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他们来的护士笑着说:“这里是公共活动区,小宝宝有时候哭起来,家长会带到外面来哄。” 其实主要还是给大人准备的,房间虽然不小,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有拘束感,活动区算是“外面”。 “这一整栋楼都是家庭化分娩区,有一些大小和内部装修风格的差异,您可以自主选择,咱们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的。” 夏南莳没有选最大的,选了一套两室的套房,说是两室,其实其中一室,也就是他要住的那部分,是跟客厅连在一起的,护理床旁边就是婴儿摇篮,跟护理床差不多的高度,小小的,可以推着走;另外还有一间单独的带卫浴的卧室,给江岳的。 江岳看了眼离护理床更近的沙发,觉得自己大概率用不上卧室。 从医院出来,他们往旬园去,每年跨年夏南莳都是在家里过的。爸爸去世的时候,交代过不要为他过忌日,所以他们只过生日,新年第一天就是爸爸的生日。 夏明川说蛋糕已经定好了。夏南莳就买了一束花。 家里有电梯,夏南莳一个人上二楼,把花放在主卧的梳妆台上,然后坐了一会儿,长久没有住人的房子,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他跟夏明川平时都不在家里住,但是家里没有用什么防尘罩,一切维持着以前的样子,每个月有人来打扫,只有日历换了一册又一册。 家里的日历非常漂亮,大师设计,每年限量发行,每一页都十分精美,爸爸会用日历折纸,现在夏明川依旧会定同一款日历,只是没有人折了。 日历一盒一盒的放在书架上。 夏南莳每次坐在这里都很孤独,不过今天有小宝宝陪。 他从主卧出去,夏明川刚从楼梯上来,问他:“我去阁楼找点东西,你来不来?” 夏南莳还没应他就说:“算了,我一个人去吧,江岳呢?” 说着就看见江岳从楼上下来,双手捧着个纸箱子:“是不是这个?” 夏南莳也问夏明川:“你要找什么?” “应该跟你要找的一样。”兄弟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江岳手里的是夏南莳小时候用过的宝宝玩具,箱子用胶带封起来了,他们拿到一楼打开,里面还有一只光滑的小木箱,木箱放着很多精致的小玩具。 夏明川拿了一只小布老虎说:“这上面都是你口水,你小时候爬得很快,爸爸叫我看着你,我就分了一下神,你已经爬走了,抓着这个就往嘴里塞。” 夏南莳被他说得羞窘又温馨:“不可能,肯定洗干净了。” 夏南莳拿起来一个拨浪鼓,叮叮咚咚地一摇,小宝宝先有反应了,他捂了一下肚子问夏明川:“我小时候喜欢这个吗?” 夏明川沉默了两秒说喜欢。 江岳揭他底:“不喜欢,他说怀疑你是个聋子,对拨浪鼓一点反应都没有。” “……” “……” 夏南莳把拨浪鼓砸他身上,江岳笑了笑:“邵珏回来了,我过去一趟。” 留下兄弟两个。 “我是跟他商量有什么办法可以试……算了,”夏明川笑起来,夏南莳从哥哥脸上看见了尴尬,“后来被爸爸教育了。” 江岳也是,因为他出的馊主意,两个人在小宝身边放重金属音乐,被阿姨发现之后告诉家长了。 夏南莳听他说完忽然觉得,江岳从前那点微薄的道德感也不算太莫名其妙,毕竟是在他小宝宝时期给他放重摇滚的邻居家的哥哥。 过了一会儿江岳打电话来问:“邵珏一个人,要不要喊他过来一块儿吃饭?” 夏南莳看夏明川,夏明川看他一副人多热闹的表情就说:“可以,菜挺多的。” 江岳从打电话到回来,中间隔了大个半小时,等他们到,已经可以开饭了。两个alpha一进来,客厅里两个人都看过去,气味不对。 夏南莳走到江岳身边:“你洗澡了。” 他都没有用疑问句,江岳当然不能否认:“嗯,格斗台玩了一会儿。” 夏南莳仔细看他,又扫了眼邵珏,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受伤,应该就是随便玩玩吧。邵珏心想有老婆的alpha就是不一样,打架之前还先说好不打脸,他一个靠脸吃饭的都没那么讲究。 但是omega没有那么好糊弄,夏南莳印象深刻,当初哥哥学散打的时候,身上经常有淤青,格斗台玩,说得好听,不就是打架么? 两个alpha打架还能毫发无伤?夏南莳一点都不信。 到家就要江岳脱衣服给他检查,江岳说:“今天是小夏大夫了?” 他没有脱衣服,挽起衣袖给夏南莳看:“格挡的时候弄的。” 一点点淤青,很正常的伤,都不用处理,夏南莳上下看了他一眼:“别的地方没有了?” “没有。”江岳好笑道,“我们是切磋,不是真干架。” 夏南莳点点头,就坐下了,没有再说话,江岳察觉到他的情绪不是很好,问他怎么了? 夏南莳摇头,江岳在他面前蹲下:“你现在说谎小宝宝是能听见的,怎么了?” 夏南莳才小声说:“我哥小时候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江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夏明川有一段时间确实是很不喜欢夏南莳的,但夏南莳从小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宝宝,家里也有很好的引导,这样的不喜欢没有持续很久。 夏明川很快就从讨厌弟弟变成了到处炫耀,炫耀到江岳甚至去找过自己亲妈问她能不能也生一个弟弟。 这些说起来很复杂,江岳拿出最直接的证据:“你的拟信息素香是001号。”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小时候。” “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也不会那么早走。” 夏南莳骨子里是个叛逆的小孩,但是对爸爸的反抗称得上微弱。曾经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存在就好了,没有怀孕造成的信息素巨大变化,他可以保留腺体,不至于英年早逝。 后来不会这样想,但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愧疚。 可能是因为爸爸生日,也可能是怀孕让他的情绪波动变大,夏南莳忽然觉得好难过,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我是一个意外,都是因为我……” 江岳宽慰他:“你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出生。” 夏南莳充耳不闻,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们标记也是意外,临时标记是,完全标记也是……”夏南莳越想越难过,“什么都是不小心。” 他的思维很跳跃,江岳差点没跟上。 夏小宝哭得梨花带雨,江岳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伤心,哭声不大,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下来,擦都擦不干净。 他只好换个角度说:“就算是意外,也是我很感谢的意外,这种意外,我们一般叫缘分。” 夏南莳努力睁大眼睛,但是视线并没有因此变得更清晰,泪水很快盈满了眼眶,更大的泪珠滚落。 江岳用湿巾擦去他的眼泪:“不管是你的存在,还是标记的意外,我都很庆幸。” 夏南莳的眼泪掉得没有那么凶了,只是无法自控地抽噎:“庆、庆幸,什么?” 江岳亲了亲他的脸颊:“庆幸你的存在,庆幸你在体育馆遇到的人是我。” “庆幸第一个标记你的人是我,也庆幸那天你来了酒店。” 夏南莳情绪一下就变了,从低落可怜变成气势汹汹:“我不来你想怎样?” “我可能会一个人上社会新闻。” 两个人上又好到哪里去了? 但不是他想的那样,夏南莳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悲伤的情绪仿佛随着眼泪流走了,再也找不回。 江岳继续说:“你的出现或许是意外,但诞生不是,你的两位父亲,一定是充满期待地等待你的到来。” 他的手放在夏南莳的肚子上:“就像我们的宝宝,是意外,更是奇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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