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是这样的,林佑大学刚毕业,路费花完了,我就让他到我这先住上几天,过段日子等他爸气消了给他打钱再走。” 陈沿年打着圆场。 ——“可以么,渝川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如果你觉得被打搅,我找延年哥借钱出去住酒店好了。”
第18章 真相大白 那是双小鹿眸子般湿漉漉的眼睛。 段渝川心软了。 陈沿年的房子并不大,只有两个主卧。 等到段渝川浑身是水的出来时,墨发被浸湿而向后趴着,一两缕发丝勾在脸侧,他披着一件浴袍,蜜色的腹肌裸露。 林佑已经抱着被子和床单跪趴在地上,宽厚的卫衣勾起细软的腰身,姿势诱人。 段渝川扶额。 ——“陈沿年把你赶到我这了?” 林佑委屈地咬着下唇。 他妈的。段渝川偏头忍着没骂出声。 ——“没事的渝川哥,我睡地板就好。” 林佑挺起身,用指节勾起一小块他的浴袍布料。 段渝川无奈而不知所措,最终弯腰把他的被子抱回床上,把敞开的浴袍合起。 ——“你睡床。” 话落,他不再留恋地转身出了卧室走进阳台。暖橘色吊灯描摹着他高挑而瘦削的背影。段渝川单手开了烟盒,嘴叼起一根烟,左手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目光凝视着远处的灯火。凝神半晌,似乎想起什么一般从口袋里重新拿起那个平安扣。 箬竹绿的玉此刻像一副浓缩的山水。 红色的绳缠绕在他的指缝间。 今晚,会有个好梦么? 快两点了。 段渝川才转身回了卧室。林佑已经陷进梦里许久,整个人缩在一团倒是可爱。 段渝川拿着一条流苏毛毯坐在躺椅里,借着淡而恬静的月光,朦朦胧胧间思绪混沌了。 他像穿进了什么诡异的第三空间。 周遭的一起模糊成漩涡。眼皮被刺目的缥碧覆盖。馥郁的花香幽幽在鼻尖扫过,恍恍惚惚间他咕哝一声,似乎有千千万万只手将他拖拉拽起,四分五裂五脏被撕成碎片的疼痛感将他拉向无间地狱。 而他还是睡着。 无边的疼痛感持续了许久。 就在他几乎快要丧失知觉。一阵柔和如春意般的翠意慢慢将他包裹…… 段渝川睁开眼。心脏重新开始振动。空气进入肺部像冰锥般刺痛。 好在,梦里没有奚云。 没有那大片浓郁的蓝。 糟糕的是,他好像进了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他又回到了云水镇。 风车在远处露出一角。青色的砖瓦房矗立着。周遭寂静的像经过一次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像上次一般,回到了他的过去。 在神秘磁场的牵引下,段渝川如鬼混一般飘到了目的地。 这是谷祠堂。 周围是堆成垒的金灿灿的稻谷。 他听见了人的啜泣声。 ——“奚云,别哭啦,我只是跟爷爷出去上学,没有说一辈子不回来了呀。” 躲在两个巨大谷堆之下,是两个身穿当地蜡染长裙的小孩。 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男孩双目红肿,血丝爬上眼白。稚嫩而白皙的脸上却涌现着几丝狰狞可怖。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哥哥不是说好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走!我不允许,我不同意!” 哭嚎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哭诉,亦如野生动物被屠杀时最后的绝望。 另一个男孩似乎不能体会到他的疯狂,他满心满脑只有即将离开镇子的兴奋和激动。 ——“这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事情呀。这是玉婆婆和祭司哥哥一起讨论出的结果,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镇子里。不过,奚云,我发誓我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谈论到镇子外的世界,小男孩的眼睛里迸溅出亮晶晶的光。那种不顾一切奔向远处的憧憬,让奚云,心里萌生了扭曲的想法。 他挑起眉,似乎找到了罪魁祸首,兀自停止哭泣,像断了线的木偶。泪珠像珍珠,还垂在脸侧,看着令人怜惜。 然而,他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寒。 ——“哦?是大祭司和祖母决定的,是么?” /
第19章 发疯(上) 小段渝川被噎住了。 望着奚云的目光带着疑问,似乎是不明白谁决定谁批准与自己的离开有什么关系…… 他终究是会离开的。 ——“是。” 段渝川点点头。 如果他知道这个轻微的动作会像蝴蝶效应一般卷起这么大的风浪,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这么做。 当然,都是后话罢了。 被几缕黑发遮住了半张脸的奚云动作僵硬而机械地低下头,放任长发披散在肩侧背后。半晌,段渝川以为他只是沉浸在悲伤中,直到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 像挂在正堂的风铃。阴恻恻而诡异万分。 小段渝川有些害怕地像后撤几步,一双手却死死地钳制住他的手臂,力道丝毫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奚云你弄疼我了。” 奚云闻声抬起头。 发丝胡乱遮挡着脸。透过密麻的发丝,那挽起的嘴角显得格外狰狞。 ——“这样啊……哥哥要走了呢……没关系,不是哥哥主动想离开我的,是不是?我原谅哥哥……原谅……我不生哥哥的气呢。” ——“哥哥,我可是很大度的哦。” 每个字都发在重音上。像咬到下唇出了血才吐出的字眼。 成年后的段渝川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颓唐地像幽浮一边飘荡在青瓦房顶。他心里感叹,奚云的疯原来是从小就能窥见的。 只是,为什么这些记忆,明明是亲身经历过的,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 段渝川眉头近乎拧成川字,从冗长而昏暗的梦里醒来像一场不见天日的醉酒。头疼欲裂,肌肉酸痛,缓了半晌才扶额起身。 一丝白光慢慢投进视野。 下身的柔软让他有些慌神。 林佑适时出现,换了一套天蓝色的卫衣显得俏皮不少,身子半藏在门板后,还多了几分扭捏,脸上照例挂着带有酒窝的甜笑。 ——“渝川哥,你别紧张,我今早醒了看到你睡在摇椅上,怕你不舒服我就把你……抱,上,床了,没关系的吧渝川哥?” 唇一张一合。 脸上带的确是毫不感到抱歉的骄傲,像被惯坏了的小王子。 段渝川没缓过头痛,听他话完只觉腰后纹身又开始灼灼发烫,蚂蝗啃咬般难忍。实在揽不起心与他说些什么,摆摆手敷衍地想赶他走。 林佑不依不饶,甚至走到床沿边坐下,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欲覆上段渝川的,被他不经意躲过。 ——“渝川哥,我晚上想请你和延年哥吃饭。” 段渝川头痛更甚,只觉得他难缠。 ——“你请陈沿年吃就行,他照顾你费心费力,我就不必了。况且你现在正缺钱,不用破费。” 然而在林佑的再三纠缠下,纵使当初有多坚持,段渝川也只得答应了去。 在答应他的那一瞬间,段渝川不经意间瞥见了林佑眼里飞速闪过的一抹狡黠,心跳莫名其妙开始加速,沉甸甸地感觉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那,渝川哥,我们晚上见,别迟到喔。” 林佑乖巧地眨眨眼也不再停留,像蛇一般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 狂风呼啸,明明不过深秋季节,刺骨的寒意却突如其来地侵袭。 云水镇人人神情木讷,像聊斋里说的般丢了魂。 奚云目光呆愣,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 ——“哥哥。” 他单薄如纸片,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只是嘴里仍喃喃地喊着哥哥,好像那是维系着他生命的最后一缕光。 ——“我好想你……” ——“哥哥……” ——“不行……哥哥说两个月后就会回来的……还没到……再等等,不能让哥哥生气……” 他捧着这盆荼蘼花垂眸。只温驯了半刻,周遭又渐渐腾起一片雾霾般的湛蓝。他鸦黑的发丝簌地悬起与那片蓝融为一体。奚云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双手如婴孩般蜷缩成拳…… 几只堪比人脸大的蝴蝶扑簌着在他身后萦绕,翅膀上的花纹宛若人的筋脉和瞳孔一般骇人! ——“唔——” 奚云拧眉抒怀般低叹。 ——“哥哥,很会耍些小聪明呢——” 墨发长而浓密盖住了他的脸。 奚云笑得癫狂。 ——“嘻嘻嘻嘻嘻……” ——“真是一个不乖的坏孩子……把我的东西扔了,就以为可以离开我么?” 奚云挽起手指,一只蝴蝶乖巧地落在手心。 蓝色的多瑙河蝶纷至沓来围绕在奚云脚下的荼蘼花边,馥郁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般蛊惑人心。 他的脸上涌上兴奋的潮红。 ——“真是单纯呢……” ——“既然哥哥这么久了都没来找我,那就让我,去找哥哥吧好不好?” ——“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是不是?”
第20章 发疯(中) 夜色阑珊。 红绿灯的光显得不真切。周围的鸣笛声发动机振动声都被隔绝在车窗之外。狭小的车里,林佑勾唇,空调温度不冷不热得恰到好处,余光轻扫副驾上陷入睡眠的男人,目光重新投向路况。 车闷无声息地已然快开到目的地。 段渝川睡了一路。从坐上副驾驶那一刹,突如其来的疲倦和烦闷感像怪兽一般吞噬了他,眼皮微微阖上就神不知鬼不觉没了五感。 没做什么梦。 来回调频的碎片席卷了他。买回项链后本不应再梦到他。梦中零碎的画面却无一例外都是奚云。是童年时要去城里上学,奚云死活不准,却拗不过长辈们的决定,最终性情大变在他临走前夜一把火烧了整片镇子。 漫天的火却不是红色。 是森然的蓝,嚣张地覆盖了镇子所有土地,从两人密谋的谷祠到镇子里祭拜的祠堂。金黄的麦子配上连片天的妖冶的火光,像舔舐爪子的恶魔正悻悻然睁开了眯起的眼。 段渝川打起了冷颤。 他站在火光之外,平行时空中小时候的他背着书包穿缩在石子路上,看不见身后望眼欲穿在茫茫火海中的奚云和被他控制住的镇民。 皮肉被烫得发出清脆的撕拉声,掩盖住了人们的嚎叫。 奚云在一片雾霭中跪坐着。红色的朱砂点额显得格外狰狞。 ——“走水了,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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