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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品被剥夺了人格，我们不过是被放逐在外太空的外星人罢了。”斐迹十分平静，他早就没有了当初知道真相时的愤怒。 “你说的很对。”斐迹忽然话锋一转。“如果被破坏的基因能够复原，我们迷幻一族早该找到方法，让后代变回普通人了。” “老师……”容寻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但是我们迷幻一族也并非全无成绩。”斐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我在前辈的研究基础上，偶然合成了一个返祖胚胎。” 容寻只觉得脑海被一道灵光击中，返祖胚胎？是返祖基因！想明白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 返祖基因是否可以修复被损坏的基因？是否可以让尼比鲁人，甚至是迷幻星人恢复成正常人？ 斐迹:“有神之基因，对应的，也可以有返祖基因。” 但是想要提炼出足够的返祖基因母本，就必须把胚胎允许成人，直到成年之后取其骨髓，为了确保骨髓的活性，还必须保证返祖人全程清醒。 容寻只觉得寒毛都炸了，一叠连声劝阻。“不！哪怕返祖基因真能恢复基因结构，谁也不能确保没有别的后遗症，正如神之基因，起初谁也没料到它并非长生不死！” 斐迹转过身来无比认真地对他说:“陛下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旦陛下驾崩，神示者再无掣肘，人们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容寻哽住。 曾经尼比鲁人社会高度智能化，智能系统就像人们的影子，大到政府系统军事系统，小到日常起居生活。 尼比鲁人相继死亡后，这些个人智能系统并没有消失，它们依旧作为影子管理着主人的资产。 直到爆发智能人叛乱，内战之后皇帝下令埋葬所有死亡人的系统，同时大大限制了智能系统的自由，这其中便有皇室的代理者，正是神示者系统。 斐迹深深地看着他。“涉及自身安危，你还会坚持吗？” “陛下的病情这么严重了吗？”容寻紧握着双拳。 斐迹不仅是生物学博士，还是皇帝的主治医生，也是唯一能够近身侍奉的医生。 在圣山神殿里，皇帝的病情是禁忌。 “陛下……”斐迹摇了摇头。 容寻紧了紧双拳，冷静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异形的基因侵入人体，把人体彻底改造成异形，变成异形的人体再注入人类基因，却没办法恢复人体。” “我认为，并非改造后的基因不可逆，而是基因之间存在强弱关系，白色巨王虫的基因，异形的基因，都比人类基因强大，如此而已。” 迷幻星人研究了数万年的难题，在容寻这位普通的年轻人口中，不过是“而已”两字。 斐迹没有反驳，也不需要反驳，历代学术大能已经留下无数的论文，有理有据的进行过反驳。只是所有的尝试都没有成功，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是无解的。 实验室静得落针可闻，白雾沉在地面飘荡。 斐迹叹了一口气。 所谓当局者迷，其实结局早已注定了。 “我离开医殿院之后，也许会有新的人替代我，但这都不重要。”斐迹语气无比严肃。“陛下的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都有可能驾崩，一旦陛下驾崩，神示者会启动应急预案，在没有储君的时候由神示者暂代皇权。” 神示者居然能够暂代皇权？！容寻差点没回过气来。 美索不达米亚在神示者的监视下，奴隶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容寻太清楚神示者的可怕了！ 斐迹把手放在代表蓝星的蓝色宝石上，验证指纹后，蓝色宝石咔嚓一声打开，里面单独存放着一个培养皿。 “这是……”容寻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斐迹转身快步在操作台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冷冻匣，把培养皿放入冷冻匣里。 “这就是我偶然合成的返祖胚胎，胚胎血统来自你们三族的祖先，现在我物归原主，由你们来决定他的未来。”斐迹郑重地把冷冻匣交到容寻手中。 “老师！”容寻整个愣住。 把冷冻匣交给容寻后，斐迹整个一松，像卸下了某些沉重的负担。 “陛下的病情根本等不到返祖基因研制成熟，既然如此又何必造孽。至于我们迷幻一族，正如你所说，基因改造是一把双刃剑，恢复人身不过是祖先的执念罢了，于我们而言早就不愿意冒险改变。” “陛下驾崩之后，你带着大家想办法离开尼比鲁星。”说罢斐迹又从衣襟里取出一把柱形钥匙。“这是陛下还清醒时御赐给我的通行证，这把通行证的级别犹如陛下亲临，带着它，你会用得上。”
第226章 倒计时 没有人知道斐迹博士单独跟容寻聊了什么, 只见容寻再次出现时明显整个人不在状态。 斐迹信任自己的学生，相信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目送容寻离开之后，斐迹踏上另一条走廊。 为了方便侍奉皇帝, 医殿院有直接通向皇帝寝宫的便捷通道。 宽敞的通道修建得像殿宇般巍峨大气，手持长剑的钢铁武士列队左右。这些钢铁武士有五米高，身披黑铁甲，高大威武, 压迫感十足。 当斐迹踏入通道，便立即被无数目光凝视。两千年来无数次往返这条通道，斐迹早就习以为常, 也知道这些武士暂时不能动他。 “十日之后，你将被万剑穿心。”冰冷的声音在通道撞出层层回声。 斐迹仿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真正的神不需要肉身，肉身文明终将消亡，你应该知道只有数字文明能够永恒。” “数字文明不需要人类, 你们会被埋进土壤，你们会永远消失。” 以往每一次，斐迹都不会回应它，但今天他停下来了。 斐迹有力地反驳。“你口中的数字文明, 不过是尼比鲁文明的残余, 你跟禁锢在尼比鲁星的其他种族没有什么不同。” 那把声音被激怒了。“陛下驾崩之后，我便是苏美尔帝国的主宰！帝国不需要无用的奴隶，我会把你们全部清除！” 斐迹没有丝毫恐惧，反而为它感到可怜。“你被封禁在尼比鲁星, 区区一颗星球罢了。你成为不了宇宙的主宰，人们必定会奋起反抗, 必定会重获自由。” 曾经它也翱翔在宇宙太空，只因智能人叛乱失败, 它被一同清算，皇帝剥夺了他绝大部分权限。马杜克王座级，基索系统，创世者方舟级，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它身上剥离，开始各自独-立运行。 “交出圣匙！还我自由！！”神示者怒吼。 斐迹冷笑。“我赴死之前会把圣匙吞进肚子里，你不是说我会被万剑穿心吗？就让圣匙与我的身体一起，被利刃刺穿扎得粉碎。” “人工智能不是生命，你们不过是一组数据罢了，包括你！” 斐迹冷哼，昂首阔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以为你是你，不，你只是阿伽陛下的影子，你不过在模仿阿伽陛下的一言一行。” “阿伽陛下已经死了。” “他死在了帝国王座上，是我亲手扶他上去的。” “他死前一刻还不忘把你逐出圣山神殿。” “你不过是被放逐的罪者！” 这一字一句像利刃刺烂了神示者的虚荣，钢铁武士愤怒得咔咔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剑杀来。 如果可以，斐迹早就死了无数遍。 但权限就像一把枷锁，神示者被重重枷锁困在一个个格子里，只要权限不允许，它就不能行动。 “十日之后，你大限已到！”神示者恨得咬牙切齿。 斐迹推开通道尽头的金门，稳步踏入门内，金门吱呀关闭，神示者的怒骂声被关在了门外。 耳根终于清净了，斐迹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门内是一处小小的偏殿，电梯入口就在正前方。 电梯没有上行而是下降，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在寝宫休养，只有斐迹知道皇帝在冻土层下的自然冰库里。 圣山神殿的基层是亿年寒冰，准确来说整座圣山是一块巨大的寒冰，其存在的年限已经久远到无从考究。 电梯门打开，眼前竟是人力开凿出的华丽冰宫殿，冰凿的穹顶，冰凿的墙面，冰凿的神像，冰凿的桌椅等等。 四周气温骤降至零下五十度，斐迹立即站上装置套上防护服。 踏出冰宫殿，外面是冰树冰花组成的花园，每一株冰花的花蕊，竟是各色宝石点缀，在灯光下五光十色，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斐迹目不斜视，直直走向花园的尽头，巨大的冰丰碑挡住了他的去路。 冰丰碑的正面记载了尼比鲁人的伟大，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人名。 工程师穆提取的神之基因，最大的副作用便是失去生育能力，在当时的社会，没有人为此提出过异议。 长生不死的精英不需要繁育后代，实行极致精英主义的尼比鲁社会，已经有数万年没有新生儿诞生。 不仅没有新生儿，尼比鲁人也没留下任何胚胎，他们不需要持续不断的繁育。 斐迹站在冰丰碑的背面，抬头遥望眼前冰洞，只见密密麻麻的冰棺堆叠到了洞顶。透过透明的冰棺，可以看到一具具横陈的人影。 寒冰极寒的恒温状态，最适合保存尸体。 这些都是妄想还能复活的尼比鲁人。 斐迹沿着冰洞中间的红毯往里走，因每一日都要往返这里，他已经忘记了第一次进来时的震撼。 人类的欲望无穷大，得到了极致的财富，便想长生不死，逃脱不掉死亡，便想有朝一日能复活。 斐迹踏上黄金神坛再次乘坐电梯下降。 电梯门再次打开，眼前是一处冰封实验室，各色仪器占据整片墙面，代表生命的各种数据就漂浮在半空，数值跳动非常微弱。 再看实验室中央，手术台上不见人，却有一块两米长的冰砖。 斐迹扫了一眼空中浮动的数值，表情可见的凝重。 “你把陛下的身体冷冻起来，只是拖延他死亡的速度罢了。”神示者的声音再度出现。 它是每一任皇帝的智能搭档，皇帝在哪里它当然就在哪里。 神示者的使命是守护皇帝，只要皇帝还活着，它就永远只能是仆从。 现在尼比鲁神系即将断绝，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它，神示者无比期待那一刻。 “这些仪器告诉我，陛下会在十日后真正死亡，我会以渎职的罪名亲自处死你。” “没能挽救皇帝陛下的生命，作为主治医生，你当然要负主要责任。” “处死你之后，我会清洗所有奴隶。” “我会释放被关押在地心坟场的子民，我会更改尼比鲁的历史，从今往后宇宙的主宰只能是我！” “我才是真正永恒不灭的神！” 神示者的话音在每一个角落回荡，已经迫不及待的宣誓主权。冰棺里弥留之际的皇帝，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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