着嘴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凤无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而于辞正一边观察着剧情走向,一边用余光瞟着娄常,并没有注意到凤无的小动作。 凤无垂下那双美丽的凤眼,眸光温柔地呢喃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伤害到你,放心。” 于辞被他缱绻的眼神看的有些发热,这老凤凰一天比一天不正经,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些腻歪的情话,以前只是嘴上功夫,现在连眼神都开始拉丝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凤无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朋友被他撩的脸蛋粉扑扑,满意的摸了摸他绾起的长发。 于辞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故作淡定的走到沈温玉身边。 “有个问题你要清楚的回答我。” 沈温玉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于辞将目光投向“严隧”,语气严肃道:“皇帝对秋光霁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沈温玉愣了一下,皱着眉思考了许久,才一脸严肃的回复道:“具体的日子倒是记不清了,这么一说,好像正是严相上任不久之后。” 于辞眸光微闪,娄常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他如此针对秋光霁一定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他现在还不太明白,秋光霁死了究竟对娄常有什么好处? 就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殿内的剧情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正如于辞所想,皇帝铁了心要搞死秋光霁,无数顶帽子一齐扣下来,有些甚至说出来都令人觉得荒唐。而对左相铁证如山的种种罪行却不闻不问,任其安稳地坐在大殿之上。 此时秋光霁终于明白过来,他看着那个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坐在高位上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看着真正的卖国贼道貌岸然地对他指指点点,拿着捏造的假证据一桩桩地细数着他的“罪行”。 秋光霁突然就笑了,悲凉且孤傲。他就像是寒山之上的一支白梅,傲雪风霜都没能令他弯下枝丫,却逃不过采梅人的轻轻一折。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角的湿意。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自己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还好他提前部署,这会儿想必温玉早已南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想到那抹温润修长的身影,秋光霁眼底划过一抹痛楚。也不知道温玉有没有原谅他,不过此次若是没能回去,成峰定会按照自己先前的嘱咐行事,到那时别说原谅,只怕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吧。 秋光霁想着,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没想到到最后,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没能留住。 但他不后悔,他要让沈温玉活下去,即使是怀揣着对自己滔天的恨意也好,只要他能活着…… 诏书下,旨意宣。“严隧”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手到擒来。这一局,无疑是他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秋光霁通敌卖国,贪污受贿,目无王法。如今证据确凿,朕深恶其罪,依律当剥其官职,五马分尸,株连九族。但念在其曾为大朝立下汗马功劳,护佑大朝边境多年安宁,朕深感痛心之余当留其体面。特赦其九族之刑,加恩赐,令自尽。钦此。” 宣旨的公公捧着圣旨走到秋光霁面前,“大将军,择日不如撞日,请吧。” 秋光霁面色平静的拿起圣旨,展开看了两眼。紧接着冷笑一声,用力一握,那明黄的圣旨竟被他碾成了粉末。 皇帝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秋光霁!朕已是仁至义尽!你非要不识好歹!” 秋光霁冷笑一声,不屑道:“仁至义尽?皇上,自我入朝为官以来,可曾对不住大朝对不住你?而今换来的却是我全府上下八十五口人的坟头,真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 他说到最后,似是恨极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他抬步走到殿外,冷漠地望着台阶下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抽出了腰间挂着的那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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