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尘的语气没有再和先前一样冰冷,反而更像是普通长辈的哄劝,话里话外皆是对牧雪的宠溺。 仿佛在说:不就是几本话本,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就看了,孩子喜欢就行。 当然,江作尘并不知道那话本中的内容,也不知牧雪早已把二人带入进去…… 牧雪听了江作尘的话微微瞪大了眼睛,面上的不快一瞬间消失不见,他欢喜地看向江作尘,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师尊此言当真?” “嗯。”江作尘点头应道。他方才敲着扶手的手指也就此停下,放松地搭在了扶手上。 牧雪喜上眉梢,他开心的原因并非江作尘要给他买新的话本。牧雪心想,如此看来,那话本上所说的必定是真的,大师兄一定藏在宗门内,而师尊一定和大师兄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 他的思维跳跃得太快,江作尘分明没有说任何肯定的话,只是放任了他的行为,却被他彻底曲解。 牧雪更加期待后面的比试了。 台下的气氛愈加热烈,一名剑修登台之时,几名弟子竟是兴奋地吹起了口哨为他助威。 牧雪好奇看去,只见那名剑修虽然长相普通,可却气宇不凡,一双傲气的眼神看向对手,手中的长剑被他挽起了剑花。如此气质,又这么受欢迎,定不是个普通人。 牧雪一下子打起精神来,他立刻猜测那剑修便是隐藏在外门弟子中的大师兄。若是大师兄想要隐藏自己,幻化出一张普通的面容自然是最安全的,但只要出招,便会暴露身份。 在观众的起哄声中,比试开始。那剑修没有放水让步的意思,第一时间攻向对手,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他出剑极快,虽然修为境界不高,却下手狠厉且直接,每一剑都攻向对手要害。对手毫无还手机会,只能拼尽全力抵挡,被逼得连连后退。 牧雪看愣了,今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对决。他握紧了拳头,心跳加速,屏住呼吸观察着这场对决。 此人若真的是大师兄,那这场对决,将分外精彩。与此同时,大师兄的出现,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会改变师尊,改变他自己…… 牧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比擂台上的人还要紧张。他呼吸急促,可比起兴奋,似乎有另一种情绪攥紧了他的心脏。牧雪感到胸口有被拉扯的疼痛,他不解为何自己如此慌张,甚至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作尘,想知道江作尘对此人会作何反应,是否会和那话本中描述的一样,对此人一见倾心? 当他看到江作尘的表情时,忽地一愣,心跳甚至在一瞬间停滞,随后彻底冷静下来。 江作尘的表情和“一见倾心”毫不沾边,甚至眉头紧蹙,凤眸之中满是怒意。 牧雪转而看向擂台上,在那几乎压制性的出招之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顿时一惊。 那剑修不仅仅将剑指向了对手的要害,更是毫不留情,亦未收招,仿佛进行着的不是与同门间的比试,而是与仇人的生死决斗,必须置对方于死地。若不是他的对手竭尽全力阻挡,那长剑早已刺穿了胸膛。 而那剑修的面上带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笑,那是肆虐过后发自心底的欢愉,亦是对渺小对手的蔑视。 剑锋凌厉,不得不承认,那剑修的剑法在外门弟子中的确优秀,但执剑所指,却是自己的同门。 忽地,那剑修的对手被一记重击逼退,身形不稳,顿时跌坐在地。他已经猜测到自己的下场,在步步逼迫下,他恐惧得浑身发颤,甚至不能第一时间站起,重新抵御攻击。 而那剑修见时机已到,面上笑容更加放肆,将长剑对准他的丹田,蓄力而下! 此招一出,他就算不死,也会被断送修真生涯。 就在此时,江作尘忽地站起,右手轻抬,一道冰冷的灵力猛地射出,击中了那名剑修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剑修悲鸣一声,放开了手中长剑,后退两步。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顺着灵力袭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江作尘不知何时落在了擂台之上,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江、江峰主……!” 剑修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引起江作尘的注意,他还以为江作尘不会在意外门弟子的作为,这样他就能在万众瞩目中证明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用欺凌弱小的方式。 “企图残害同门,思过一年,一年内禁止踏出思过崖。”江作尘负手而立,一瞥慌乱的剑修,凛若冰霜,极具威严。 剑修瞪大了眼,试图替自己辩驳,慌乱道:“我没有!我只是和他比试!我没有要害他……”可他话音未落,一股可怖的威压之力向他袭来,那是他无法抵抗的分神后期的灵力威压,叫他当场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畏惧之下冷汗吟吟,说不出话来。 “拒不认罪,罪加一等,两年。”江作尘目光更寒,俯视着早已不复方才威风的剑修,转而又将视线移到方才起哄的观众身上,“方才怂恿起哄之人同罪,罚半年。”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再无人敢辩驳一句。 牧雪在台上看着,惊讶万分,但看向江作尘的眼神里更多一份崇拜。 江作尘行事冰冷凌厉,可目的却是阻止一场恶劣的同门欺凌,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怎能让人不敬畏又崇拜?牧雪看过许许多多的话本,那些话本中高冷的仙尊,皆是江作尘这般模样。 对,就是这样的仙尊,对待他人极其淡漠,可爱上某个人时却热烈又执着! 牧雪越想越兴奋,可他忽地又想到,正是江作尘这样爱憎分明之人,若是将某人弃之不顾,定也是极其冰冷无情的。这样的认知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牧雪头上,让牧雪心底冰凉一片。 如果江作尘真的将自己视为替身,等大师兄回归了,那么自己呢? 是否会和话本中、和梦中一样,被江作尘弃之不顾,彻底成为弃子? 难道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局外之人? 牧雪后知后觉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如今想起,竟感觉手脚冰冷,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方才的慌张与恐惧是因此而来…… 他不想江作尘对他那样…… “牧雪?” 清冷却带有担忧的声音自牧雪头顶响起,喊得牧雪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去,只见江作尘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形将自己完全笼罩,遮掩了擂台上的景象。 牧雪与江作尘视线相对,发现江作尘的神情中略显担忧,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江作尘见他这般反应,不由得皱起眉头。 江作尘对他这么温柔,可他不知还能享受多久? “我……”牧雪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难以停下,思绪如同搅乱在一起的线团,让他有些头晕。 这样想着,牧雪的脸色更差了。 江作尘感受到牧雪身上的灵力波动,立刻将大掌覆上他的后背,一股清冽的灵力如同天泉水一般注入牧雪经脉之中。 “集中精神。”江作尘微微俯身,在牧雪耳畔轻声道。他将外界的景象遮掩,自然也能遮住牧雪的身形,将其他人大量的目光挡在自己的后背上。好在,台下的人大多关注着被带走的剑修,并未注意台上的异常。 江作尘身上散发出的梅花冷香叫牧雪回过神来,听从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顺着江作尘的灵力,使得自己的灵力游走全身,集中精神,静下心来。 “私欲劣根人皆有之,若无法掌控收敛,便会酿成大祸。同门相残事态恶劣,肇事之人自会在思过崖闭门思过,受到应有的惩罚。”江作尘一边帮助牧雪梳理灵力,一边缓缓说着好似教导弟子一般的话语。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无需多想,此类事件在岁寒宗并不常见,你必不会遇上……” 牧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作尘如此担忧,是认为方才的意外影响了自己。 牧雪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也感觉到了些许惊讶,他从来没想过同门间也会自相残杀……但这份惊讶已经被话本中的内容所遮掩,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牧雪没想到,江作尘竟然会担心他因此担惊受怕。 “师尊,我没事的。”牧雪冷静下来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讶。” 他对于自己的猜想只字不提,顺着江作尘的话回应道。 他需要一些时间理清一切,包括自己真实的想法。 到底是期待着大师兄出场的剧情?还是下意识害怕着这一切? 江作尘看着牧雪回避的目光,下意识将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那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不该蒙上一丝尘埃。 他并不在意同门间如何相残,也不在乎对决的公平与规矩与否,他只在乎这些事情是否入得了牧雪的眼。 他不是什么浩气凛然之人,反倒像是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私欲劣根人皆有之,他亦不例外。
第9章 至少这一刻 方才的意外成了宗门大比的插曲。 待那些寻事滋事的人被带走后,广场上又恢复了热闹。 可牧雪的心思却久久不能平静。虽然他表面上已与往日无异,可脑海中不停翻涌的念头却未停歇。牧雪不得不将视线转移,不再关注剑修之间的比试,而是移到了丹修和符修的擂台上。 可丹修之间的比试实在是太过无聊。两个炼丹炉放在擂台上,两个丹修分别坐在炼丹炉旁施以灵力,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等那丹药炼成,也不过是交由他人鉴定后分出胜负,实在平淡无奇。牧雪看着看着便走了神,又开始想大师兄和师尊的问题,他只好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又眺望去看另一头符修的比试。 可符修的擂台距离较远,他本就难以看清。符修之间的对决又是光芒四射、烟雾缭绕,牧雪几乎要被那五彩斑斓的光线闪瞎了眼,最终还是移回了视线。 牧雪轻叹了口气,心想着果然剑才是最浪漫的武器。 江作尘听到牧雪叹气,本就关注着牧雪情绪的他顿时转过头来。他看到牧雪的表情有些愁苦,一副不知该把注意力放在何处的模样,抿了抿唇,忽地开口道:“那些人被送去了思过崖。你可知思过崖是什么地方?” 时机恰好的问题吸引了牧雪的注意。牧雪虽然思维跳跃,但考虑问题仍是单纯,此问一出,牧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思过崖”所吸引,顿时忘了去想其他东西。 “思过崖?我还未曾去看过,只是听说岁寒宗内有这么个地方。”牧雪看向江作尘,忽地好奇起来。 “顾名思义,那是一处供人思过悔过的悬崖。岁寒宗不设执法堂,但受到惩罚的弟子都会被送到那个地方接受教育。”江作尘讲述的时候语气缓慢,说到重点时还故意停留,勾起牧雪的好奇心,将牧雪的思绪彻底拉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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